隨著鳳真的聲音緩緩響起,顧涼頓時覺得眼前有些發暈,身體與神魂似乎在悄然間被分成兩個部分。


    她幾乎壓抑不住心中想要將一切都告訴鳳真的想法,身體已背叛了意誌,神魂還在天魔飄渺音中苦苦煎熬。


    顧涼臉上流露出清晰的掙紮神態,清明的眼神漸漸蒙上一層輕紗,瞳孔也在渙散。


    不遠處,灰頭土臉的黑眼睛爬了起來,瞧見顧涼一副任由鳳真擺布的呆滯模樣,頓時破口大罵:“老妖婆!你夠了吧!我們原先可是說好的合作,現在你竟敢反悔?”


    鳳真沒說什麽,隻是淡淡的斜睨它一眼,雖不是刻意,但是眼角眉梢盡顯風情,這遠比什麽誘惑更來得動人心弦。


    便是黑眼睛,也不由得陣陣頭暈眼花,幾乎就要傻嗬嗬笑著巴上去,希望能做鳳真腳邊的一條狗。


    可它畢竟與鳳真熟悉,又豈會沒有一兩招手段防著被鳳真蠱惑,當下狠狠一咬手腕,冰冷液體入口,它發熱的頭腦立刻冷靜下來:“死老妖婆!連一隻獸不放過…我xx你大爺…”


    一邊罵,黑眼睛悄悄的退得更遠,根本不敢再看向鳳真,以免再次被影響。


    它看向顧涼暗暗焦急,心中罵道:沒見識的蠢貨,若真是璿璣小娘們的身外化身,又豈會如此平易近人!活該被老妖婆趁機蠱惑了去!


    按理說,這鳳真自稱是璿璣天女的身外化身,自持身份貴重。又是赫赫大能,想要從顧涼口中得知什麽消息。根本不必施展這等蠱惑人心的手段。


    實際上,身外化身隻是鳳真的一廂情願。


    遙想當年。璿璣天女登上天驕台,麵對的也是二十七場鬥法,也恰恰在第二十五場,她遇到一個以人身修習天魔道的怨靈對手。


    怨靈極其難纏,以至於璿璣天女都險些入套,差點為怨靈所殺。


    但璿璣天女畢竟是璿璣天女,她的存在甚至遠超戾妖尊、清河道人和大祭司這等一方巨擘,在最後關頭將上了身的怨靈逼到手臂處,幹脆利落一刀切下。取得勝利。


    鳳真便是那切下來一隻手的血肉化身,因怨靈強烈執念而得以存在,因璿璣天女的血肉而得以擁有零散的記憶和神通,勉強能歸類到精怪的範疇當中。


    天魔飄渺音則是鳳真最擅長的神通,若以修為計,就算化神期顧惜雅誤入此間,也要在天魔飄渺音下微微失神那麽一瞬間。


    “你從何處來?”解決了黑眼睛,鳳真微挑的鳳眼更加專注的望著顧涼,說出的話仿佛情人間的竊竊私語。蘊滿了甜蜜的情意。


    但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


    鳳真施展的乃是天魔飄渺音,光從天魔這最能引動人心中欲念的兩個字,便能窺見這法術的一絲厲害。


    自古以來。域外天魔從來都是極盡誘惑的代名詞,許多修士都能度過天劫,卻鮮少有人能在天魔的蠱惑中走出。成就無上大道。


    即便是心誌堅定宛如磐石的劍修,或者專修無情道、斷情絕欲的修士。也不敢說自己能不受天魔飄渺音影響,更何況區區一個顧涼。


    “我…我從現代來…”顧涼癡癡望著鳳真。瞳孔渙散,宛如囈語般說道。


    鳳真輕輕一笑,往前踏出一步,卻感覺到輕微的阻礙,她微微蹙了眉,加大天魔飄渺音的誘惑力度,倒是輕易便在顧涼心中種下暗示。


    因她畢竟是汙穢的血肉化身,當年璿璣天女都沒有將那截手臂撿迴去,選擇將之棄在天驕台法境。


    顧涼卻是身懷天火,天火霸烈而純淨,邪物難以近身。


    鳳真想要走到顧涼身邊,要麽硬著頭皮上,要麽將自己化為朦朧光點,要麽令得顧涼收斂身上的天火氣息。


    頂著天火的威脅上前,除非是鳳真不要命了;而將自己化為光點,沒有無名大殿的保護,鳳真沒這膽子;利用魔音的暗示來接近,雖然稍微費力一些,卻是剛剛好。


    雖走近顧涼,鳳真卻也不是真的放鬆警惕,凝視著顧涼,她溫柔低語說道:“現代?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稱,容素,告訴我那是什麽地方,告訴你是誰。”


    鳳真本就個子高挑,站在顧涼跟前,兩者的身量差距更大。


    雖然是施展天魔飄渺音蠱惑人的一方,但是鳳真望向顧涼的眼神也頗為炙熱,這是一種挑剔的看向自己私有物的目光。


    顧涼一直都將現代的一切當做自己最深的秘密,連顧弦都不曾透露分毫,更妄論是鳳真。即便是在天魔飄渺音的無上誘惑之下,她臉上掙紮的神色更深,卻也不曾真個說出什麽內容:“我…我不能告訴你。”


    “真是完美又純淨的軀體,還修煉了妙經,當真像是為我量身定做一般。”鳳真輕聲發出喟歎。


    寬大的道袍袖口下,顧涼的手微微一緊,指甲陷入到掌心之中,痛意順著神經傳達到大腦,很是清晰。


    然觀她麵色,仍是呆滯無神,木然的臉上並無分毫恢複神智的跡象。


    鳳真垂下頭俯視著顧涼的五官和皮膚,抬起顧涼的下巴在掌中細細把玩,嗬氣如蘭道:“容素,告訴我,你和璿璣有什麽關係?或者說,你和紫薇帝君有何關係?”


    天驕台上,眾人輪了不知多少次都沒有出問題,偏偏顧涼的第二十五場就被卷入到天驕台的法境之中,其中緣由,自然不是巧合二字便能解釋清楚。


    鳳真是天驕台法境的半個主人,黑眼睛是另外的半個,他倆都想離開天驕台,卻無奈於沒有軀體可以擺脫天驕台桎梏。


    顧涼等人在天驕台上鬥法,恰恰就給了兩人希望。


    若能奪舍其中一兩人,以他們天驕台半個主人的身份。難道還不能在天驕台上取勝,獲得離開的資格麽?


    顧涼呆呆看著鳳真。渙散瞳孔內仍可見苦苦掙紮的痕跡,許是鳳真的問話在她潛意識中並不重要。她麵無表情地開口,迴答說道:“我不認識璿璣,也不認識紫薇帝君。”


    鳳真越看越覺得滿意,她拉起顧涼的手,細細的看著她的掌紋,對避到遠處的黑眼睛說道:“你過來,幫我看看她的命理。我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璿璣的轉世!”


    黑眼睛撇撇嘴,蹲在祭壇下方沒動:“我又不是城主那瘋子。看不懂命理!”


    鳳真聞言,冷冷望去,說道:“我敬你是神族的支係,舍不得殺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黑眼睛滿臉的不情不願,被鳳真一而再的挑釁,它也惱了:“老子又不是你養的一條狗,你憑什麽使喚老子?”


    鳳真寒聲說道:“你在逼我對你動手嗎?”


    黑眼睛哼聲說道:“你真敢,你就來啊!”


    雖然鳳真能隱隱壓它一頭。但是與鳳真來路不正相反,黑眼睛是天驕台內自主誕生的意識。天驕台本就歸它所有,若非鳳真橫插一腳,它便是天驕台的正宗器靈。天驕台法境的主宰者。


    真要拚個你死我活,黑眼睛與鳳真誰都不怕誰。


    “怎麽?不敢?”黑眼睛不自覺的嘴賤起來,斜著眼睛說道。“臭婆娘!真以為懂得那麽一兩道神通就很厲害了麽?老子還是天驕台的半個主宰者呢!老子不喜歡,拚死都能把你趕出去。看你還怎麽辦!”


    鳳真的涵養脾氣並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麽溫柔和順,也沒有那麽大度。被黑眼睛一激,她隻覺得胸腔裏鬱結了一股憤怒之氣,毫不猶豫的動手了。


    “霧草!瘋婆子!你還真的動手了!”黑眼睛也就是圖嘴巴上樂一樂,並未真個想著要把鳳真給趕走,畢竟那樣做了他也不會撈到多少好處。


    鳳真氣勢洶洶的動手,黑眼睛猴子般上躥下跳,還時不時發出各種怪叫。


    場麵看著歡脫,黑眼睛眸中卻是相當冷靜,一邊避著鳳真的攻擊,一邊不時的偷眼看向顧涼,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老子都做出如此犧牲分散瘋婆娘的注意力,你這狡猾又愚蠢還多疑的人類居然還不能從天魔飄渺音之中清醒過來,不免太沒用了吧!


    黑眼睛終究不敵鳳真,鬧了一刻鍾,見顧涼仍未醒來,便罵罵咧咧的跑遠了。


    鳳真停了下來,微微喘著粗氣,望著黑眼睛離開的方向,她重重哼了一聲,叉腰跺腳罵道:“賤獠!待老娘奪舍成人,必定將你祭煉個十次八次,將你變成腳邊一條忠犬!”


    發泄一通糟糕的情緒,鳳真又走到顧涼近前,看著她的身體,癡迷的看了一陣子,細細摩挲顧涼的臉容,複又問道:“容素,告訴我,你到底是從何而來?現代,究竟在何處?又與何人相關?”


    鳳真微微皺眉,唯恐顧涼不能迴答,便換了一種說法:“你知道城主的弱點,告訴我,是從何處知道的。”


    顧涼這個奪舍對象的身體太過無暇,鳳真雖無璿璣天女那深不可測的心思和極妙的為人處世,卻是個疑心不輕的。


    鳳真很懷疑顧涼是某個大能設下的圈套,固然十分垂涎,卻也沒有立刻動手奪舍。


    陷空城與天驕台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人們輕易不能記憶陷空城,也不能在城外窺見陷空城的存在,卻能推算出鳳真的存在,也可以計算得知鳳真與璿璣天女的隱晦關係。


    畢竟鳳真擁有璿璣天女的部分記憶和神通,人們不能將璿璣天女禁錮起來逼問璿璣天女突然強大起來的原因,誘使鳳真入局、審問鳳真卻相當容易。


    這容素能有能耐逼得城主不殺,還能逼得城主退步,鳳真不知道其中細節,卻不妨礙她猜想顧涼身後人的能耐畢竟不是誰都能如大巫師一般可以蒙蔽天道的眼睛,甚至敢將城主作為布局的一部分。


    顧涼能知道城主的弱點,在鳳真看來,定然是顧涼背後站著某個頂級勢力。或者幹脆就是某個極其強大擅長推演卜算之道的大能者。


    “我從現代來…現代是一顆很特別的星球…和神荒大世界不同…”顧涼神情惘然的說道。


    “城主的弱點…是一個叫做‘愚公道人’的人告訴我…”那是原著作者的筆名。


    “愚公道人?他是誰?”鳳真凝眉,她不認識這人。不過想到顧涼未必能說出“愚公道人”的身份,便問道。“他有何能耐?與璿璣又是什麽關係?”


    “他能輕易抹殺城主…”在小說上更改設定便是,反正城主在書裏也不是多麽重要的角色,隻露過一次麵就殺伐果斷的第一女主碧珠給炮灰了。


    至於後半句,顧涼不敢當著鳳真的麵說謊,含糊其辭說道:“我不知道…”


    璿璣天女不是原著裏存在的名號,當然,璿璣天女是否有別的名號,顧涼暫時還猜不到。


    天魔飄渺音乃是無上神通,傳聞中由一位天資絕豔的修士前輩自天魔幻境中感悟而來。修煉到了極致,甚至能引來天魔在鬥法中幹擾對手。


    鳳真怎麽都想不到顧涼曾經經曆過天魔幻境,她這魔音神通固然玄妙,到底比不上構建天魔幻境的天魔厲害,雖然能令得顧涼心神被攝,卻不能持續太長時間。


    沉吟了片刻,鳳真到底還是沒能抵擋得住外麵花花世界的誘惑,決定冒險奪舍顧涼的肉身。


    她很清楚,在顧涼等人離開之後。隻怕接下來無數年月裏都不會再有如此弱小的修士踏上天驕台。


    那相當於她永永遠遠都要被天驕台困住,隻能做法境裏的半個器靈,而無法追求所謂的成仙和永生。


    鳳真瞧了一眼顧涼背後的祭壇,命令身後的黑影和蜘蛛們都退遠。就地取材布下陣法,避免被黑眼睛打擾,也隔絕外界種種窺視天機的目光。


    擅長不少道法神通。又懂得布陣畫符,鳳真能壓得法境本來的主人無法成長。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坐下。”


    顧涼乖乖聽令。


    鳳真也盤腿坐了下來,到底是個惜命且多疑的。即便顧涼“已”被攝取心神,“不會”突然暴起,她也沒有放鬆心頭的警惕,大咧咧便將自己的命門暴露出來。


    “閉上眼睛,專心聽我說話。”鳳真誘哄說道。


    顧涼略微猶豫了一下,閉上視覺,其餘四感都會敏銳許多,尤其是聽力。


    鳳真蠱惑人心,憑借的正是魔音,這對聽力敏銳的人來說真心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此刻不照做,要麽被鳳真揭穿然後魚肉,要麽自己暴露出來然後被魚肉,左右都是打不過鳳真,還不如賭一把。


    真正道行高深的天魔傾盡全力構建幻境都不能困殺她,難道就要怕了這小小的魔音不成?


    心念急如電轉,顧涼乖巧照做,合了雙眼,心中默念顧家那一段似是而非的功法總綱,免得又輕易陷入鳳真的魔音幻境之中。


    “放鬆心神,我不會傷害你,別害怕。”


    “相信我,把識海對我開放。”


    鳳真的聲音仿佛響在心底,饒是顧涼準備充分,也險些陷入魔音之中無法自拔。


    迴過神來,顧涼感覺到鳳真在自己額頭上畫了個什麽符號。


    神符一經完成,便有絲絲規則之力自法境九天降落,竟是強行將顧涼的識海開出一道裂口,也將顧涼鎮壓得無法動彈分毫,更無法反抗。


    兩次施展天魔飄渺音,又以法境的半個主人身份將顧涼製住,三重手段齊下,鳳真這才放了心,心想:就算這小妮子真有什麽貓膩,這一時半會的也將被我所製。終究不過一個渺小人修,神魂再強大也有限,奪舍起來定是絕對能成事。


    這麽考慮著,鳳真的身形漸漸模糊起來,化作神魂光團,不費吹灰之力就從被撕開的裂口進到顧涼的識海之中。


    鳳真很謹慎,雖然是十拿九穩的事,卻不曾忘記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她沒將撕裂的識海關閉,若奪舍的過程中出了什麽差池,隨時都能從裂口離開。


    識海茫茫一片,雖曾遭到毀壞和破壞,但是在輪迴玉這等蘊養神魂的寶物作用下,早已恢複浩瀚廣闊。即便不及原先的漫無邊際,卻不是輕易就能崩碎,除非顧涼第二次在識海中箭射蒼穹。


    陣法外圍,黑眼睛恢複成小馬的模樣,它踢了踢蹄子,暗自嘀咕道:“這愚蠢的人類!竟膽大包天將瘋婆子引到自己識海之中!不過,能有天火這等玄妙莫測的手段,大概不會將自己給玩進去了吧?”


    黑眼睛並不是很確定,它賊兮兮的四顧,見黑影和蜘蛛們並不攻擊自己,也有了些狗膽。


    黑眼睛人立起來長長的嘶叫一聲。


    昏暗廢墟忽然便飛沙走石起來,影影綽綽依稀能看清楚穿著與五官的人影大片出現,石縫間也爬出各種各樣的蜘蛛。


    祭壇下方,分屬天驕台法境各自主人的兩批隊伍展開了殘酷的廝殺。


    黑眼睛坐在地上,翹起二郎腿說道:“瘋婆子算計太深,失敗了固然大家歡喜,若是成功奪舍…按她的性格,隻怕她在離開天驕台之前多半得坑我一把,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剪除她的一些尾羽。”


    “奪舍成人,便是放棄法境主人的身份。且不論成功與否,反正到了最後,天驕台的法境主宰權還是要集中我的手上。”黑眼睛的眸子裏閃爍著算計,它猥瑣一笑,嘿嘿說道,“兩個蠢貨,任你們再狡猾,也玩不過老子!”


    “很快我就能成為法境主宰者,就算你們手段通天,照舊逃不過老子手掌心!哼哼,瘋婆子,狡詐的人類小崽子,到時候跪倒在老子腳下哭著喊著懇求老子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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