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刺短時間內經曆了失而複得的喜悅,又在短時間內品味到失去的空洞,倏然聽見戰友這麽說,張嘴深深吸了口氣,臉色沉得像是烏雲低垂,下一刻就要起狂風驟雨一般。


    海澤爾萬分苦惱地道:“一個人是否能夠獨立得看他能不能對整個社會有價值,她既然處在我們的團隊中,享受著同層次的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卻沒有付出能被承認的價值,你不能一邊給她高於平均水平的權利,同時不讓她承擔責任啊。”


    “畢竟,她的一切,說實話,都是我們贈予的。”


    鋒刺聽著,突然笑了,麵色古怪地問他:“你的意思是,要和一個在外界還沒有斷奶的孩子談公民義務?”


    “隻有活著,就要承擔這些不是嗎,和她年齡又有什麽關係?”小海反問。


    鋒刺一笑,一瞬間明白了,麵色晦暗,輕聲自言自語:“我知道了,多謝。”


    小海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鋒刺突然起身的動作打斷,“你懂什麽了?”他朝著那離去步伐匆忙的背影問。


    沒有迴應,他也不在那浪費時間繼續問,趕緊追了上去。


    鋒刺匆匆走著,幼兒在他懷裏被顛得不舒服,哼哼了兩聲,兩眼睜開,清明了許多。


    發現她睜眼,鋒刺大手一按,把她的臉結結實實地按在懷裏。


    等重新擁抱新鮮空氣,大人把她放下來安置在一個小角落,叮囑她好好坐在那裏,帶著一身冷氣去找自己的長官。


    伊月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一點也不老實地站起身,視叮囑於無物,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鬱到讓她神經跳動得像是打著節拍蹦迪的精神小夥。


    舔了舔幹涸起皮的唇,感覺有人盯著自己,轉頭一看是臉色奇怪的小j和東之,她沒理他們,抬腳朝鋒刺離去的地方走去。


    腳剛走了幾下,第七步一落地,觸感不對讓她心頭警鈴大作,她低頭一看,眨了下眼。


    蜿蜒如細細小溪的暗紅血液黏稠到讓人惡心,像是爛掉發黴的番茄,衝鼻的鏽味兒太讓人上頭,心理上想屏息,可行動上卻是深吸了幾口氣,感覺嘴裏都品味到血的味道了,不過鼻子習慣了那種衝天的腥慢慢淡了。


    屍體作為有機體能被燒掉處理,可那汩汩流出的血不行,清除藥粉不夠,無奈之下隻能讓血液兀自幹涸成猙獰的痕跡。


    三天前伊月肯定會嚇到不能自已,但是此時她一點都不怕,隻是覺得有點惡心,和在街頭踩到腐爛得水果那種惡心感一般無二。


    記憶空了一半,她記得自己害怕,然後自言自語後失去意識,再醒來就看見隊長,然後是鋒刺。


    空氣中的燒焦蛋白質味道和這腥味兒,很清楚地表明了她剛被抓來時看見那堆人山的歸宿在哪裏,明明沒有人告訴她,可她莫名知道這些人是被殺的,為了防止更壞的情況出現。


    更壞的情況是什麽,她腦子裏又是一團漿糊,隱隱知道,卻不甚清晰。


    在一旁幹淨的地麵上蹭了蹭鞋底,她繼續朝前走著。


    小海說的話她聽見了,甚至覺得他說的相當有道理,沒什麽可反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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