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在一手提著鮮紅的已經沒有在滴血的肉,一手抱著小孩,大步走在村間小路上,看著表情很是茫然的小女娃,心裏覺得老父親人設還是需要維持的,所以他主動問:“你今天和其他人一起玩看見他們被罵了?”


    他的假閨女長得很俊俏,這點繼承於她的親生父母,漂亮的孩子總會有許多優待,比如根本不會缺少朋友,生物愛美的天性讓那些小孩像是聞到了甜味兒的蜜蜂一樣老往這丫頭身邊湊,他哪怕沒什麽心情去關注她的交友,也總是能看見那些小孩來找她玩。


    今天問這麽怪的問題,稍微想想就知道應該是看見其他小孩的遭遇了。


    小姑娘先是點頭,然後又是搖頭,她小手揉著自己用來舀水的薄薄一層草質杯子,跟隊長說:“雖然聽著像是被罵,但我覺得那些家長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罵他們,隻是想要在孩子身上發泄一下不太爽的心情。”


    罵歸罵,飯還是要吃,嘴上說的兇,其實不過是在生氣自己的娃給自己找事做了而已,有的話聽聽就過了,沒什麽實在的意思。


    隊長輕輕“唔”了一聲,算是比較正經的和小孩談到一些觀念問題:“每個文化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地方,不同的社會擁有著自己的文明特征,在整個社會氛圍下生活的人們對於不同的事情自然也有不同的看法,對於同一種事情具有不同的反應也很正常,你不需要糾結這個。”


    “總是遇見不同觀念的人,難道自己不會混亂嗎?”伊月挺直了腰,大眼睛疑惑的看向隊長。


    不同的想法碰撞必然會產生矛盾,對外是爭吵,對自己來說不就是思緒混亂嗎?人的一切思考都會遵循一定規律,是有跡可循的,為了維護自己的思維模式,他們逐漸會拒絕接受新觀點的。


    哪怕豆腐腦吃甜吃鹹都會有人吵架,如果這個時候遇見一個堅持說苦味最好吃的人,爭吵的激烈程度難道不會以指數形式上升嗎?


    更別提其他方麵了。


    “為什麽會混亂?隻要做到堅持自己,尊重他人就可以了。”隊長簡單地給小孩進行了一番教育,邁進了自己的暫時居所,把陷入思考的小孩放在鋪著一層破舊棉被的木床上,開始處理手裏的肉。


    需要用水的時候他順手拿起蓋在桶上的木蓋子,準備去打點水,沒想到整個桶的水已經被裝滿了。


    “誰給我們把水打好的?”隊長皺著眉頭,看了眼環境,沒發現有外人進來的痕跡,轉頭故意問一直在家的小孩。


    “叔叔,是我。”伊月站起身,放棄了費腦子的思考活動,沿著床邊走到床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隊長,兩隻短胳膊伸直保持平衡,“我灑了很多,但是還是把它給裝滿了。”


    “好。”隊長的眉頭漸漸鬆開,蹲下身邊用水邊糾正小孩,“和你說了多少次,在這裏要叫爸爸。”


    “好的,爸爸。”伊月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什麽堅持,隻是一個稱唿而已,同樣的發音並不能代表同一個意思。


    如果換一個稱唿就能得到隊長友善的態度與照料,那還是她賺了!


    要想馬兒跑,怎麽可以不給馬兒吃草呢!


    隊長瞥了眼喊得無比敷衍的小孩,沒有在意這一點,很快洗幹淨手裏的肉以後拿起刀把它給切好,拿到土泥搭的灶前生火,開始給切好的肉焯水。


    伊月把鞋踢到床下,假裝手裏有個黃牌,舉著右手對著隊長比劃。


    別人都是拿火石生火,你怎麽能趁著沒有人看就用能力了呢!搓搓手指生火花的技能是你一個帶著姑娘流離逃亡的人能會的嗎!


    木柴是屋簷下堆好的,一大堆碼好的木頭上堆積了一層灰,一抽就會揚起一蓬霧靄嗆得人直打噴嚏,這幾天隊長十分勤快的清理了一片地方,用了多少柴又去給人打了多少柴迴來曬著。


    剛打下來的木頭還是有些潮濕,直接燒會有煙霧,等曬幹了就不一樣,大概是不同星球物種不同的原因,這些木頭幹透了後燒著後會散發一種淡淡的香草味兒,做出來的飯也更香。


    比電飯鍋或者洞裏那些做飯的大桶做出來的飯要好吃太多。


    很快焯好了水,隊長又起身去牆根處掐了些能做調味的草類,往油鍋裏一放,又灑了些鹽。


    這裏的鹽都是粗鹽,和細白的食鹽不同,鹽罐子裏的鹽都會灰撲撲的暗淡塊狀物,像石頭一樣又硬又醜,最大的還能有成人拳頭大。


    隊長是直接取了些石頭鹽重新提純過一遍,變成細碎的顆粒狀淡黃色鹽粒,他們二人現在吃的就是這種。


    自從他們探查到這個村子以後,這個原銀河聯邦先遣隊員在這村子裏過著和當地人一般無二的生活,真讓人擔心他們是不是返璞歸真願意重歸田園生活。


    不過也就是在這樣的田園生活中,伊月跟在隊長身邊的確學到了很多。


    怎麽宰殺活禽,如何按照肌肉紋理分割肉塊,怎麽靠最簡單的工具處理粗鹽……


    這些不會在課本上出現的知識,在一日日的相處中,在無數次的重複下被伊月記在了心裏。


    她的心中難免產生些疑惑,為什麽隊長做這些事情如此熟練,是職業特征嗎?


    下得了廚房,開得了飛船,帶得了隊伍,打得了怪物。


    油鍋裏爆香的味道衝鼻,讓伊月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她遲遲才想到今天遇見的事,跟家裏唯一的大人說了起來:“我今天在草堆那邊看見一無業遊民打劫一姑娘,被我嚇走了。”


    雖然很想吐槽灶台和睡覺的地方在一個空間內的奇葩構造,做飯的時候柴火劈啪油鍋滋啦,給人們閑聊交流造成了多大的障礙啊!


    還好隊長聽覺靈敏,不然她就要靠吼來進行交談了。


    “好。”隊長應道。


    反應過於平淡,讓伊月有些囧,懷疑這貨根本沒有認真聽她說話,既然沒什麽反應,她也就安心等吃飯。


    因為年齡小,不用刷鍋洗碗做飯的日子真的太美了,趁著能享受要多享受一下。


    這邊隊長剛給鍋裏加了瓢水,外麵就有人開始喊人了。


    “小甚啊,你出來下,我這有點事兒還得麻煩你。”


    聲音很是渾厚,夾雜著沙啞的質感,伊月乍一聽感覺有些熟悉,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村長吧。


    湛長然看了眼鍋,估摸了下短時間離開不會有什麽問題,起身用抹布擦了下手出了門,和村長一同去了較遠的地方說話。


    伊月坐在床上,耳朵湊在木窗上,隻能聽見零零碎碎的聲音飄過來,組織不成連貫的意思,聽牆角計劃失敗,幹脆趁著這個時候屋裏沒人趕緊把自己身上的髒衣服給換了下來。


    衣服放在一旁,摸出來一套換洗的,現在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別人的舊衣服,大小不太合身,明顯比她的型號大了幾碼,衣服袖子還有褲腿都長了一截。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聊些什麽,等伊月都把自己打理的差不多了,灶上的鍋都開始發出嗡嗡的聲音了,不知道距離糊鍋還有多長的進度條,做飯的人還沒迴來。


    做飯不離人這個知識點大概不在隊長的腦殼裏。


    於是伊月從床上爬了下來,搬了個木凳子站了上去,開始自力更生。


    不對,應該說是分擔家庭的活計,完成每個家庭成員的義務,為小家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最近光吃肉,夥食太好,她都胖了一圈,身上的肋骨都快看不清了,脖子表麵的傷早就好了,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痕跡。


    力氣也大了不少,起碼揮個鏟子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甚長然迴來就看見這樣一副場麵——


    站在凳子上也隻比灶台高小半個身子的小不點正在努力控製著比她胳膊還要長的鍋鏟,聚精會神的玩著鍋裏的食物,小身板不時搖晃幾下,真讓人擔心會不會一個不注意就會栽到鍋裏。


    “我來。”他走上去接過鏟子,提溜著小隻命運的後脖頸把她放在床上,“你在這待著。”


    這個家夥一向嘴饞,估計是等不及他來做飯了。


    手上邊收拾著,邊問伊月:“你今天看見打劫的人是什麽樣?”


    小朋友“哦?”了一下。


    這是村長登門說這事了嗎?好像那個妹子是和她說過讓她去告訴村長什麽的,不過因為口音問題她聽不確定,也就沒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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