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白煙吼道,她真的不甘心!她還有那麽多事情沒做,怎麽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沒想到你會迴來。順便提一句,你比你姐姐漂亮多了,隻是,可惜了。我知道你想做什麽,隻不過,他的命隻能斷送在我手裏!”


    陰冷的聲音說完這句話,手機裏隻剩一片忙音。


    白煙的大腦一片空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白馥從來沒對外人提起過她有一個妹妹,就連孟西城都不曾見過她,英倫學院怎麽可能會有人知道她是白馥的妹妹?


    但現在一切已經不重要了,車子沒有方向地開著,也不知撞上了什麽,在最後的意識裏,白煙感覺被護在一個溫暖寬大的懷裏,劇痛襲來,眼前歸於一片血色的黑暗!


    房門外是濃濃的消毒水味,而房間內的消毒水味卻很淡,隻有床頭擺放的百合散發著淡淡清香,病房的采光很好,春日溫暖的陽光從窗外傾瀉一地,留下滿室恬逸。窗外是花園,種的是日本的垂櫻,櫻花下是一個人工池,垂櫻的花枝多而繁,一些花枝垂入水中如美人沐浴,另一些花枝掛在水麵顧影自憐,和風吹過,三四片花瓣因風而舞,緩緩落入水中,不覺多了幾分意境。


    白煙醒來的時候,入眼的便是這幅遲日春風圖,微微皺眉:“這是哪裏?”


    發出的聲音微弱而幹澀,那邊有一個正在拖地的護工聽到了,道:“白小姐醒了啊,這裏是聖瑪利亞醫院。”


    護工講的是法語,白煙聽不懂,隻好用英語道:“這裏是法國?”


    “是的,”護工也趕緊用英語,“這裏是聖瑪利亞醫院。”


    “孟總呢?”


    “孟先生嗎?還在加護病房,不過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哦,我想去看看他。”白煙撐著手想從床上坐起來,一撐,左手痛的好似碎掉,冷汗大滴滾下額頭。


    “白小姐,你的左手已經骨折了,最近這半個月最好不要用,還有,你的腰也受了嚴重的傷,近期怕是站不起了,下個月拆了繃帶才能走路。”護工好心的提醒道。


    白煙頹喪地躺在床上,廣告怎麽辦?《夏日綺戀》怎麽辦?


    “白小姐不用擔心,腰好了以後不會留下後遺症,跳舞都可以呢。隻是,”護工猶豫了一下,“醫生說白小姐腦中有血塊,需要進行開顱手術。”


    開顱手術?頭發剃光了做開顱手術?天啦,這電視劇和廣告還要不要拍了?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我想先去看看孟總。”壓下心中的煩悶,白煙說道。


    “孟先生還在昏迷中。”


    “沒關係,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護士長走的時候說了,白小姐養傷要緊,近期最好不要走動。”


    “我隻是想去看看他!”她的口氣開始不耐了。


    “白小姐,那樣對傷口的恢複不太好。”護工堅持著。


    白煙頓時麵色不豫,伸出右手對著按鈴狂按!


    “白小姐,發生什麽事了嗎?”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疾步走了進來。


    “我要出去走走。”


    “白小姐最好還是躺在床上休息,準備三天後的開顱手術。”金發的男醫生溫和的勸道。


    “我不要做開顱手術!我還要拍廣告!”


    “白小姐,這手術越早做越好,拖久了血塊會壓迫神經,造成頭痛性疾病,甚至會壓迫到視網膜,影響視力。”


    “我不做!這手術我不做!”


    “白小姐,你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那你說廣告怎麽辦?電視劇怎麽辦?”白煙吼道。


    醫生和護士們麵麵相覷,沒有答話。


    室內的氣氛是壓抑的,壓抑地使整個空間仿佛是密閉的一般,白煙垂下眸子,大片的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看著朝陽下明晃晃的影子,使勁閉了閉眼,心中一片煩亂。


    半晌,她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淡淡的道:“我要去看看孟總。”


    “白小姐,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不要走動。”金發醫生勸道。


    “再不讓我去我找你們院長投訴!”白煙好不容易平靜的情緒因他這句話又徹底激動了起來,歇斯底裏地吼了一句。


    醫生和護士都無奈了,護工拿出病房裏備用的輪椅,和另一個護士將白煙抱了上去。


    到門口邊的時候,白煙對護工道:“你在外麵站著,我一個人進去就好。”


    白煙推著輪椅進去,來到他床邊。孟西城的傷比她嚴重的多,紗布層層,管子也插得很多。此刻,他的臉上有一種病態的蒼白,和淩亂的黑發形成鮮明的對比,使得他像是黑夜裏入睡的精靈。


    就是他,害死了姐姐!


    就是他,害死了姐姐!


    就是他,害死了姐姐!


    她所有的家人都離她而去,為什麽他這個殺人兇手卻活的好好的?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恨意像潮水般排山倒海而來,右手青筋畢現,白煙狠狠地抓住他的氧氣罩,奮力的扯離他的臉!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隻有你死了,才能還得清這些年欠姐姐的債!欠我們家的債!


    像是受了驚般,她迅速將氧氣罩按迴他的臉上,手指轉為拂開他額前的亂發,轉頭看向推門而入的來者:“你是來看孟總的嗎?”


    “嗯,”門口的男人有些陰晴不定地看著她,“聽說孟總還沒醒。”


    他走進來將花瓶中的百合抽了出來,又換上了一束新的,白煙微笑著,有些驚疑不定,她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扯了孟西城的氧氣罩!


    不過,也幸好她將氧氣罩安迴去了,要是孟西城真的死在病房裏,她絕對脫不了幹係!以後,再也不能這麽衝動了!再也不能!否則會害死自己!


    “白小姐應該沒事吧?聽說當時把你們救上來的時候,孟總幾乎用全身護住了你。”他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眼裏看出些什麽。


    “那可真應該謝謝孟總。”我沒什麽好歉疚的,他欠我們白家的要還清遠不止這樣!


    見白煙臉上的微笑明媚動人,男人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白煙也沒有再說,房內的氣氛一時間竟似有些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冷冷地說了一句:“聰明點,得罪孟家的後果你承受不起!”


    白煙一驚,繼而笑的更加嫵媚:“我當然不會做傻事。”


    不僅不會,我還會活得比誰都好,借助他的力量站到最高點,然後狠狠毀掉他!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男人冷哼一聲,越過她關上房門離去。


    迴音很響,在房間內震蕩,像是水波一般將情緒淹沒。


    白煙看向床上昏迷的孟西城,嘴角泛起冷笑,你真不該救我,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窗旁看書的側影,四月的櫻花在風中蕩漾、飄搖,無比的慵懶閑適,卻自動淪為了她身後的背景,不及眼前的人兒迷人,一縷黑色的卷發柔順地從臉頰邊垂下,丹鳳眼恬靜地掃視著書上的一行行字,無比美好。


    想支起身子,才發現全身劇痛。


    細微的聲音使白煙注意到了這邊,她暖暖地笑道:“現在還不可以起身哦,你全身多處骨折,這兩個月乖乖躺在病房休息,不可以走動。”


    說著,她倒了杯水,試了試水溫後遞給他。


    “你應該沒事吧?腿怎麽了?”他喝水潤了潤嗓子後,問道。


    “沒事,還好你當時護住了我,隻是左手骨折,腰部有些摔傷而已。所以呢,為了報恩,我決定以身相許,孟總要不要啊?”白煙狡黠地眨眨眼睛,丹鳳眼貓咪一樣可愛的眯起。


    孟西城被她逗笑了,道:“最難消受美人恩,你要是以身相許,再多救你幾次我真得命歸黃泉了。”


    “不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麽?”白煙調笑。


    “你這哪是牡丹花,分明就是地獄的曼珠沙華!”


    “人家還以為你會說我是罌粟花呢!”白煙不依。


    “那好吧,妲己小姐,妹喜小姐,你要去禍害誰?”


    “當然是禍害孟家的金主孟西城啊!不知孟總可願讓小女子禍害禍害?”


    “你若是不怕再麵對槍殺事件、炸彈事件的話,悉聽尊便。”


    “那還是別了吧。你說了這麽多話,肯定餓了,保溫杯裏有你家管家送來的粥,我喂你吃點。”白煙推著輪椅過去那邊桌上拿來了保溫杯。


    這男人表麵上冷冷的,其實也沒多難哄,白煙嘴角勾起一抹笑,真得感謝那個要殺他們的人,要是沒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接近他?


    “不用喂,我自己來就好了。”


    “孟總呐,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現在是手能動還是腳能動?”白煙過來,體貼的扶起他,在他的後背塞上一個枕頭,淡淡的體香縈在鼻尖,比窗外的櫻花更醉人,軟軟的唿吸繞在耳際,嗬氣如蘭。


    孟西城的身體有些僵硬,心底不自覺有了一絲小緊張,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是為什麽。


    白煙微笑明媚,舀起一勺粥體貼的喂到他唇邊,孟西城有些尷尬,可也不得不吃,白煙就這樣心滿意足地一勺一勺地喂著。


    春日的陽光明媚的在落地窗上流轉,窗外的櫻花花瓣似雪飛舞,爛漫迷離,英俊的男人與美麗的少女一躺一坐,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隻在驚鴻一瞥間。


    封澹拿著一束藍色桔梗推門走進病房,入眼的是白色的床單和疊好的被子,床頭的百合還散發著清香,人卻沒見著。


    關上房門找到負責白煙的護士,封澹問道:“白小姐呢?已經出院了嗎?”


    “應該是去孟先生的病房看他了吧。”護士道。


    封澹道了聲謝,心想既然來了去看看孟總也好,好歹孟總是他的頂頭上司。


    孟西城的房間離得不遠,封澹走到那兒的時候房門沒有關,隻是半遮掩著。


    美麗的女孩雙手撐在男人身體的兩側,睫毛輕顫,蜻蜓點水般口勿在他的眼角,唇角蕩漾開的明媚笑容裏帶著微微的羞澀,如三月早春的第一枝櫻花,在破冰的湖麵欣賞著自己的倒影。白煙的美是那樣的自然,伴隨著自然卷的黑發落在他的肩頭,所有的一切構成一幅甜蜜溫馨的畫麵。


    封澹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嘴角有極淡的的嘲諷,略帶苦澀。轉身,他輕輕地為他們掩上房門,將手中的桔梗花扔進了一側的垃圾箱。


    每個人,都有為成功不擇手段的權利吧,是來錯時候了,隻是,為什麽心裏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封澹歎了口氣,我們都不過是在這世間掙紮罷了。


    “喏,天使親吻在眼角,我對你可沒有非分之想哦!”白煙眨眨眼,“不會吧,臉色居然會有點不自然誒,孟總你太可愛了!”


    孟西城尷尬德咳了兩聲,隨即又冷下了臉,轉過頭看窗外的櫻花不說話。


    “好啦,好啦,我不開玩笑了。”白煙以為他生氣了,吐吐舌頭投降道。


    整個空間一片沉默,仿佛能聽得見櫻花落地的聲音。


    見他還是不說話,白煙隻好自己找話題:“孟總,你英俊又多金,身邊的女孩子肯定不少,為什麽不找個女朋友?”


    “她們很麻煩。”


    “也包括我麽?真是傷人心呐,好歹我們患難與共兩次了,孟總你居然還把我列為麻煩一類。”白煙搖頭歎氣。


    “叫我名字吧。”孟西城淡淡的道。


    “孟西城,孟西城,這名字真好聽,”白煙點點頭,“對了,你又不交女朋友,難道就由著季雪晴一直煩著你麽?”


    孟西城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好了,我錯了,這是你的私事,我不該多問。”剛才的“天使之吻”確實操之過急了嗎?他會不會以為自己也是那一類“牽牛花”,看到有錢有勢的男人就一個勁地往上爬?看來,勾引這事還是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否則,遲早物極必反!


    “白煙,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就在她兀自沉思的時候,孟西城打斷了她的思緒,“你說得對,季雪晴的確是個麻煩,以後出席各種公共場合,我都會帶著你,這對你拓展人脈在娛樂圈立足是有很大好處的。當然,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人,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應該都懂!”


    果然,那“天使之吻”是操之過急了,白煙暗自懊惱,隻能怪自己以前太輕敵,把孟西城當傻瓜了!堂堂一個總裁,圍在身邊的女人何其多,各種伎倆早已司空見慣了吧?自己真是蠢!


    “好,這交易明顯對我好處更多,怎能不答應?”


    孟西城轉頭看窗,不再說話。白煙拿起一側的水果刀開始削蘋果,也沒再說話。


    櫻花花枝那繁茂的陰影,不知何時投射了進來,即使是溫暖時,也會有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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