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鬥說著突然就停了下來,而眼神也變得飄忽起來。半山腰那間樹枝搭成的屋子上升騰起嫋嫋炊煙,灰白色的煙越升越高,飄過高高的樹木,飄向悠遠的粉色天空,在目光所及的最遠處飄散開來,散落成一朵朵盛開的蓮花,竟讓人覺得天際邊住著神仙。


    “但是什麽?”看到南鬥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我收迴飄遠的目光,連忙問。


    “蝶女,我不想離開你,永永遠遠都不想離開!”南鬥突然轉過身,猛的抓住了我的手,他的身體竟有些輕微的顫抖。


    對他的過激行為我感到吃驚。


    “你為什麽突然說起這些話?”


    “因為我知道你還有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我所不知的世界,那個世界曾經把我的祖先給拋棄了。即使我去了,也許永遠都無法融進去,我的生活裏隻有竹林,隻有靈魂,隻有蝶女,如果離開了這些,很快我就會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說實話,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能沒有你!自從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我的世界裏不能沒有你!”


    聽了南鬥的話,我感動的都要哭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男生這樣跟我說過話。我眨巴眨巴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喜極而泣哭出來。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其實我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女孩,我不光普通還很倒黴,我的名字就叫做蘇小眉......當然我知道這隻不過是寂寞的我做的一個聊以自wen的夢而已,這些年我太寂寞了,寂寞得都有些自戀了,所以才做這麽一個荒唐的夢來安慰自己......”


    “不,不是夢,是真的,我真的喜歡你,自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莫名其妙、不可抑止地喜歡!”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我也太矯情了,竟然在夢中為自己設計了這樣一個百年不得一遇的癡情男子。


    可是,我依然自娛自樂般被自己的夢所感動。


    正因為有了這份感動,我完全投入到角色裏。


    一陣陣鬆濤在耳邊響起,風撩起身上的衣衫,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過來,山上一片寂然。不遠處的那間小屋就像是我們的家,我內心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


    可是一直困惑著我的問題還是像雨後的竹筍,突然就冒了出來,我忍不住問道:“如果我......不是蝶女而是蟬女呢?你到底是喜歡的蝶女還是我這個人呢?如果我是給你帶來災難的蟬女呢?”


    南鬥臉上的溫情兀的就凝固了。他呆呆地望著石板上的點點陽光,任由紫色胎記在臉上痛苦地抽搐。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隻是看中蝶女的身份,對不對?”我有些刻薄的直接問道。


    “不,不是的!”南鬥紅漲了臉反駁。“雖然從我記事起,姑母和周邊的人就給灌輸一種思想,那就是一定要找到蝶女,隻有蝶女能夠給我帶來幸福。因為蟬女是魂靈之神的天敵,足以讓人聞之色變,而蝶女與她截然不同,她具有犧牲精神,是靈魂界的天使。但是自從見到你之後,我就告訴自己你是什麽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我在乎的是......隻要我們能在一起!”


    他喃喃地說,似乎在自言自語,但又說得斬釘截鐵。


    “如果我是蟬女,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即使被你吸食了靈魂,我也不會後悔!”


    “我覺得你太傻了,”我輕輕搖頭,說:“如果我是你,我會在乎的,再說,我永遠也不會讓自己喜歡上邪惡的東西。”


    “是的,以前我也以為蟬女是邪惡的,但如果你果真是蟬女,我不相信你是邪惡的。”


    “為什麽?”我有些意外地問。


    “因為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一切,而且如果你果真邪惡,你早就可以吸食我的靈魂了。”


    “可是,我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蟬女,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蟬女的話,也許早就不會放過你了!”


    “那,我也心甘情願。”


    “為什麽?你這樣真的太傻了,我不喜歡這樣的愛情,我覺得愛一個人首先要愛他的品德,如果品德不行,心中怎麽會有愛意產生?即使喜歡上了,也要強製著不去喜歡,因為那樣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這就是我的愛情觀。”


    聽了我的話,南鬥驀地就不說話了,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憂鬱,就像烏雲飄過藍天。片刻之後,他緩緩舒口氣說道:“按說我是沒有資格談論愛情的,因為我們司馬家族的人注定沒有愛情,隻有生存,而選擇蝶女也隻是為了更好的把生命延續下去。”


    在我還是少年的時候,在院子前麵的竹林裏我曾經養育了一個被人類拋棄的愛情的魂靈。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附在一棵即將枯萎的竹樹上,葉片已經發黃,一陣風吹來搖搖欲墜,隨時都會被風卷走。我精心嗬護著他,為他澆水,朗讀詩書給他聽,終於有一天,一大滴淚水從枯黃的竹葉上滴落下來,在明媚的陽光下,葉子泛出青青的模樣。”


    南鬥說到這裏,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身邊的一片綠葉,眼睛裏泛出柔和的愛意,繼續說到:“每一個靈魂就是一個生命,這是我們司馬家的家訓,當我看到這個靈魂有了生命的跡象,別提我有多高興了。我首先想到的是先把這個消息告訴姑母,我興衝衝地找到姑母,姑母卻狠狠的斥責了我。她說司馬家族從來就沒有愛情。而對於愛情的魂靈靈魂之界向來是排斥的,因為愛情本身就是一個讓人沉迷、讓人毀滅的東西。”


    南鬥說完,臉上就現出抑鬱之色,而整個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地之間突然就安靜下來,一陣風吹過,樹枝左右搖晃,噗噗的掉落下幾個褐色的鬆果,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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