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奔馳,張東升抹了一把汗水,在這大冬天身邊霧靄升騰,如同清晨的青城山頂。


    後邊的劉啟展已距離張東升不足五裏地,可他並沒有直接出劍,劉啟展的意圖很明顯,他要抓活的。


    若是落入了他的手中,張東升的下場也很明顯,想死多半都死不掉。


    劉啟展越是懸而不發,張東升心裏就越不是滋味。


    就如同大姑娘出嫁,等著新郎官掀去蓋頭,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的這般感受。


    馬車也越發的乏力,跑不起最開始的速度了,是劉家暗地裏做了手腳,給了張東升兩匹最次的馬匹。


    終於一匹馬力竭而死,馬車側翻出去,在官道上滑出了數丈距離。


    張東升也跟著墜落馬下,狼狽至極。


    當他爬起來的時候,卻不是首先看到了劉啟展,而是看到的一位眼熟的劍客,一襲白衣縞素,翩然的立於路中間。


    正是秉一觀董凡成。


    而一身青黑衣袍的劉啟展,則落在了另外一端,中間隔著張東升,與董凡成針鋒相對,遙遙相望。


    張東升緩緩起身,前一位後一位,這可如何是好?


    偷偷的往山林方向挪了一步,先後兩聲嗡鳴,兩把飛劍就插在了他跟前。


    一柄七宿閃耀。


    一柄五彩翻騰。


    麵對這僵持不下的微妙局勢,劉啟展率先抱拳道:“在下純陽觀出徒劉啟展,此子綁了我女兒,可否請道友一讓?”


    董凡成迴禮後,一本正經答道:“秉一觀雷罰堂巡照董凡成,奉命下山捉拿叛徒,這家夥身負人命,我得帶他迴青城山聽候發落。”


    董凡成話音還未完全落定,劉啟展率先出招,飛劍遁入泥地,再出來已是從董凡成腳下。


    董凡成感受到地下飛劍的殺氣,翻騰數轉,揚手招來飛劍,兩劍交加,攪作一團,隻見電光火石,嗡鳴陣陣。


    張東升躡手躡腳,想要乘機溜走,剛剛轉身就見到一柄鑲有七顆寶玉的飛劍,剛剛好懸在張東升麵門之前,他歎了口氣,再不敢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打鬥中,董凡成厲聲道:“我秉一觀不願交惡,倘若道友再如此糾纏不清,就算道友師出純陽觀,也休怪董某無情。”


    劉啟展果斷搖頭道:“這正是我的話,我追了這小子好幾十裏路,我們還是要講一講先來後到!若道友就此離去,劉家必有重金附上!”


    董凡成幹脆利落,迴答道:“他殺我秉一觀同袍在前,我應該帶他迴去領命,道友若是執意要帶走他,自可與我一道前往秉一觀,自有公平決斷。”


    劉啟展露出一臉不屑,狠狠呸了一聲,繼而說道:“陸海山這個老賊也會有公平?”


    說著他飛劍四周忽然洋溢出五個形態各異的珠子,圍繞著劍鋒四處刮刺刺的亂響,他躍身而起,離手劍轉在手劍,劈向董凡成。


    一把取來飛劍,董凡成雖閃轉騰挪淋漓盡致,對於這五顆飛珠也是不勝其煩,雲袖隻是稍稍沾到了一下淡藍色的珠子,袖子就被凍住了一大片。


    純陽觀是性命雙修的宗門,很擅長五行生克,這五顆珠子看似亂舞,實則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圓轉如意,生生不息。


    “未知生而行死事者,”董凡成沉聲道,“吾當以死而教之,道友,對不住了!”


    抓住五珠紛飛成一線的時機,董凡成一劍撩去五珠中的三珠,緊接著手中劍脫手射出,直指劉啟展的眉心,並趁著他躲避之時,雙手結印。


    張東升識得此印,正是降鬼扇印,對應太上正一童子十將軍籙,果不其然,飛劍與劉啟展擦肩而過後,頓時化生出十柄飛劍。


    劉啟展並沒有發現玄機,露出一臉陰冷笑意,撲向沒有武器傍身的董凡成。


    當十柄飛劍到了他身後之時,劉啟展才大驚失色,五顆珠子分散開來去抵擋十柄劍鋒。


    這時,董凡成手再結老君倒騎青牛,使出太上正一童子將軍籙。


    十柄飛劍合為一柄,氣勢渾厚,而那五科珠子已經來不及收攏,飛劍如透紙一般穿透劉啟展胸膛,一位正三品高手當場殞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張東升在一旁拍手叫好,津津有味的迴想著方才的攻防,董凡成對二十四品秘籙的拿捏恰到好處,隻用了其中兩品便結束了戰鬥。


    董凡成瞪了張東升一眼,拆掉劉啟展飛劍上的彩玉,又剖取他的丹嬰後,把屍體掀進了一旁的林子裏,帶著張東升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若是被有心人瞧見這一幕,秉一觀與純陽觀好不容易得來的不鹹不淡,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就得重新翻篇了,加上好事者的添油加醋恐怕又得上演一次道門大戰了。


    入夜,二人在山坡頂端的草地上搭起了篝火。


    從離開官道到現在,二人沒有說過一句話,身上還剩下的二十五枚真魄丹,外加兩本功法也被董凡成收了去。


    張東升躺在山坡頂端的草地上,望著那條璀璨星河發呆。


    沒有納取劉啟展的血液確實可惜,但若是納取血液,他估計依照董凡成的性子,肯定會把自己當成魔道中人,當場宰了自己。


    “你給我說實話,是誰派你來秉一觀的?”董凡成冷不丁的問道。


    張東升坐起身來,直接否認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用棍子挑動了一番篝火,董凡成繼續道:“沒想到你藏得如此之深,整整騙了我十年,也罷,山上死的兩個人與錦官城北郊不是死於同一人之手,是誰在接應你?玄嶽畢又與你們是什麽關係?”


    張東升丟了一塊柴火到篝火中,知道董凡成誤解了什麽,爭辯道:“沒有人接應我!我藏什麽了!”


    董凡成拿出真魄丹,陰沉問道:“那這又是什麽?寶庫中可沒有這東西,這藥品質不低,不太像你能搞得到的東西,而且你這一身血修的功法是從哪裏學來的?”


    張東升翻了個白眼,感情這家夥把自己想成了個受人指使的細作。


    “這是大師伯給我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若不是他放我一條生路,我哪兒跑得到這裏來,就讓我往關外跑也是他的主意。”


    知道董凡成平日與大師伯關係最好,張東升索性把董凡成的注意往他身上引,並把如何偷書,如何下山一直講到今天這場追殺,全給董凡成講了一遍。


    董凡成眉頭緊皺,繼而舒展,冷哼一聲道:“故事編得不錯,你殺了人大師兄還給你治傷,給你藥,憑什麽?你拿著這麽好的秘籍,送了一本給倆小孩兒?你覺得誰會相信你這些鬼話,退一萬步,你一個活生生的人,寶庫陣法憑什麽對你沒反應?”


    說著附近的灌木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董凡成立馬握住飛劍,神色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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