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晏卻看了眼對麵坐著的雲夢,輕笑道:”總比什麽也不會強吧。”


    景芊默了,無聲地上前,站到陳晏身後,心中卻不停吐槽,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也就算了,幹嘛還要將她這樣無辜的路人扯進來?


    於是,雲夢攜著她的智囊團子規、雲宴、墨美,與陳晏和景芊對弈。


    說實話這樣的組合著實詭異,從雲夢看陳晏的眼神來分辨,兩方勢如水火,從陳晏的眼神看,雲夢就像螻蟻一般在他的手中掌控。


    雲夢完全不懂圍棋怎麽下,但是有了一旁雲宴的悉心講解,她總算明白,持黑子者先下,還有什麽是眼等基礎知識。


    隻不過這個時候,這些基礎知識完全用不上,因為一開始,陳晏就吃掉了她的三個黑子,雲夢則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拉著子規和雲宴,讓他們幫著出招。


    這個時候,最可憐的莫過於墨美,他現在完全處於透明狀態,誰也不理他。


    雖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是有了雲夢,硬是將這場附庸風雅的對弈變成了熱鬧非凡的賭博一般,幾人著實吵鬧,門口的仆人也拔長了脖子一個勁兒地向裏麵瞅。


    雲夢看著黑子越變越少,臉也越來與黑,陳晏手中摩挲著一枚白子,笑嘻嘻地放下,子規和雲宴都愣了愣,他們本要禍水東引,以為陳晏肯定能看得出,雖然這場對弈注定是輸了,但是拚死掙紮還是要的,總不能,讓陳晏把所有的黑子都吃光吧。


    但事實是,陳晏非但沒有理會,而是封住了自己的路,就等著子規和雲宴去絞殺那些白子,一下子黑子的死棋變成了活棋,一直挨打的狀態終於得到改善。


    雲宴和子規趁勝追擊,最終竟以半個白子險勝陳晏。


    雲夢樂的開懷,景芊也似是被這種氣氛所感染,她偷偷抬眸,向笑容滿麵的子規看去,清秀的容顏,此時顯得更加俊朗,子規看起來,像是長大了許多……


    雲宴和子規心知這次對弈,是陳晏讓著雲夢的,但看著雲夢笑得開心,也都笑了。


    陳晏倒是沒什麽表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病剛好,可要早些睡,別逞能……”


    “你……”雲夢橫了他一眼,正要還口,子規卻道:“大病初愈,是要好好休息的。”


    他對著雲夢輕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向眾人告辭,轉身要走時,景芊卻叫住了他,“我也要迴去了,門外有馬車,去源生堂正好順路。”


    景芊也告辭,跟著子規走了出去。


    雲夢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笑了笑,轉身對陳晏道:“你看子規和景芊怎麽樣?”


    陳晏嘴角輕翹,“你看我們怎麽樣?”


    雲夢滿臉黑線……


    子規和景芊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地在夜色中行著,子規沉默不語,是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雲夢的身影,寒冽的夜風襲來,也沒將雲夢從她腦子裏帶走。


    至於景芊,她的舉動太過明顯,已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她喜歡子規,而現在,心上人就在前麵走著,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子規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跟著的景芊微微一笑,“景芊,你上馬車吧,我走著迴去。”


    “子規哥哥,你和雲夢……”


    景芊不怕讓他人知道她喜歡子規,也不怕讓子規知道,她隻是想要知道子規心中所想,她心中隱隱覺得子規對雲夢,一直都是不同的。她害怕聽到這些,但是,現在挑明了,總比一直拖拖拉拉的要好。


    子規愣了愣,他不知景芊指的是什麽,微微失神,而後有些許落魄地看了景芊一眼,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恐怕是頭一次將這些話說得如此瀟灑,但是心中卻不盡然。景芊看著他的笑容,秀眉輕蹙,子規從來沒有這般笑過吧,眼中的滄桑,她竟然從來也沒見過。


    可能她從一開始就不懂子規,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他的過往,隻是聽他提到最多的,就是那個他一說起來,本就清澈的眼眸都會閃亮的姐姐,就是雲夢!


    記得她初見子規,是在她以為將會死在馬蹄之下,她還記得,當時那個清秀的少年,在千鈞一發之際,是怎樣救的她。


    她叫了十多年的娘竟然間接害死她的親生母親,那個處處維護她,照顧她的娘親。她不知該怎麽麵對她,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她該恨她,但是為自己這些年,受她寵愛,身為人女,卻實在不能恨!


    顏姨娘敗落之後,俞氏一手執掌陳府,就連秦姨娘,每次見她也都是低眉順眼,極盡諂媚。


    她自能看得清,俞氏和秦姨娘都在私底下默認和縱容那些下人,去**顏姨娘,而顏姨娘之前也得罪過很多人。誠然顏姨娘之前在陳府風光無限,但是現在卻連一個下賤的奴仆都不如!


    曾經不可一世的她,也處處在陳府承受異樣的目光,整個府中,除了她那個糊塗爹陳常依舊如以前一樣寵愛她,秦姨娘的長女,也就是她的長姐陳景月,竟然也幫她解圍。


    長姐曾說,幫助她不為其他原因,隻是看不慣惡仆在陳府欺淩自己的妹妹,畢竟,她們都姓陳!


    然而陳景月已經嫁了人,幾個月也迴來不了幾次,她的糊塗爹也不可能處處都護著她。就在俞氏懷有身孕的那幾天,她便知道,在陳府,她將永無出頭之日!


    如果不是子規救她於馬蹄之下,如果不是他,每天為她來診脈,還有意無意地說起顏姨娘,並要為顏姨娘治病……


    她或許永遠也解不開那些心結,那些天,子規就告訴她,我們總會有承受不起的事,如果硬要承受,反倒是傷了自己,不如輕輕地將它放下。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我們隻能學會妥協,隻能學會改變自己,隻有這樣,傷害值才能降到最小,也隻有這樣,


    或許當年顏姨娘也沒有想到,她的親生母親冬雪會死,這幾年來,顏姨娘對她極其寵愛,照顧的無微不至。換個角度想,如果當年她的親生母親沒有死,那麽,她也就隻是一個丫鬟的女兒,是陳常的私生女,她在陳府,肯定會過得無比艱辛。


    子規一語點醒了她,她雖然忘不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她願意照顧顏姨娘,隻當是還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情!


    可以說,是子規讓她重生,她的糊塗爹就曾說過,她雖然聰穎,卻容易鑽牛角尖,而子規的那番話,原本纏綿病榻的她幡然醒悟。


    她既然承受不起,那麽早就該放下這些了。


    景芊還愣愣地看著他,子規意欲轉身,卻被景芊拉住了。


    “子規哥哥,你可是放不下雲夢?”景芊說完,頓了頓,突然間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子規眼神閃躲,她冷笑道:“果真是這樣!”


    子規看著景芊,兩人沉默了許久,寒風唿嘯,他們甚至都不覺得冷。許久,子規突然笑了,“放不下又怎樣?總之,隻要雲夢過得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不奢望什麽了。”


    “但是是你告訴我的!有些事如果承受不起,就該放下它!”


    子規搖搖頭,“也不盡然。”他轉過身,抬起頭看向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漆黑的夜空,“以前沒遇到過這樣越想放下,卻越放不下的事。以前總想著,這世間男女情愛最是虛無,現在卻覺得,它是最令人承受不住的事。也許就是因為它虛無,卻又捉摸不透。”


    子規說完,抬腳就準備離開。


    “虞子規!”


    他身子一僵,停了下來,卻沒有迴頭。


    景芊看著夜色中的那個還有些許清瘦的背影,鼻頭一酸,但她卻強忍著,“你說過,你放不下,我也做不到放下!我隻想告訴你,最後,我會讓你徹徹底底地放下她!”


    他仍舊沒有迴頭,那一抹青衫背影,漸漸被夜的漆黑吞噬……


    雲夢正要迴屋睡覺,前腳剛踏出門檻,卻不知該去哪裏。


    之前她以陳晏暖床丫頭雲兒的身份,一直都是誰在陳晏臥室裏間的,而現在她不應該去睡裏間吧?


    但是陳晏又沒有安排屋子給她,而她又不想跟陳晏說話,正愣神間,雲宴走了過來,“想什麽呢?”


    “嗯?”雲夢迴過頭,看了陳晏一眼,接著走了出去,“沒想什麽啊。”


    雲宴看著雲夢,卻沒多說什麽,隻是攙著她道:“腿還沒好利索呢,我扶你迴屋吧。”


    雲夢點點頭,想了想,支支吾吾地問道:“哥哥,我睡那個屋啊?”


    “以前哪個屋子,現在就哪一個。”雲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墨美笑嘻嘻地搶先了。


    自他們兄弟兩人知道陳晏身邊的丫頭雲兒就是自家妹妹雲夢時,就已經打算將雲夢打包給陳晏了。雖然雲宴心中有千萬個舍不得,但是必須要這麽做,話說,即使是當朝郡主,之前當過別人暖床丫頭這迴事傳出去,總歸是不好聽。而且,讓耳東狐狸叫自己一聲哥哥當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雲宴沉默不語,隻是攙著雲夢向陳晏的屋子走去……


    雲夢差點就暴走了,這兩個是哪門子的哥哥!直接就把妹妹往火坑裏推啊!


    陳晏看著雲夢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笑道:“乖乖睡,我去送送墨美和雲宴,完了就迴來。”


    雲夢歪頭想著,這話聽來怎麽那麽別扭呢……


    雲宴將她送到屋中,臨走時說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正要走時,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來,伏在她的耳邊悄聲道:“不要讓陳晏那小子得寸進尺,你身子還虛著呢,可經不起折騰!”


    “哥!”雲夢臉蛋先是一紅,而後大叫道,她素來知道這種話隻有墨美才會說,而這個時候雲宴說了出來,竟讓她有些驚訝,難道這麽些年,雲宴被墨美給感化了?


    雲宴看著寶貝妹妹紅彤彤的臉,笑著伸手捏了一把,“好好休息,我先迴去了。”


    雲夢輕嗯一聲,就在雲宴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竟有些遲疑,要不要叫住他,問一問當年爹和娘親究竟是如何去世的。


    但她卻問不出口,她不想雲宴剛剛與妹妹相認團聚,就去迴憶那些令人痛徹心扉的事。


    雲宴在王府過得並不好,她之前也在陳晏那裏聽說過,而關於爹爹和娘親的死,對她來說,一直都是一個謎!


    但可以肯定的是,殺死她爹爹和娘親的,與這些年來一直追殺她的,絕對是同一個人!


    門外傳來腳步聲,雲夢隻道是陳晏迴來了,便脫了鞋子和衣上了床,蓋上被子假寐。


    等了半天,卻遲遲沒有動靜,正打算偷偷看一眼,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傳來,“都還沒洗漱,就睡覺了?”


    “嗯?”雲夢睜開眼,就看到陳晏站在床邊,正低頭看著她,眼眸閃閃發亮,竟讓她看得有些入迷。


    陳晏突然俯下身子,撥了撥她額前的發,“要不要我來服侍你洗漱更衣?”


    “呃……”雲夢往被子裏縮了縮,“我自己來就好,您是少爺,怎麽能幹這種事呢?”


    “不對。”陳晏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龐,明眸中有些調笑的意味。


    “什麽不對,你就是少爺啊。”雲夢無辜地眨眨眼。


    “我對你來說是什麽?”


    雲夢默了,“少爺?”還沒等陳晏有什麽反應,就搖頭道:“不對不對,你是……小叔叔!”


    陳晏看著雲夢一臉的熱情洋溢,扶著額頭,他真有點佩服雲夢了,小叔叔?!


    “還是不對!”陳晏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雲夢想了想,又想了想,其實她知道陳晏對她來說,還是未婚夫,但是,她真的真的說不出口啊!


    這種話,怎麽能讓她這種如此矜持的人說呢,於是,雲夢決定裝傻裝到底!


    晨光熹微,東方欲曉,一陣陣爆竹聲,打破了這冬晨的冷寂,還正是大年初三,將軍府裏卻冷冷清清。


    一個清瘦的身影立於枯樹旁,一襲白衣在刺骨的寒風中越發顯得孤寂。然而,一個火紅的赤衣男子走近,打破了這冷寂。


    “阿宴……”


    白衣少年轉過身來,鼻頭被凍得微微有些發紅,“大哥,你不陪嫂子?”


    “不用。”墨美心疼地看著雲宴,“你一晚上都沒睡?”


    雲宴輕笑:“隻是想來看看日出,很久沒有看過了。”


    墨美頓了頓,低頭漠然,喃喃道:“是啊,我們兄弟兩,是很久再也沒有看過日出了……”


    他還是記著那個春寒料峭的清晨,他還是忘不掉那個日出的,是麽?


    原本最是能說會道的墨美靜靜地看向破曉的東方,似是有幾縷青煙稍縱即逝,天漸漸地露出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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