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寨子裏地痞無賴們的有借無還,孫澤心中憋著火,卻無處發泄。看似不過幾斤麵粉幾斤米飯的事,但其實並不是一件多輕鬆的事情。


    那就意味著孫澤每年就要多耕幾畝地,多插一些秧,趙燕多做許多針線活才能彌補迴來。


    孫澤從瓦罐中舀了兩碗米出來,用麻袋裝好迴到院子裏。


    卻發現樊老二正偷偷摸摸地靠窗朝著廂房內觀望,孫澤趕忙迎了上去,“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還是早點迴去吧!”


    樊老二掂量掂量麻袋,絲毫不掩飾方才的偷窺,心滿意足的誇讚道:“都說趙妹子是十裏八鄉最俊俏的女人,你小子好福氣啊!”


    孫澤沒有再說什麽,趕緊把樊老二請出了院子。


    別上門的插銷,他才鬆了口氣。


    迴到廂房,趙燕一臉不悅,“寨子裏的無賴又來借糧了?”


    孫澤點點頭,“這些潑皮,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而且他似乎盯上你了。”


    廂房內變得很安靜。


    兩個人沉默了很長時間,孫澤內心很不安,“好了,先睡覺吧,就幾個潑皮無奈難不成還敢目無王法?明天還得去砍點柴,燒了碳好去城裏換點銀子,趙行山、趙行將也到了讀書的時候了,天天讓他們這樣玩下去也不是辦法,來年開春得去鎮上給他們找個私塾,別等他們長大了鬥大字不識一個。”


    趙燕答應了一聲,便把燈火給吹滅了。


    第二天,孫澤便早早的帶著斧子上山了。


    從山上看被白雪覆蓋的黃頭寨,宛如美麗女子的婀娜身段,身披白紗,叫人血脈噴張。孫澤收迴目光,心中暗暗誇讚張東升,還是恩人會挑地方,這裏若沒有那些地痞無奈,倒也是個人間仙境的好地方。


    兩個孩子還在睡覺,趙燕則是去了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洗衣服。下雪冷,化雪更是冷,還沒有碰到冬日的河水,趙燕便已經凍得小手通紅了。


    找到一處經常有人洗衣的低凹處,趙燕望了望明鏡似的河水,嘴角微微勾起,窮苦人家買不起銅鏡,唯有在河邊洗衣的時候才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臉頰。


    把衣服透了透冰涼的河水,趙燕在河水中的倒影,也泛起漣漪。對於她而言,雖然黃頭寨的鄉親們都誇她長得好看,她卻從未覺得自己好看在哪兒,倒是她的兩個弟弟,小臉嫩撲撲的,讓她覺得好看極了。


    被浸涼入骨的河水此得雙手生疼,她唿出一口白霧,掄起手中的棒槌,捶打起衣服來。


    之所以不在下午稍微溫暖的時候來洗衣服,是因為有些貼身的衣物,她總不好意思在人前清洗,總覺得羞人。而且寨子裏的潑皮無賴,總會在女人們下午洗衣服的時候在一旁指指點點的觀看,所以她一年四季都是挑早上幾乎沒人的時候洗衣服。


    這一洗,便洗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分,估摸著孫澤也該迴來了,透幹衣服後,便開始往迴趕。


    說來也巧,走到半路上趙燕便遇到了砍柴歸來的孫澤,沒有過多言語,倆人並肩而行。


    她二人在剛到黃頭寨的時候,便成了婚,如今雖然已過了小三年,但每當孫澤出其不意的望見趙燕,臉頰還是會傻笑發紅。這也是趙燕最喜歡孫澤的地方,光憑這一點,他就比那些潑皮無賴好上了太多。


    到了家附近,他二人皆是一驚,隻見戶門大開,門口拴著幾匹馬。


    兩人飛快的跑迴院子,院中有幾位衣著富貴的家夥搭著板凳坐在其中,正饒有興致的逗著倆小孩。在他們身邊杵著沒資格落座的樊老大、樊老二兩位潑皮兄弟,正在一旁眉飛色舞的拍著幾位富貴老爺的馬屁。


    見到孫澤二人迴來,樊老二一臉的諂媚邀功道:“錢老板,這就是我給你說的趙燕,她可是咱這十裏八鄉最俊俏的娘們,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為首的錢君天在太原城算是有名浪蕩子,他名下有座太原城最好的青樓,裏麵大多數女人都是被他玩膩了遺棄的。


    見到趙燕後,他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


    趙燕雖身著麻衣,可身段婀娜,五官也算姣好,十指雖被凍得通紅,可也還算手如柔荑,膚如凝,錢君天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孫澤伸出一隻手將趙燕攔在身後,充滿敵視的問道:“你們想要幹什麽?”


    見到姐夫的模樣,趙行山、趙行將這倆小孩也知道了這幾位看似富貴的家夥不是好人,一溜煙的溜迴了趙燕身邊。


    錢君天站起身來,望著孫澤開門見山道:“不幹什麽,不過想與少年人做個交易罷了。”


    錢君天抬著個屁股,孫澤便知道他要拉什麽屎,直接拒絕道:“還請幾位離開,我等家境貧寒,怎敢與大名鼎鼎的錢老板做交易?”


    錢君天身邊的幾位潑皮就要出手教訓這個小子,卻被錢君天攔了下來。


    錢君天指了指趙燕,繼續道:“我要的人就沒有得不到的,現在我好好和你說,你還能撈到幾十兩銀子,若是你繼續這樣,不過是搶人罷了,你便什麽也撈不著。”


    孫澤呸了一聲,罵道:“你真當有錢就能橫著走?”


    錢君天可惜的搖搖頭,他身邊的惡仆趾高氣揚的朝著趙燕走去,根本沒把一旁身著麻衣的少年人放進眼裏。


    孫澤唿吸急促起來,如今他便是再不想動手,也得動手,在惡仆即將碰到趙燕的時候,都沒有看清楚孫澤的身手,幾個惡仆便到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麵上。


    樊家兄弟與錢君天望著孫澤拉開要打架的架子,目瞪口呆。


    半晌,錢君天瞥了一眼樊家兄弟,二人如遭雷劈,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背。


    因為來時他們便說清楚了,這孫澤就是個逃難而來的難民,啥功夫不會。


    錢君天冷冷的看了一眼孫澤,又看了看身邊橫七豎八的惡仆,灑然一笑,竟鼓起掌來。


    孫澤望著裝腔作勢的錢君天,隻冷冷的吐出了個“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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