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兄弟,兄弟,消消氣,消消氣,都是自己人。”大菜搖著小黃旗,滿臉堆笑,對倆頭鬼說。“剛才大油說的話是有些衝,還不是因為我家小王爺確實病重的厲害,哎,他還小,經不起折騰。請兄弟高抬貴手,就讓我們過去吧。迴頭,一定好好感謝二位。”


    “嗯,你說話還比較中聽,但是實在是公職在身,閻王爺特別囑咐了,任何鬼沒有他的手諭是不能通過的。”倆頭麵無表情,說道。


    “這,不會吧,閻王爺與屁屍王情同手足,怎麽會卡屁屍王呢?”大菜搖著小旗急的團團轉起來。


    “我看你們就是欠收拾,等我們迴去稟報屁屍王,看他怎收拾你們!”大油恨恨地說。


    “哼!屁屍王算個鳥!長得不夠三紮長,還想在閻王爺的頭上拉屎?陰間哪個鬼不知道屁屍王的野心?我告訴你們,老子今天高興,要不然早就用箭把你們的靈魂給射個窟窿。”倆頭一臉兇相,說道。


    “大哥,大哥,你說咱們平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再說都是為了各自的主子,沒必要結梁子吧?閉閉眼,抬抬手,就過去了,以後我們不會忘記你的,我迴去也跟屁屍王稟報,讓他重重獎賞你,怎麽樣?”大菜熱乎乎的套近乎。


    “哼!不要來這一套!誰不知屁屍王和閻王爺之間已經是水火不容了,我們放了屁屍王的鬼,閻王爺豈不是要我們的命?特別是鬼鬼皆知,今天晚上屁屍王搶了閻王爺的紅粉知己,潘金蓮。閻王爺正氣得在家暴跳如雷呢。你們還是迴去吧,要想通過也可以,讓屁屍王求閻王爺下道手諭,我們自然就放行。”倆頭的語氣軟下來,但依然不會放行。


    “大菜,求他們幹嗎?我們堂堂的屁屍王府難道還鬥不過閻王府嗎?潘金蓮都被王爺給搶來了,難道區區一個關口還過不去嗎?大菜,你拿個小黃旗是好看的嗎?把兵丁都叫過來,咱們就在這裏幹一仗,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老子在陰間還從來沒這麽窩囊過!”大油衝著大菜喊。


    大菜把旗子往懷裏塞了塞,沒有說話。


    “大菜,屁屍王是怎麽安排的我們?難道你想看著小王爺的病就這麽治不好了?我告訴你!如果耽誤了事,你負全部責任!”大油對大菜威脅道。


    大菜臉上就露出為難之色,他猶豫了一下,慢慢地把旗子從懷裏拿出來,舉過頭頂,剛剛搖晃一下。“咚”一聲巨響,隻見旗子從大菜手中脫落,他手捂胸口,慢慢倒下來。


    大油先是嚇得蹦到一邊去,然後就像被狼追著一樣,轉身跑得無影無蹤。


    “大菜!”我連忙跑過去,扶起他。


    “哎......我還沒有報答你呢,我大菜在陰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鬼對我好過,隻有姑娘你,我本想要報答你的......”大菜的臉慢慢變成青綠色,“可是......我的靈魂馬上就要......離開我了。我想在靈魂脫殼的時候,再好好記住你,你是一個好心人,是......是你把我從王爺的鞭打下救過來......我大菜一直對王爺、小王爺忠心耿耿,但是......總有小鬼在背後說壞話、捅刀子,我......我......姑娘,求你,一定把我救過來......”大菜說著,突然兩眼一翻,張大了嘴巴,卻不再發出聲音。


    “你們為什麽要殺死他?”我通的從地上站起來,看著眼前像鐵塔一樣的鬼。


    “這是他咎由自取,我們隻是在執行我們的職責。”倆頭冷漠地說。“我勸你快點離開這裏,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你!你們!你們這是害死了一條生命!”我氣憤地說。


    “哈哈......”倆頭和另一個鬼相視大笑。


    “還好意思笑!”


    “你是從哪來的?到底懂不懂這裏的規矩?”倆頭笑得眼淚好像都要出來了。“我們都是鬼!沒有生命的!剛才也隻是射中了他的靈魂,一會兒他就會站起來,死不了!”


    “啊?射中靈魂?那......那會怎麽樣?”我不解地問。


    “他會變成一具幹屍,再也不會說話,不會有腦子了!要不然你也試試?”倆頭笑的就更加響亮了。


    我剛要再說些什麽,這時候躺著的大菜突然坐了起來,然後猛地站起來,直梆梆的,像個木偶,誰也不搭理,徑直往前走去。


    “哎,你!不許朝這邊來,轉身!向後走!”倆頭指著大菜,命令。


    大菜竟完全照做了。在轉身的時候,他那雙呆滯的雙眼略過我,似乎帶著一抹憂傷。


    大菜直梆梆的走了。消失在濃濃的黑霧裏。


    “他......他會迴到屁屍王府嗎?”我輕輕地問。


    “嘻,他已經成了孤魂野鬼了,不會迴去了。”倆頭輕聲笑道。


    “那他......會不會感到痛苦?”我繼續問。


    “痛苦?當然,生不如死的感覺。但是卻永遠都不會說出來,永遠都會存在靈魂上的煎熬,比萬蟻噬咬心髒還要痛苦一百倍。”


    “那要怎樣救他呢?”


    “你一個女鬼已經問的夠多的了!”倆頭突然就失去了耐心,對我怒喝。“趕快離開這裏!否則也讓你有同樣的下場!”


    我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怕,因為我不是鬼,我是人!我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不怕你們這些鬼伎倆。可是他的樣子很嚇人,嚇得我還是沒敢說出口。


    “嗯,好吧,我離開這裏還不行嗎?”我弱弱說道。“可是,我真的想迴到陽間去,我......”


    倆頭的臉色突然大變,兩個腦袋均呈現出駭人之色,我嚇得趕緊把話頭縮迴去,本能地轉身要跑,卻發現倆頭整個身體就抽搐起來,肩膀上的腦袋像是風中飄蕩不止的氣球。再看拿弩的那一位,跟倆頭是一樣的毛病,就像吃了搖頭丸,渾身抽筋了樣的顫抖,到最後兩個鬼同時口吐白沫,一同摔倒在地。


    “嘎嘎吱吱!”一陣刺耳的聲音,天崩地裂一般傳過來。


    我驚魂未定,瞪大雙眼想在黑的看不到底的黑暗裏看清什麽,但是眼前除了濃濃的黑暗,什麽也看不見。


    風帶著淒厲的哨音刮過來,陰嗖嗖的,空氣中的哀鳴聲仿佛更大了,“嘻嘻”、“嗬嗬”、“嚶嚶”、“哇哇”,各種奇怪的響聲帶著一點點的寒意侵入耳內,頭皮就慢慢乍麻起來。


    而隨著一股股血腥之氣的霧漫卷,周圍的樹木在濃濃的霧氣裏搖晃著樹枝,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怪。


    巨大的恐懼湧上來,我想離開這裏,但是四周都是霧,是看不到底的黑暗,我倉皇地邁開步伐,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又該去往何方。


    “有人嗎?有人嗎?有鬼嗎?有鬼嗎?”我沙啞著喉嚨大聲喊。可是空中好像有一個專門吞噬聲音的魔鬼,我的聲音剛剛衝出嗓子,就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就在這時,倒在地上的倆頭和他的同伴突然就一躍而起,他們像木樁一樣直直的向我走來,刺破濃濃的黑暗,鬼魅般無聲無息。


    “喂!幹嘛呢?你們!”我嚇得語無倫次,大叫。


    他們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更像是被勾去魂魄一般,詭異得讓人心生恐懼。


    “嘎嘎吱吱!”空氣中又響起這個奇怪的聲音。


    我小小的腦袋已經容不下如此巨大的恐懼,在這個鬼魅的黑暗裏,我欲哭無淚,欲逃無路。


    “大家快跑哇!大家快跑!”伴隨著遠處點點亮光,看到鬼群攢動起來。黑壓壓的一片鬼像是掙脫枷鎖的猴子,連蹦帶跳、前後湧動,越來越近,他們越過我的身體,帶來一片光亮,我的四周就呈現出模模糊糊的景象來。


    在我的左側是一排排花籃樣的樹木,樹木矮小,樹枝圍成大大的花籃形狀,墨綠色的枝條在黑暗裏靜靜的彎曲著,像玩雜耍的小孩扭曲的軀體。我的右側是一個拱形的門,仔細看去,原來是兩棵不知名的樹互相搭成,上麵長有稀稀疏疏的葉子,葉子是細長條狀的,泛著黑油油的光。


    “這個拱門是上天堂的!”


    “不對!不對!這個花籃門才是通往天堂之門!”


    “不對!你說的不對!花籃是通往陽間的!”


    鬼群來到我的身邊停了下來,他們爭吵著,猶豫不決。


    “大家快走吧!不管是上天堂還是去人間總比呆在這個鬼地方好!老子已經呆夠了!”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我看見那天在閻王殿前看到的老鬼頭,他揮著臂膀,對著鬼群大喊。


    “是啊,是啊,隻要離開這裏,去哪裏都可以啊,說實話,我以前還真不想迴到人間去,可現在看看陰間真是***黑暗啊,沒有我們這些普通鬼的活路了!善鬼俱樂部的弟兄們!大家還猶豫什麽?走吧!走到哪兒算哪兒,碰命吧!我們來世再見吧!”大高個鬼穿著白色的衣服,他一開腔,我就看到他了。


    “走啊!大家不要猶豫了!衝出去!”鬼群群情激昂,他們喊著,有的奔向拱門,有的衝向花籃,就在這時,隻見空中閃現出一道霹靂,強烈的電光一閃,天邊漫卷過黑色的烏雲,直壓頭頂。


    “嘎嘎吱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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