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張東升領著竇問天朝南邊而去,越是向山坡上前行,路就越發的陡峭,亂石嶙峋。


    這樣的陡坡對他倆來說有些太過筆直,爬起來很是費勁。但看著張東升那充滿目的性的模樣,竇問天也就熱情高漲勁頭十足了,甚至連自己身上的傷痛與疲憊的經脈似乎也在瘋狂的恢複。


    往上爬了大約有小半日的時間,山脊處出現了一塊斷層石壁。其上寸草不生,隻有滿壁的岩石褶皺暴露在陽光下。


    竇問天低頭向山下望去,山下的樹冠層層疊疊,伸展而開,仿佛一片草海一樣。本來看著淒涼的森林,此刻竟陽光普照生機勃勃。


    “上?”


    冷不丁上方傳來張東升的聲音,打斷了竇問天的發呆。


    竇問天昂頭看去,懸崖石壁上離二人不遠有塊十分突兀的岩石,旁邊有一顆幹枯的樹樁子,留著個樹叉子,上麵有一個似乎被遺棄了的岩鷹巢穴。


    總體顯得頹敗不堪。


    瞧張東升的眼神,龍毫筆約莫就是在那個位置。


    竇問天一咬牙,“上!”


    因為石壁上可攀爬的地方狹窄至極,兩人都往一處上到時候可能會出現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來的情況。


    二人分為兩側向突岩處而去,邊爬邊摸索,希望能發現一些龍毫筆的蜘絲馬跡。


    而老仆呢,他向著昨天張東升走的方向去,心中犯愁不已,嘴裏自說自話的感歎這一路跟著少爺真是兇多吉少。


    抱怨間,他看見了昨日被張東升踢倒的樹。


    好奇心的趨勢下,讓他過去打探了一番,它發現了寒疆墨被釘入山脊的方孔。他把手放在方孔了摩挲了一番,心中忐忑起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從泥土風幹的樣子看來,這棵樹是昨日才推倒的。


    想到這裏,老仆不禁打了個哆嗦,他伸出脖子向張東升與竇問天方向望了望,卻什麽都沒有望見,對於張東升的身份他越發的感到不安。


    不安歸不安,老仆坐到一旁的石頭上,嘟嘟噥噥道,“他是少爺的朋友,未來少爺是福是禍又與我無關,我操那個心幹啥?這一趟別死了就行!”


    說著他弄了一堆土填上了方形孔隙,並把它踩實才往大榕樹方向而去。


    這時候,懸崖上的兩個人呢,筆沒找著反而聊起了天。


    竇問天最先開口,他左手抓上石頭縫隙,幾乎是把自己掛在了石壁上,來迴飄蕩尋找痕跡,“我說張東升,我一直很納悶,總有一種感覺,瞧著你很親近,這可不是拍你馬屁,我這個人呢!很少對其他人親近,在漢陽也幾乎沒啥朋友,所以有些問題呢也沒處去說,我去問我爹吧,他總搪塞我。”


    蕩來蕩去竇問天像個猴子,掛在另外一個石縫上,“就像著和你聊聊或許能解開我的心結,你對當今天下的官場是什麽看法?”


    他隨後又補充道,“當然了,這些話過了今天我們就翻篇,誰都當沒聽過。”


    張東升愣了一下,繼而說道,“官場還不是一直都那狗屁樣子,相互蔑視又相互奉承,都希望自己高於別人,又都他娘的膝蓋軟,跪在別人麵前。但我感覺用不了多久就要大變天了,聽聞就在去年你們漢川有一個小吏被破格提升進入了翰林院,做了個庶吉士。”


    “這雖然是個未入品流的官員,但這始終是個近臣,坐過這個位置的家夥十之七八最後都進了內閣。這個家夥為庶出,與各大世族也沒有太大的關係,用這麽個人,總感覺皇帝老兒終於要對世家大族動刀子了。”


    竇問天向右手邊挪了挪位置,疾言厲色道:“這家夥叫蒲琅,我見過,其貌不揚原先在上邽做典吏,皇帝巡遊至上邽時手癢要隨行官員與之下棋,各級官員哪有這個膽子,皆阿諛送子。皇帝雷霆大怒,縣長就推薦了不知進退死活的典吏蒲琅陪皇上下棋。其實這縣長也是別有用心,心想這斯不知進退,定會更加激怒皇帝,也好借皇帝的手除去這根眼中釘。”


    “誰曾想,這家夥一連贏了皇帝十局,皇帝不僅不惱,反而向其詢問棋理,他就這麽哐哐哐一頓說,就把自己說去翰林院了,皇帝給各族的理由是在宮內隨蒲琅學棋,各大家族也不好阻攔,也就隨他而去了。”


    張東升輕笑,“既然這樣,那就更容易出問題了,棋理包含萬象,天之道、王之道、霸之道、兵之道、趨勢之道皆在其中,所以九聖上尊中其餘八聖都是流水般,卻永遠都有棋聖一席之地。”


    竇問天扭頭望向張東升,“依你看多久會變天?”


    “依我看至少十年甚至二十年蒲琅都不會離開現在的位置,世家大族在朝堂內盤根錯節,皇帝好不容易得了個智囊,他豈會不好好保護,絕不會急功近利。九品中正之下的世家大族一直是皇帝的心頭之恨,近幾位皇帝都在為割除九品中正做準備,若要變天還是欠缺些天時地利人和,皇帝不會輕舉妄動的,但變天是遲早的事,目前還隻能靠暗中的博弈。”


    竇問天接著又問,“代北未來如何?”


    張東升眉頭微皺,竇問天這句話讓張東升感到有些蹊蹺,若是以家族為重,他應該問的是竇家未來如何,而不是代北未來如何。


    但張東升也沒有經過太大的停頓,“你從丹霞海來,想必也是知道了些北塞四國的林林總總,如今伊爾汗拖雷死,蒙哥弟兄以雷霆手段凝聚了北塞各部,那麽他們下一個目標便是南下了。”


    張東升使勁一蕩,把自己甩到了突出的岩石上,一腳蹬著岩石,一腳蹬著枯樹樁,他望著身下的竇問天繼續說道,“首當其衝便是梁州,代北有三大族和唯一據兵的梁王,對於梁王這樣的局勢不壞,先前皇帝削發,梁王因為戰事而免於被削權,如今可以故技重施。代北三大族也應該為這一戰輔助梁王,做出相當的犧牲,才能在未來變天中活下來。”


    竇問天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正欲再問,忽然他眼冒精光,“我好像找到了!”


    張東升心中暗罵,老子都等你半天了,你是個傻子也得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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