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並不是說在戰場上細膩的槍法就沒用,而是不適用。


    戰場上生死搏殺之際,人心渙散,別說複雜的槍法,就是連東南西北很多時候都會忘記,槍法也就混亂一氣,唯有亂揮亂捅拚命掙紮,才能得以一線生機。


    久而久之,軍中就總結出一套適應戰場的槍法,大封大劈自然成了主要格調。


    成武盛的槍法以縱橫捭闔、大封大劈作為基調,但過橫才是他槍法中強悍的地方。


    過橫就是招式變換或迴身、轉彎時過渡銜接的動作,在演練之時反複出現,卻不是槍法本身所有的東西,簡而言之,在槍法這種沒有固定套路的功夫中,過橫便成了各家真正的秘方,思維、格局、眼界、見地都會使得同一個槍法有不同的運用。


    大廳中成武盛的槍成圈弧,畫地而戰,兩三招過去張東升竟然未占得便宜。


    糾纏之中,張東升率先打破僵局,寒劍鏗然顫鳴,抓住成武盛槍頭奔自己頭顱而來的空檔,側身向前偷進一步,躲過驚險一槍,勁冠劍尖,紮往成武盛的胸膛。


    成武盛不見慌張,收槍斜橫,槍杆不偏不斜的擋住寒芒。


    張東升露出笑意,再進一步,巨大的力道將劍身壓出尋常劍根本無法承受的弧度。


    吃驚於張東升巨大的力道,成武盛帶槍右轉,同時槍散成三節槍形式,走外圈封住了張東升的劍勢。


    槍頭如鳳點頭,並反攻向張東升的胸膛。


    張東升俯身躲開槍頭,橫掃向成武盛膝蓋,成武盛眼露寒芒躍身而起,一身正四品修為悉數爆發。


    在一旁靜靜飲酒的卯赤尤渾眼中一亮,知道殺招來了。


    隻見成武盛三節槍再並成一杆,以居高臨下之勢,槍頭往張東升頭顱而去,正是一記猛虎撲食,大廳中霜風驟起,破空聲宛如虎嘯穀風,吹得修為低的下人都眯上了眼睛。


    張東升緊了緊劍柄,劍身豎直,從下至上突刺而起,劍如飛風,將成武盛的殺招輕描淡寫的破了去,落入周圍人眼中古怪而滑稽。


    這一劍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張東升起身時,腳踝擰轉力抵地麵,以至於力道稍大。


    成武盛手中的槍激烈的顫動,隻一息,力道便已透到了雙掌之上,往雙臂而來。


    他連忙拉開距離,負槍於後背,閉目沉聲道:“是我輸了!”


    而此時,張東升的劍尖正停留在成武盛眉間三寸的位置。


    成武盛手下一陣嘩然,隻覺得一定是自己將軍忌憚卯赤尤渾出手,讓招了。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在手劍是所有在手兵器中最為羸弱的,而且用劍的還是一個年輕人,根本沒有一絲可能勝過將軍。


    在手劍羸弱的看法,並非是隻有成武盛手下才有,整個江湖幾乎都是如此。


    一寸長一寸強,在手劍比起離手劍短了不少距離,又加上純陽劍仙呂雲中將離手劍發揮到極致,使出了禦劍千裏取人頭這樣駭人聽聞功夫,讓江湖對與在手劍的成見越來越大。


    提到劍,首先想到的便是呂雲中,是“劍術已成君把去,有蛟龍處斬蛟龍”的豪邁,是“得道年來八百秋,可會飛劍取人頭”的狂妄,是“笑指不平千萬萬,騎龍撫劍九重關”的灑脫。


    呂雲中之後在手劍越來越稀少,更有甚者把天魔黃池劍指天門視為在手劍落於下乘的證據,把劍聖獨孤旻一劍橫絕十三峰視為他自身修為的強橫。


    張東升二人各自迴到案前,成武洲本想夾菜,可經過剛才那一劍,此刻手抖得厲害,隻好把兩手揣入袖中隱藏起來。


    張東升一副敗興的嘴臉,收劍迴鞘奚落道:“看來你也是第一種人,委實有些無趣。”


    如此諷刺的言語落在成武盛手下的耳中,格外的刺耳,他們悄悄的望向這個年輕人卻隻是敢怒不敢言。


    倒是成武盛本人頗為灑脫,對這些尖酸刻薄的言語,並不以為意,哈哈大笑道:“我七歲學槍之時,師父授與我的第一個道理便是少俠先前所說,當時槍與一輩子槍的說法,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就一直在想,什麽兵器上手難,精通簡單,後來才發現就沒有這樣的玩意兒,恍然大悟這不過是兩句廢話,什麽兵器不是一輩子的事?”


    張東升露出笑意,表示讚同道:“前人說話總是這般不著譜,我有一個朋友,就因為幾個字耗了他十年光********門典籍《鏑銜策》中有上乘招式名為《其成》,其中有一句‘氣至此竅安能久在’,常人會怎麽讀?”


    卯赤尤渾聽見是上乘招式,也就來了興趣,用不確定的語氣道:“氣至此竅,安能久在?”


    張東升輕輕一笑置之,“他就是這麽練,練了十年都沒練成功。”


    卯赤允在桌子上耷拉著腦袋,望向張東升說道:“氣至,此竅安,能久在?”


    張東升扭頭看向小妮子,咧嘴一笑繼續道:“你說對了,就是這麽句話,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這麽斷句,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還是怎的?所以啊,什麽師父說的或者書上看到的,都得自己長個腦子,要不怎麽掉坑裏了都不知道。”


    小妮子雀躍的跳起來,望著張東升興奮道:“答對了有沒有獎勵?”


    張東升指著獨孤昆侖道:“我把他送給你好不好?”


    卯赤允一時間便真以為張東升將獨孤昆侖送給了自己,高興得一下抱住獨孤昆侖,可愛至極。


    獨孤昆侖皺眉道:“不行,大醮,得去。”


    獨孤昆侖冷不丁的一句話,卻是暴露了張東升的行程,整個大廳的人齊刷刷的朝張東升望去。


    卯赤尤渾率先開口問道:“恩公要去純陽觀的羅天大醮?”


    比起張東升要去羅天大醮的事情,成武盛等人更吃驚的是卯赤尤渾口中的‘恩公’二字,這使得張東升更加的撲朔迷離起來。


    張東升點點頭,“對,受人所托得去一趟,看昆侖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約莫明天就啟程。”


    不給卯赤允挽留的機會,張東升從懷中掏出那本帶血的《參同契》,將它丟給小妮子,並說道:“昆侖可是我的好兄弟,可不能讓給你,但是可以給你本書,好好讀保管你以後不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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