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時,從帳篷後麵慢悠悠地走來兩人,守在門口的幾名士兵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已經被來人扭斷脖頸,軟軟地無聲地倒在了地上。


    劉三寶正好在帳篷裏陪著雲夢聊天,門簾被掀開,劉三寶看也不看,笑道:“等會兒就來,正給夫人講故事呢,快講完了!”


    “是什麽故事,說來我也聽聽。”


    是一個很陌生的男聲,劉三寶猛地轉了過去,就見兩個身材微胖,長相相似的人正站在門口,前麵的白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而他身後的青衣男子則冷著一張臉。


    “你們是誰!怎麽闖進來的?!李叔!李叔!”


    三寶臉色蒼白地看著兩人,驚叫起來,迴應他的,卻隻有刺骨寒風吹動著門簾的烈烈聲。


    “李叔怎麽了?你們殺了他是不是!是不是你們殺了他!”


    三寶幾乎要發狂了,向兩人吼叫著,白衣人的笑容更深,剛向前走了一步……


    “固爾瑪琿!”


    “我的好侄女兒,還真是的,怎麽這麽久連叔叔也不知道打招唿,讓這個小娃子跟叔叔兇,他太吵了,叔叔讓他閉嘴。”固爾瑪琿看著雲夢笑地很慈祥。


    “不要傷害他!我們的事,與他無關!你不是要地圖嘛?我給你就是了!”


    固爾瑪琿饒有興趣地看著怒瞪著他的劉三寶,“這孩子怎麽能讓你這麽輕易交出地圖?”說罷,他又看向雲夢,“侄女兒你可一點兒都不乖,隻要告訴我那半張地圖就在我自己身上了,為什麽就總不和叔叔說實話?”


    雲夢心中一驚,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卻仍舊麵不改色,“固爾瑪琿,你可真惡心!你是誰叔叔!既然你已經拿到地圖了,又來幹什麽?殺人滅口麽?”


    “我的乖侄女兒,你可真是聰明,不過你還有利用價值,我還要靠你來讓陳晏交出另外半張地圖,就不知道他肯不肯……”


    固爾瑪琿說罷,直接就向雲夢這邊衝來,正站在雲夢身邊的劉三寶突然間衝了出來,擋在雲夢前麵,“快跑!從後麵!讓軍師為我們報仇,為我……”


    三寶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固爾瑪琿捏住了脖頸,他還沒來得及掙紮,就無聲地軟了下去……


    雲夢呆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三寶,脖子很不自然地歪著,就這樣沒了?就在一眨眼間沒了?那個哽咽著說自己怕挨板子的孩子,那個平靜地說著自己家人全部慘死地小大人,那個拚命救下自己的孩子……


    滄海世界,一眼成灰……


    平地起一聲驚雷,雷雷戰鼓聲響起,猶如雷鳴滾滾,鉛灰的天空像是被撕裂一般,刺耳而沉重,直擊入人心,直衝蒼穹!


    雲夢突然間裂嘴一笑,看也不看地上的像是睡著了一般的三寶,直直盯著固爾瑪琿,“我知道另外半張地圖在哪裏。”


    固爾瑪琿一愣,雲夢的眼神裏,多了些他看不清的東西,多了些他很熟悉的東西,“在哪裏?”


    “已經被陳晏上交於聖上,但我曾有幸看過一眼,我記得路。”雲夢眼睛眨也不眨,麵無表情。


    固爾瑪琿突然間笑了,“你莫要拿我當小孩兒耍,你以為我會再信你?且說,你怎會如此輕易地就告訴我寶物所在?我殺了你的阿瑪額娘,殺了你的袁爺爺,殺了虞子規,殺了這個小孩兒,還一直在追殺你,你不僅沒來報仇,還要助我一臂之力?”說著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和雲夢就隻差一寸,足以讓他在瞬間殺了她。


    雲夢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冷笑道,“我要保命,你殺了那麽多人,無非就是為了地圖,我給你就是了。”


    固爾瑪琿緩緩抬起手,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怎麽認定我就不會殺你?說不定等我得到寶藏,要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你不會殺我,也沒必要再殺我,你將那些你所仇視的人都殺光了,豈不沒意思了,所以你沒有必要再殺我。”雲夢被固爾瑪琿挑起下巴,卻仍舊毫無畏懼地盯著他的眼睛,絲毫不躲避。


    固爾瑪琿微微一笑,將手放了下來,“真是有趣,說得好,我若是殺了你,濟爾哈朗的子孫就都死光了,還有什麽意思?”


    雲夢沒有接話,隻是看著他,固爾瑪琿負手而立,轉過身去,笑道:“是還剩下幾個沒有處理,不過也快了,你的哥哥們也隻剩下三個了,兩個在戰場上,很好解決,還有一個留戀勾欄妓院,我都能讓他自己死在女人的懷裏。你阿瑪這一脈人丁倒少,剩下那兩個福晉還有她們的女兒,都已經不幹淨了,哼,參與政事勾結禦林軍統領企圖奪宮,等到事情一成,她們自然就已經成了階下囚,我順理成章地繼承大統,那謀權篡位的罪名,就會扣在這幾個女人的頭上,哈哈……”


    固爾瑪琿臉上全是癲狂的神色,貪婪的嘴臉一覽無餘,他甚至於到了一種如若無人的境界,“這天下都是我的了,看誰敢再削我的爵位!敢殺我的阿瑪哥哥!敢欺負我們這一脈,看看誰還敢!”


    他說罷,突然間衝到雲夢麵前,揪著她的衣領就往外拽,“快!快帶我去找寶藏!,你說,你說在哪裏!你說!”


    “咳咳……”雲夢被勒得直咳嗽,白皙的臉頰有些許微紅,“你、你先、放開我!”


    固爾瑪琿像是一頭暴躁發怒的獅子,將她提到了眼前,吼道:“快告訴我!寶藏在哪裏!告訴我,快!”


    “你快放開她!都快被你勒死了!二弟!”


    正站在他們身後的愛爾禮跑了過來,將雲夢從情緒已經失控了的固爾瑪琿手中拽了下來,“冷靜一點,別著急二弟。”愛爾禮一手抓著雲夢,另一直手安撫著喘著粗氣的固爾瑪琿。


    在愛爾禮的安撫下,固爾瑪琿的唿吸漸漸恢複了平靜,他抬頭看了雲夢一眼,“寶藏,在哪裏?”


    “五嶽之首,泰山。”


    愛爾禮將雲夢拽出了軍營,固爾瑪琿則在前麵帶路,走了不過一刻鍾,就看到前麵的樹林裏隱隱約約聽著一輛馬車,固爾瑪琿上了車,愛爾禮則將雲夢拽了上去,他則在外麵趕車。


    “你們把子規葬在哪裏?”雲夢冷冷地看著固爾瑪琿。


    固爾瑪琿看著別處沒理她,雲夢又用同樣的語調說了一遍,在趕車的愛爾禮輕輕歎了口氣,“我們將他葬在了他的故鄉直隸。”


    “我們路過直隸,帶我去見他,我要見他。”雲夢冷冰冰地說,沒有絲毫的感情。


    固爾瑪琿突然間勒住她細細的脖頸,“你又要刷什麽花招?”


    雲夢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我要見他。”


    固爾瑪琿冷哼一聲,手上也加大了力道,眯著眼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會殺我的。”


    “就讓她見見他吧,子規那孩子,生前是將雲夢當做親姐姐的,子規也想見雲夢。”愛爾禮的聲音隔著門簾傳來,雖然語氣平靜,聽著卻有些許悲涼。


    固爾瑪琿盯了雲夢好一會兒,才將緊緊錮在雲夢脖頸上的手放了下來,不一會兒,雲夢白皙的脖頸側就清晰地出現了四個紫青的手指印,猙獰恐怖。


    固爾瑪琿和愛爾禮走的是小路,隻因躲避官兵的追查,但是走小路要比上走大道慢上許多,先是道路不平整,又是彎彎曲曲的,總是走著走著就沒路了。


    三人在路上折騰了五天,才到直隸,埋葬子規的地方。


    初冬的風,就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刮得人的臉生疼,天氣倒是清朗,地上斑駁肮髒,似是之前下過雪,愛爾禮將馬車趕到一座小山包下,而後三人上了山。


    然而之前下過雪,雖然是座小山包,山路也大多是緩坡,但也很是費力,一不留神就會不慎滑下去。固爾瑪琿還是一個人在前麵飛快地走著,這些被陽光曬得有些消融的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就變得肮髒易滑溜,對他倒是沒什麽影響。


    愛爾禮也是有些功夫的,對他來說也不成問題,隻有雲夢,她本就身子弱,這些天精神也一直懨懨的,天氣極冷,她好像又有些風寒。


    愛爾禮轉頭看了眼在後麵奮力爬著的雲夢,皺了皺眉,將一些祭奠的點心菊花等物拿在一隻手上,走了下去用另一隻手拉了雲夢一把。


    雲夢被愛爾禮一直拽上了山頭,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各自在想著其他的事情,他們沒有發現,在數天之前,兩人還都視若仇敵。


    愛爾禮帶著雲夢來到了子規的墳前,由於是下過雪,墳前的墓碑還有些濕濕的,雲夢用衣袖將它擦了幹淨,而墓碑上隻簡簡單單寫了五個字,虞子規之墓。


    愛爾禮在一旁忙活著擺放祭品,又將墳頭上的雪簡單地掃了一下,一旁的固爾瑪琿冷眼瞧著,“看過了,還不快走?”


    雲夢卻隻是不停地摸著墓碑上的那五個字,像是絲毫也沒聽到固爾瑪琿說的話。


    還真是個傻孩子,雲夢摸著墓碑上的那幾個字,想著,他竟然還留給她一封信,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這個傻孩子,自以為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在他眼裏,陳晏就是她最適合,也是最好的歸宿。


    而他自己呢,殊不知那些天來,每每在為她診治的時候,看到她和陳晏親密,他心裏可有多苦?他倒是放手了,一了百了。


    那個傻孩子,為她殺了人,也成了他心底永遠也抹不去的夢魘。在柳花巷時,她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午夜時分何曾聽不到他低低的哭泣聲,她卻不能過去,這個小孩,骨子裏是驕傲的,除了祖母被燒的那晚,他是不會在她麵前示弱的。


    那個時候她何嚐不是心痛地要滴出血來,和他一起失眠,她能做的,就隻有盡量讓他開心,讓他忘記那些該忘記的事。


    雲夢將額頭抵在了墓碑上,墓碑上冰冷的溫度激地她發抖,子規、子規,再叫這個名字,已不知過了多久……


    “走吧,雲夢。”愛爾禮看著將額頭抵在墓碑上的雲夢,眼中似是悲涼,“子規他已經走了,再也不迴來了。”


    雲夢身子抖了抖,緩緩地起身,站在墓碑前,愛爾禮歎了口氣,“他是為了救你,以他的能力,又怎麽可能殺得了二弟?他是故意動手,二弟才會分神,而我、我竟然……”


    固爾瑪琿拍了拍愛爾禮的肩膀,皺著眉頭,“他是故意尋死,與你有什麽關係……”


    心裏仿若有什麽轟然倒塌,為了救她,就僅僅是為了救她?


    雲夢突然間冷笑,竟沒想到,子規的這條命,他還是換給了她?她隻想平平靜靜地生活,她寧願從來也沒遇到過子規,或許,他就不會這般的薄命……她寧願,她在那場車禍中死去,從來也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從來也沒有!


    雲夢的眸中漸漸蒙上了一層霜,永遠也消不去的霜……


    愛爾禮拉著呆愣著的雲夢下了山,將她塞進了馬車裏,這段山路很是崎嶇,搖搖晃晃地仿佛要把人的心都顛出來,固爾瑪琿和愛爾禮換了換,在外麵趕車,讓愛爾禮進來馬車休息休息。


    “他當時就去了?”雲夢見愛爾禮走了進來,冷冷地看著他。


    愛爾禮搖搖頭,“是在路上,當時隻是昏過去了,在去的路上他醒了一次,神智很清醒,他見是我,便隻是吩咐我將他埋在這裏,並把祖屋裏的那些醫書全留給你,他說你知道那些醫書在哪裏的。”


    雲夢雙手緊緊攥著,指甲幾乎要刺進肉裏,眸中卻還是起了一層霧氣……


    陳晏對雲夢很少說起藏寶圖的事,但是雲夢曾經有一次在他的衣服裏看到過一整張藏寶圖,當時也沒多想,隻是隨意看了一眼,竟發現這條路就是當年她和宋延承一起去泰山旅行時,正與之相反的那一條。


    三人又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日夜兼程,才到了泰山腳下,這一路上,就連馬都累死了三條,愛爾禮和固爾瑪琿倒還撐得住,雲夢卻早已累得半死,給倒下了。


    本來之前就染了傷風,再加上一直在趕路,根本沒有好好休息,在馬車剛到泰山時,她就已經徹底暈倒了,固爾瑪琿雖然心裏著急,但是指路的人都暈過去了,他也不能硬拉著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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