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麵容清俊,看不出是築基修為還是結丹境界,他的目光根本沒在顧涼身上停留,一直都盯著葉文:“你身具仙根,可願意拜入我門下,求仙問道?”


    葉文被從天而降的修士嚇了一跳,又聽到修士的問話,他下意識便看向顧涼。


    顧涼心裏閃過異樣,她說道:“如果你跟著他去了,你就可以像他那樣,天地之間來如自如,逍遙自在。”


    “的確是這樣。”有了葉文的對比,修士的目光輕輕掃過淡定沉穩的顧涼,心頭浮現一絲疑惑。


    明明隻是鄉野小民,這個少女卻對自己的出現表現得如此冷靜淡定,可惜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不然的話,光憑這份心性,他都想收她為徒了。


    葉文雙眼一亮,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愛做夢的,能和這個修士一樣逍遙縱橫於天地,簡直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被仙人收為弟子,自己不也是仙人了嗎?


    “我願意!”葉文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仙人,我還要迴去看望一下爹娘!”


    “你應該改口叫我師尊。”修士微微皺了下眉頭,從芥子袋中取出一錠分量不輕的金元寶和幾枚下品靈石,遞給他道,“去吧,給你一刻鍾時間和你爹娘告別!日後若是想要再迴來,也是歲月滄桑,未必就能見到你的爹娘了。”


    顧涼被葉文拉著往鎮子裏跑,聽著耳邊唿唿的風聲,她一邊跑一邊想:這個世界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無緣無故跑來一個修士說要把葉文收為徒弟。這種神轉折又是怎麽一迴事?


    入世,入世。到底是什麽意思?


    “爹!我被仙人收為徒弟了!”跑進院子裏,葉文就嚷開了。“爹!我也是仙人了!”


    葉辭正在院子裏處理藥草,聽到葉文的話,險些就讓剪子把自己的手指給剪到了,他驚訝地看著兒子,聲音顫抖著問:“你說什麽?”


    “仙人說我身具仙根,可以跟著他一起求仙問道!”葉文說著,把懷裏的金元寶放到葉辭手上,跪了下來“砰砰砰”的叩了九個響頭。


    進到院子裏,葉文就撒開了牽著顧涼的手。顧涼還在喘著氣,他就把九個響頭都磕完了。


    葉辭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看了看懷裏的金元寶,又看了看額頭都流血的兒子,六神無主,結結巴巴地問:“阿文,你怎麽就碰上仙人了?”


    顧涼站在院子門口看,淡定地看著葉辭將事情都解釋一遍。


    葉辭終於反應過來,兒子身懷仙緣。能夠求仙問道,這可比讀書考取功名更讓人興奮。畢竟天下間擁有仙緣的人並不多,讀書考取功名的卻是年年都有不少。


    顧涼無心看父子分別,她接下背上的藥簍子。走進廚房裏幫後母王氏的手做晚飯。


    王氏被稱為張寡婦,因為亡夫姓張,王才是她的本姓。


    “阿惠。你真的見到仙人了嗎?”王氏看著淡定做事的顧涼,心裏驚疑不定。怎麽出去采一趟藥迴來就看到仙人了?


    顧涼點點頭:“見到了,和我們長得都是差不多的。沒有三頭六臂。”


    “那他怎麽不把你也收為徒弟?”王氏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沒有靈根,就算被他收為徒弟,也是做不了飛天遁地的仙人。”顧涼道,“仙人不會在我們這裏住下,也不會在我們這裏吃飯,阿文也是。”


    王氏聞言,問道:“天都黑了,怎麽不留一夜再走?”


    “仙人自有仙家手段。”顧涼不想再解釋了,她悶頭做事。


    葉文被仙人收為徒弟,跟著仙人一起走了。


    這件事在平安小鎮很快就傳遍了,作為仙人徒弟的家裏人,顧涼一家四口都被鎮民們的目光包圍了好一段時間。


    時間漸漸過去,王氏有了身孕,加上村長家的小兒子也娶了媳婦,葉文的事情也被壓了下去。


    顧涼在平安小鎮裏,已經有八個月了。


    自從找迴了記憶,她整個人都沉靜了許多。


    有了葉文給的那一錠金子,葉辭決定一家人都搬到城裏住。籌劃了半個月後,一家四口都離開了平安鎮,來到鎮外的康定城,買下一處兩進宅院和幾個奴仆,正式成為了康定城的居民。


    平安鎮的院子葉辭並沒有賣掉,而是保存著在那裏,還花錢托鄰居們幫忙照看。


    顧涼也搖身一變,成為了葉家的大小姐,身前身後都跟著人伺候。兒子跟著仙人去修仙了,葉辭對唯一的女兒也更加疼寵起來,珠寶首飾、綾羅綢緞,全都不吝於給予。


    王氏懷著身孕,覺得自己也是葉辭名正言順的妻子了,看著這畫麵便覺得有些不開心。晚上與葉辭同房,她吹了一陣子枕邊風。


    顧涼既來之則安之,不用上山挖草藥,她便專心讀《女訓》、《女戒》,學習女紅和琴棋書畫,日子過的頗為閑適。王氏的不喜和大妞的遠離,還有很久都沒能見到一次麵的葉辭,對她來說,小事爾。


    她心知自己不可能成為葉惠,卻不知道如何才能算是突破“入世”,在這裏蹉跎了差不多一年時間,顧涼也有些急了。


    恰逢春光融融的三月,顧涼在丫鬟的建議下坐上馬車,帶著仆婦、婆子和侍衛們去城郊的寺廟上香,順便遊春。


    王氏懷孕有七個月了,這陣子身體不太好,倒是沒有上躥下跳的窮折騰。


    顧涼不信佛,她隻信心中的道。不過她也還是進了廟裏拜了大佛,捐上香油錢,又在寺廟裏用了齋飯,方才帶著人離去。


    想來,以佛祖的慈悲,應該不會太在意一個道家弟子進到佛門裏拜一拜的。


    顧涼坐在馬車上,將和尚們給的佛經都放好,拿起《道德經》繼續看了起來。她的修為無法提升,心境卻是不願意落下的。


    馬車還未迴到城裏,顧涼聽到外麵有少年們的嘻嘻笑聲,心中平靜如水。


    她側了頭去拿放在小桌幾上的點心,卻聽見一聲尖嘯,緊接著是尖叫聲。危機襲來的當頭,顧涼一把將丫鬟撲倒在馬車裏。


    勁風閃過,一支箭穿破馬車的簾子,擦過顧涼的脊背,釘在車壁上,箭尾的白羽還在微微顫動。


    外麵都是尖叫驚歎聲,還有嘚嘚嘚的馬蹄聲,馬車重重地向前一頓,停了下來。


    顧涼坐起身子,心裏很是惱怒,若非她對危險的及時感知,現在隻怕已經被羽箭射死了。


    丫鬟看到車廂上的白羽箭,嘴唇抖索著,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顧涼撩開簾子,便看到手上持著弓箭的少年郎踏馬而來,他眉目如畫,唇紅齒白,麵容清冷,仿佛走過無數歲月。


    他長得和衛澈一模一樣。


    顧涼怔住了,她維持著撩開簾子的姿勢,看向騎在黑馬上的少年,心裏既是酸澀又是苦楚。在外人看來,分明就是馬車裏的小娘子,見到英俊少年郎,癡癡的出了神。


    少年眼內掠過慍怒,他冷聲道:“姑娘,可曾被羽箭傷到?”


    顧涼迴過神來,她依舊看著黑馬上少年的臉龐,心湖中漾去絲絲漣漪。聽到少年的聲音,她心裏又是一愣,垂下眼簾想到: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


    閉上眼睛又睜開,顧涼已經恢複淡定,她看著少年,淡淡地道:“若非我警覺,現在已經喪命於你的箭下。”


    她將簾子掛起來,讓少年看見馬車車廂裏那支白羽箭,唇角露出冰涼笑意:“公子,你且待如何?”


    此事決不能就此輕易放過,不管他是不是衛澈。


    顧涼附身的葉惠越長越像顧涼,麵容溫婉清媚,看著就覺得容易親近,偏生一雙眼瞳冰冷冷的,沉穩淡定,是個能和柳如眉平分秋色的絕色美人。


    她這一笑,少年的臉龐也禁不住微微紅了。


    “你想如何?”少年看了一眼馬車,發現這架馬車華貴是華貴,卻不是康定城裏的勳貴人家,連個標誌都沒有,想來應該是小門小戶。


    顧涼微微一笑:“還請公子準備謝禮,親自登門道謝了!”


    她將車簾放下,沉聲吩咐道:“迴府!”


    騎在黑馬上的少年沒想到顧涼這麽幹脆就將事情解決了,他連忙問道:“你是誰?”


    顧涼沒有迴答他,她坐在車廂裏,手上拿著《道德經》徑直出神。馬車漸漸向前行,外麵熙熙攘攘,她卻是一點都聽不到。


    弄出一個冒牌貨衛澈來,這所謂“入世”究竟是什麽涵義?


    顧涼按了按心口,胸腔裏的心髒有力跳動,卻壓抑不住那一抽一抽的疼痛感。


    衛澈,衛澈,她心底最深的執念。


    明明就放下了,為何每次見到他的臉,總會難以抑製?


    衛澈死去也有五六年,為何她心中對他的記憶沒有淡去,反而日漸清晰?


    這是她的執念,還是因為衛澈在遮天湖畔對她做了手腳,在她心裏種下了情種?


    修仙界是有情種這玩意的,如果被種下情種,那麽她的身心都不再屬於她,就算努力修煉,也隻是為他人徒做嫁衣。情種一般都是對爐鼎女修,或者爐鼎男修所用,因為十分珍貴罕見,所以在修仙界裏知道的人並不多。


    衛澈,他是死了,還是沒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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