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牽涉到門派與門派之間,從來都容不得半點兒戲。


    裘洛貞不顧身份地位,以門派名義私自給乾坤派顧涼下了戰書,現在正被長老關在淨室裏指著鼻子罵。


    “你是築基大圓滿的劍修,領悟了劍意,是我們宗門年輕一輩的驕子。你給人家一個築基後期的靈修下戰書,還真要臉。”長老是個慢吞吞的性子,罵起人來卻十分刻薄。


    裘洛貞脊背挺得筆直,卻是垂著頭,乖乖聽訓。


    “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長老罵了半天,氣也順了一些,開始盤問事實的真相。


    裘洛貞不是一個衝動魯莽的人,相反,他做事風格很沉穩老練,極少出錯,從小到大都很得師長們放心。


    他不會無緣無故就對顧涼下戰書,長老更願意相信他是被人算計,或者幹脆就是顧涼招惹到他頭上來。


    “這件事起源在於弟子,與乾坤派顧涼沒有絲毫關係。”想到早上發生的事情,裘洛貞皺著眉頭道,“弟子懷疑,有人在背後刻意挑唆我們六合劍派與乾坤派的矛盾…”


    他將自己的分析說出來,又將下戰書的經過說了一遍:“…弟子當時隻覺得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顧涼上生死台了結恩怨,將她斬殺劍下…”


    裘洛貞的語氣帶著些許後怕,所幸當時顧涼並不在附近,真的將她斬殺了,不說她是誰的女兒又是誰的弟子,光憑她五品煉丹師的身份。乾坤派便不會善罷甘休。


    煉丹師是每個門派的珍貴資源,尤其是五品以上煉丹師。在六大宗門裏,他們能享受的月例比金丹真人還多。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長老放下茶杯。看向這位出色的小輩弟子,語氣緩和下來。


    事情不是裘洛貞的錯,他變得暴躁衝動,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別人的算計。


    想到顧涼的身份和她背後牽涉的人物,長老眼中厲芒閃過,敢算計六合劍派與乾坤派交惡,不管他是什麽身份,都不能簡單放過!


    玉瓶空間裏,黑貓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等待。”顧涼拿著鶴嘴鋤將藥田裏一株靈草挖出來。丟進背後的藥簍子中,說道,“接下來,幕後黑手應該會沉寂一段時間,等到事情稍微緩和一些,他才會出手。”


    異寶出世,六大宗門的元嬰真君們不會無動於衷,在這個時候算計六大宗門的弟子,幕後之人隨時都可能暴露出來。他不會冒險,也不敢冒險。


    “你們人類就是喜歡玩弄陰謀詭計。”黑貓語氣裏帶出了憤憤然,它當年也逍遙自在得很,就是被人類算計了。才會成為青銅宮殿的附庸,這是它心中一直都不能釋懷的疙瘩。


    顧涼道:“別對我發火,我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


    黑貓訕笑:“我隻是有些感歎而已。”


    它從顧涼肩膀上跳下。與天魔果一邊玩去了,小黑鳥也拍著翅膀參與到玩耍當中。


    顧涼聽著它們笑笑鬧鬧。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她把藥田裏年份足夠的靈草都挖起來,然後把靈泉泡發的靈草幼苗種在藥田裏。掐了法訣澆水。忙完藥田的事情,顧涼又將果樹上成熟的靈果摘下,裝進藤蘿筐中,搬進貯藏室收起來留待它用…


    這些事情很瑣碎,等到她忙完再出來,荒城已經夜幕降臨。霞光在荒城西北角持續不散,將半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晝,也成為暗夜中無人區上的一道靚麗風光。


    街道上熙熙攘攘之聲不斷,顧涼站在窗前看了一陣子,忽然心有所感,她踩在窗沿上,飛身落到屋頂上,望向燈火輝煌的城主府。


    城主府裏有人在鬥法,鬥法的雙方實力都不弱,竟能引起天地元氣的波動。


    從顧涼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打鬥雙方是大城主夫妻與一個紅衣女子。


    三人的打鬥都被陣法約束在一定範圍中,並沒有波及到外界,不過城主府裏的建築就倒了大黴,幾乎被拆掉三分之一。


    荒城的城主有三位,城主府也是一分為三,各自生活。


    紅衣女子的實力不弱,對上元嬰初期的大城主和半步元嬰的城主夫人,絲毫不落於下風,甚至隱隱有壓製兩夫妻反撲的趨勢。


    “很精彩,對吧?”二城主的人比他的聲音來得更快,他看了看顧涼,臉上露出笑容,撩起袍子在屋頂上坐下,看向城主府中的鬥法。


    顧涼的眼角輕輕抽了一下,敢情客棧所謂的陣法禁製對這位城主一點作用都沒有,輕易就讓他進了來。


    她也坐了下來,聚精會神地看著城主府裏的三人鬥法,對二城主的出現不予理會。


    二城主也笑眯眯的,一邊看一邊說道:“廖聖緣應該是被誰給刺激了,不然也不會上門來找這對狗男女的麻煩。”


    他對大城主和大城主夫人十分不待見,連道友都懶得稱唿。


    廖聖緣的名號顧涼聽說過,她本是道修門派成名一方的仙子,後來被人陷害,修為跌落,還失了名譽被趕出門派。


    幸好得到三千窟化神期魔修紅顏婆婆的照顧,廖聖緣散功重修,竟在三百年內恢複到元嬰修為,近些年來聲名鵲起,讓當初驅逐她的門派懊惱不已。


    神荒世界化神為尊,化神祖師卻是不能輕易出手,多出一位元嬰修士,門派的實力也能提升不少。


    聽二城主這麽一說,難道大城主夫妻就是當年暗算廖聖緣的小人?


    顧涼豎起耳朵正想聽八卦,可惡的二城主卻閉緊了嘴巴,一個字都不說,隻是笑眯眯的看著她,讓人很想給他來一頓胖揍。


    二城主不說八卦。顧涼注意力的重心便放在城主府中的打鬥上,元嬰級別的鬥法並不常見。她看不清楚他們鬥法的玄妙,卻也能開闊自己的眼界。


    大城主的主手法器是一把山河扇。揮動間山崩地裂;城主夫人的法器是一方白帕,時能掀起驚濤駭浪;兩夫妻配合無間,有攻有守,可謂默契十足,戰鬥力翻倍提升。


    廖聖緣長相嫻雅溫柔,法器卻是一根能大能小的狼牙棒,舞弄起來虎虎生風,好不強悍。相對於兩夫妻道法的精妙,她更擅長使用暴力。法術用的不多,時機卻是剛剛好,表麵上雖落於下風,卻也能時不時的做出反擊。


    打了足足一刻鍾,戰鬥趨於白熱化,三人的厲害手段也都用了出來,讓圍觀的修士們都覺得大開眼界。


    “原來狼牙棒還可以這樣用,長見識了!”


    “大城主的木係道法可真不一般,我們都小看他了!”


    …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人實力高低一目了然起來。廖聖緣到底是基礎紮實,鬥法經驗也豐富,漸漸占據上風,大城主夫妻被狼牙棒壓著打。被動防守,顯得極為憋屈,卻無可奈何。


    廖聖緣的攻擊節奏也變得兇殘起來。在半刻鍾後將兩夫妻的護體結界破碎,狼牙棒揮出。他們便被打得吐血倒飛出去,跌落在城主府塵埃中。


    勝負已見分曉。


    廖聖緣的笑聲響起。越來越響亮,漸漸傳遍整個荒城。


    “李若塵、王則,百年未見,怎麽還是如此窩囊廢!”廖聖緣的聲音裏滿是快意恩仇,她站在虛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兩夫妻,臉上露出嘲弄笑容,“百年前,廖聖緣不殺你們,留你們一命;百年後,廖聖緣也還是不願意髒了自己的手!”


    大城主麵色慘白,實力稍遜的城主夫人已經昏迷過去,白衣染血,看起來觸目驚心。他吞服了幾枚療傷丹藥,又喂了自己道侶,盤腿坐下調息療傷。


    技不如人,怨天尤人是沒有用的。


    廖聖緣移開視線,她仰天發出短促長嘯聲,唿喚著自己的契約寵獸。片刻後,天際落下一隻身子圓潤如豬,卻長著一雙雪白寬大翅膀的妖獸,廖聖緣一腳踏出,人已經落在妖獸頭上。


    妖獸翅膀扇動,遮天蔽日,大風刮起,吹到圍觀修士們的身上,將他們吹得一陣東歪西倒。


    廖聖緣在妖獸頭頂大笑著,踩著妖獸,笑聲漸漸遠去。


    夜空恢複了平靜,霞光與黑夜,將荒城分成鮮明的兩部分。


    荒城也恢複了原本的熱鬧繁華,甚至更喧囂一些。


    無聊的人們總是熱衷於議論大人物的八卦,廖聖緣與大城主夫妻,兩女一男,當中的故事不要太狗血。


    “羨慕嗎?”二城主笑看顧涼。


    元嬰期女修不少,像廖聖緣這樣擁有非同一般經曆的元嬰女修卻不多,更別說廖聖緣之豁達,連不少男修都心生佩服與向往。


    昔日深仇大恨,不是輕易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不羨慕。”顧涼道。


    “為何?”二城主饒有趣致地挑了挑眉,目光在顧涼臉上打量,發現她並不是說反話,而是真真正正的不羨慕。


    “我為何要羨慕她?”顧涼反問。


    二城主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倒是笑了:“好吧,你不羨慕。是我落於俗套了。”


    熱鬧看完了,顧涼也無心繼續留在屋頂吹冷風。她站起來,從窗戶迴到屋子裏,剛站穩,便看到二城主已經坐在羅漢床上,很是自來熟地倒茶喝呢。


    “城主您有話請直說。”她就知道二城主不可能閑得無聊專門跑來和她聊天,老狐狸出現在這裏,肯定有他的一番算計。


    二城主笑嗬嗬地道:“上次與小友詳談的事情,小友心中可有定論了?”他摸著胡子,意味深長地提醒顧涼,“荒城的秘密可不僅僅隻有下麵的古修士洞府,小友不想了解多一些嗎…”


    顧涼麵色巍然不動,裝傻道:“晚輩不記得曾經和前輩詳談過什麽事情。”


    在某種程度上,二城主和柳如眉其實是同一個類型的人,不過一個是為了自己。一個是為了宗門,他們都利益至上。善於算計。與他們打交道,得提起十二分精神。不然被他們賣了還一頭霧水。


    “小友不妨再想想,想仔細些。”


    顧涼瞥了他一眼,懶得跟他玩猜謎遊戲。她抬腳向淨室走去,還未走出屋子,便遇到一層結界,卻是不知道何時悄悄布下的,阻止了她的出入。


    “小友先別急著走。”二城主道,“現在不能修煉,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人生,聊一聊理想。”


    聊你妹!


    顧涼很想這樣迴他。


    她在羅漢床上坐下來,看著對麵的二城主,道:“前輩,您請說,晚輩自知駑鈍,不能理解前輩話裏藏的意思。”


    尼瑪,白天應付幕後之人的算計,晚上還要跟老狐狸玩“你猜猜我想什麽”的遊戲。還給不給她的腦細胞活路!


    二城主撚著胡須笑,他下巴抬了抬,示意顧涼換茶水:“程某難得來見小友一次,小友不打算好好招待一番嗎?”


    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前輩!


    顧涼黑著臉拿出茶葉泡茶。老狐狸笑吟吟地看著她流暢的動作,點頭讚許道:“小友果然是茶道中人。”


    一刻鍾的功夫,靈茶便泡好了。


    老狐狸端起茶杯抿了一下。感受著腹中流轉的濃鬱靈氣,運功鎖住。歎道:“好茶!”


    喝過茶,老狐狸意猶未盡:“如今修仙界中。靈氣稀薄,要想得到好茶葉,可一點都不容易。”


    顧涼的眸光閃了閃,見到老狐狸隻是感歎,心裏警惕心卻更深了。


    “顧弦待你,不一般。”二城主道,他看著顧涼,笑了起來,“小姑娘,告辭了。”


    他的身形如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漸漸飄散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憑空消失,沒有任何的靈氣波動。


    二城主這一手在別人麵前也許能故弄玄虛,但是論起玄妙來,距離妖族小王國那隻草木之精的天賦神通還差得遠。


    喝完茶就跑…老狐狸是什麽用意?


    顧涼看著小幾上的各色茶具,沉思起來。


    天色漸漸明朗,黎明過後,太陽冉冉升起,街麵上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越來越喧囂。


    院子外麵的禁製和陣法被觸動,打斷了顧涼長久的沉思,她扭了扭脖子,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把小幾上的茶具都收起來,顧涼穿上鞋出去開門。


    “師妹,好久不見。”院子外麵的秀麗女子露出溫婉笑容,一如顧涼記憶中的模樣。


    顧涼對她的到來感到十分意外,她讓開身子,道:“閔師姐,請進。”


    舊友重逢,是值得欣喜的好事。顧涼快手快腳地將茶具清洗幹淨,拿出茶葉泡茶待客。


    閔春曉看著顧涼喜悅的笑臉,眸中微光閃了閃,臉上笑意漾開:“師妹也長大了。”


    “師姐當年被傳送到什麽地方了?我這些年在修仙界中行走,也不曾聽說過師姐的名號,師姐過得可好?”顧涼一邊倒茶一邊問。


    閔春曉微笑:“也還可以,與門派中的日子比起來,並不能算是太艱難。”


    顧涼見她沒有要提起自己過往的意思,便壓下不提,問道:“師姐是剛來荒城嗎?”


    閔春曉道:“來了也有一段時日,不過我一直在外麵捕獵妖獸,對城中之事了解也不多。若不是聽說師妹被裘洛貞下了戰書,還不知道師妹就在城中…”


    “這麽說來,被裘洛貞下戰書倒也不是全然的壞事一件。”顧涼笑道,“如果沒有他,師姐也不會再見到我了。”


    “師妹的想法還是和以前一樣新奇。”閔春曉道,她看向顧涼的目光有些奇異,又有些懷念,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這個女劍修輕輕笑了,“師妹,明日你便要對決裘洛貞,心中可有勝算?”


    “我也是劍修,雖然比不上裘洛貞的盛名,卻可以陪師妹練一練,讓師妹熟悉一下和劍修鬥法的節奏。”閔春曉伸出手指,往虛空中劃過,普普通通的一下,卻有劍意錚錚直刺皮膚,連顧涼腰間的劍都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微笑地看著顧涼,眉眼舒展開來,十分柔和親近:“師妹認為如何?”


    顧涼微微一笑:“師姐的賜教,自然求之不得。”


    通曉劍意的劍修,絕對是同階修士中的強者。


    若能與閔春曉預先來一場,明天對上裘洛貞,顧涼的勝算也會多幾分。


    顧涼想起閔春曉那一套霸道剛烈的劍招,再想到自己的流光劍式,心中戰意忽起,若以流光劍對上閔春曉的獨門劍招,究竟誰能更勝一籌呢?


    當年她和閔春曉多次合作獵殺妖獸,兩人卻從未真個站在決鬥場上比試過,展現出來的實力隻在伯仲之間。


    如今,兩人都是築基後期修士,一個擁有異火,一個領悟劍意,不打一場還真分不出高下。


    小院禁止鬥法,客棧中倒是有專門提供給修士們鬥法的決鬥場,顧涼交付完靈石,便迫不及待地與閔春曉走了進去。


    閔春曉的武器還是樣式普通的鐵劍,她拔劍出鞘,笑道:“師妹,我不會手下留情,小心了。”


    顧涼抽出逝水劍,略略抿唇一笑:“我恰巧學了一式劍法,正想跟師姐較量較量!”


    兩人同時抬手發出一道劍光,劍光相碰,如水流四濺而開化為遊離靈氣,戰鬥瞬間展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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