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得事情結束以後便要迴去,葉臨宸怔愣一會,斂眸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悵惘。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著就入了夏。自打入夏以來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滴雨未下。就連在夏日本該涼爽的江南一帶也是炎熱無比,素來畏寒的謝瑤光在往年夏日的時候也不見得她那般貪涼。


    近日送入謝宅中的冰塊也是一日比一日多。持著紈扇懶洋洋躺在水榭內的竹榻上,一旁的冰鑒內擺著時令鮮果還有酸梅飲。在她手上正拿著一疊剛剛送到京中的消息,這消息無一例外都是說各州府其實都有災情。


    隻不過底下官員壓根不願意將此事上報,甚至還有不少人趁此機會哄抬糧價。看完手中那些消息的時候,謝瑤光忍不住斂目喟歎一聲。上麵人無論鬥得如何,苦的終究還是底下這些普通百姓。


    等顧青芷來的時候,謝瑤光剛剛看完手裏最好一封信。見她來了將那些信遞了過去,沉聲道:“你瞧瞧這些。”


    聞言顧青芷目含疑惑接過遞來的信,隨著她將這些信已一封封讀完眼中怒意漸重。雖然自己身為禦史應當要比其他人更清楚朝廷這些人心性如何但是一下子要她見到這麽多慘烈事情的時候,還是不免驚訝。她深知這隻是冰山一角罷了,恐怕還有更深更黑暗的東西藏在角落窺視著一切。


    “你打算如何,把這個功績推給定王?”顧青芷拿起冰鑒裏切好的西瓜小咬一口,舒眉望向謝瑤光揚唇一笑,“自從定王巡視黃河迴來,在朝堂中引起了一片讚譽。如今的他已經能夠和壽王分庭抗禮。”


    “青芷,樹大招風。有時候兄友弟恭並非好事情。”謝瑤光起身端起白瓷碗銀勺碰壁叮當而響,語氣中帶了一絲擔憂。


    聞言顧青芷擱下了手中瓷碗,揚眸疑惑望了過去,“你的意思是壽王如今對定王的和睦都是裝出來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知道對付我沒用。臨宸可比我好對付多了,估計他以為沒了臨宸我就是條喪家之犬再如何厲害也沒用。我如今最擔心的就是他在暗地裏聯絡人對付臨宸。青芷,你對徐輔國可有過了解?”話止謝瑤光哂笑一聲,眼中染了譏意。


    “徐國公?徐家都避世在家多少年了,我這些年除了大典的時候基本見不到他幾迴,不過我覺得徐家避世這麽多年多半是在韜光養晦。你有沒有覺得當年的事情,徐家恐怕也有份參與其中。”拿起一旁的竹骨紈扇手指摩挲著扇上的寶相花紋,“你現在打算如何?輕易放過這些人可不是你的作風。”


    話落耳際,謝瑤光懶散地往後一仰靠著椅背上寬大的袍袖覆蓋在麵上,“當然不會,我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你還記得陸煥給你的那本賬冊麽?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有用處,陸煥也不至於白死。我那日同裴淮說薛家這艘船也該修修了,他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裴淮能被你誇讚,想來必定是有本事的。如今定王身邊有陸家暗中相助,又有黎侯爺從旁協助如何不能比壽王強。眼下的壽王隻怕再有不服也隻能暫且忍著,我覺得你可以安排陸太師和定王會麵。”顧青芷挽唇一笑目光溫和地看向謝瑤光。美書吧


    聞言,謝瑤光唇際露了笑意。是時候安排他們見麵了,如今的陸家會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利刃。


    主意打定以後,謝瑤光即刻派人分別去陸家和定王府送信。信上隻說是有事相商,其他的謝瑤光沒有具體寫。見麵的日子定在三日後,地點定在郗家在城郊的別院裏。別院三麵環山,隻有一條水路可以過去是個十分適合商議事情的地方。


    三日後謝瑤光囑咐卓靖安排好一應人手後,先行一步前往茶莊。步下馬車環顧四周,睇目可見蒼鬱翠竹時不時可以聞得幾聲蟬鳴。


    茶莊的管事見她來了迎上來躬身道:“謝小姐,您來了。您的幾位朋友還沒到。”


    “無妨,我先進去瞧瞧。辛苦趙管事。”謝瑤光含笑朝他點點頭。


    知曉自家公子和這位謝家嫡小姐除了有同門師兄妹情誼以外,平日兩家在生意上也大有來往。前日接到公子書信的時候,趙管事就將整個茶莊收拾的幹淨妥帖,該需要的都一應準備好等著謝瑤光的到來。


    步上莊中視線最佳的一處涼亭。山風拂過吹得竹葉沙沙而響送來一片清涼,涼亭背後飛瀑流珠帶動其下水車轉動驅散了籠罩在周身的炎熱。當先來的人反倒不是葉臨宸而是黎倓的時候,謝瑤光眼中露了些許疑惑,也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很快就被她以笑容掩了下去。


    見黎倓來了,謝瑤光上前斂袖作揖,“黎侯爺。”


    “你何必行如此禮數。我與秦琰有同門之誼與你並無。”黎倓上下掃量謝瑤光一眸,語氣有些冷淡。“或許我應該喊您一句黎伯伯?當年之事多謝您維護顧家。”


    謝瑤光正色看著一旁麵露驚訝的黎倓,緩聲道:“你沒想錯,是我。當年我並沒有死。”


    話落耳際,黎倓眼中一寸寸染上驚愕。見他如此謝瑤光喟歎一聲,將當年情況挑了幾個重點趁著其他人還未到的時候說了出來,當年黎倓和葉臨宸遠在京城之外領兵打仗,對此事原委毫不知情。等他二人迴來的時候秦王已經身死,顧家覆滅。朝中更是無人敢言此事,哪怕是往日與秦王顧家關係交好的也是人人自危。二人不知真相,便是去厲帝那邊討的說法也從來都是二人謀逆,意圖篡位。


    至此之後黎倓心灰意冷,辭官隱退而葉臨宸兄長身死,所愛命隕種種原因之下使得他自請常駐雁門,冷眼旁觀朝中局勢。


    聽謝瑤光把當年原因說完後,黎倓麵露悲憤一拳砸在廊柱上。他委實無法想象當年恩師是懷著怎麽樣的心態飲下毒酒的。更是無法想象謝瑤光這麽些年又是如果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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