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甚至去剪了頭發,把一頭及腰的長發修到了齊肩的俐落,隻要用條橡皮筋就可以綁起來。


    「早安。」她對邊打嗬欠邊按開電動鐵門的白姊笑道。


    「早……」白姊看著她手裏握著的兩杯外帶咖啡,登時眼睛一亮,「小品品,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是重烘焙拿鐵嗎?」


    「對。」她遞過去,嘴角上揚。


    白姊迫不及待灌了一大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對了,今天中港路那邊有間公司開幕,訂了一盆珍貴的嘉德麗雅蘭,你幫忙小弟送過去好不好?那蘭花一盆就要三十幾萬,我怕那家夥粗手粗腳的。」


    「好,我知道了。」她一笑,「我會特別小心的。」


    「這是地址。」白姊叮嚀,「就是中港路上那棟最新的商業大樓二十二樓,十點前要送到,知道嗎?」


    「好。」


    九點四十五分,貝念品抱著花盆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念品姊,我先送盆栽去複興路,等一下就迴來接你哦!」花店小弟紅著臉對她道,「要是我還沒到,你就先在裏麵等我,外麵冷。」


    「阿傑,不用那麽趕的。」她淺淺笑著,「你慢慢開就好了,不然我自己坐公車迴店裏也很方便。」


    「不行不行,我會來接你,你等我就對了。」阿傑急了。


    她一怔。「……好。」


    看著小貨車離去,貝念品還是有些一頭霧水,她是不會誤以為剛退伍的阿傑對自己有什麽愛慕之意,可是他常常見到她就臉紅這一點,也許她該找個機會提醒一下阿傑,看需不需要去管娃那個顱麵神經科的醫生房客那兒掛號檢查一下,才比較安心點。


    胡思亂想間,貝念品不忘保護好那盆雪白綴紫紅色花瓣的美麗蘭花,走進寬敞新穎的大廳,搭電梯直上二十二樓。


    才一踏出電梯門,她就被滿滿的花海陣仗給嚇到了。


    「哇……」她睜大了眼,讚歎地環顧從電梯口就一路排進公司大廳的鮮豔燦爛羅馬柱花盆,熱鬧地插著各式各樣不同的賀卡。


    真的是新公司開幕嗎?


    是說這老板人緣未免也太好了,光是祝賀送的花就這麽多。


    「唉,這些花要是都跟我們‘好幸福花店’訂的就好了。」她忍不住扼腕了一下,「光賺這一攤,白姊整年的房租都不用愁了。」


    不過說是這樣說,她還是記得自己最重要的任務,小心地抱著那盆嘉德麗雅蘭走向時尚典雅的櫃台。


    「小姐你好,我是‘好幸福花店’……」


    「啊,請進請進。」櫃台小姐連忙站起來,滿麵堆歡的開口,「需不需要我幫您拿嗎?」


    「呃?」她愣住了。


    「我是說……這邊請。」櫃台小姐自知失言,趕緊清了清喉嚨,笑容殷勤地帶路。


    「謝謝你。」她有些疑惑,還是跟著走。


    四周的氣氛好像有點怪怪的,近百坪的辦公室是用流線型的厚彩玻璃隔開了一間間獨立的工作空間,數人頭隨便粗估起碼也有三四十個員工,可是他們一副很忙碌的樣子,卻又都在偷偷瞄她,還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笑容。


    是討好嗎?


    貝念品甩了甩頭,她最近真的是晚上睡太少、白天精神恍惚,才會腦子裏淨塞一些有的沒的。


    「這邊請。」櫃台小姐將她帶到一扇黑色鏡麵大門前,甜美地對她笑著。


    「是。」她遲疑了一下,靦腆笑笑,「謝謝。」


    「不客氣。」櫃台小姐忍不住問:「請問您要喝點什麽嗎?咖啡還是茶?」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她有些受寵若驚。「我把花擺好就迴店裏了,真的不用麻煩。」


    「您太客氣了。」


    ……應該沒有她的客氣吧?


    貝念品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也無暇再多想,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好幸福花店’,送您訂的蘭花來……」她底下的話瞬間消失無蹤。


    自黑色大皮椅上緩緩起身的高大男人,竟然是應該遠在台北的胡宣原?!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她話一問出口,立刻懊悔。


    真笨,那還用問嗎?


    他人就在董事長辦公室裏,還坐在放有「董事長胡宣原」水晶名牌的辦公桌後頭,刹那間她真不知該呻吟還是該立刻奪門而出好。


    「你頭發剪短了。」胡宣原原本平靜的神情微變,濃眉又打結了。


    「呃,對……」她下意識摸摸光裸的頸後。


    「我不喜歡。」


    現在的她綁著馬尾,露出雪白小巧的臉蛋,年輕稚嫩得像個高中生,相較之下,他好似不隻大了她六歲,而是可以直接晉升為叔伯輩了。


    胡宣原不悅的眯了黑眸。


    「對不起……」貝念品道完歉後才驚覺不對,昂起下巴,「可、可是我很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他眉頭蹙得更緊,不過也沒有再針對她的外表做其他評論。


    她緊緊抱著那盆蘭花擋在胸前,好像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似的。


    「花給我。」他凝視著她充滿防備的模樣,心念微動,隻是緩緩走近她。「沒想到這麽大一盆,看起來挺重的。」


    他挺拔偉岸的身形一如往常帶給她莫大的壓力,和熟悉的怦然心跳。


    可是貝念品已經告誡自己,絕不能再對他有任何愚蠢的希冀和盼望了。


    「還好。」她後退了一步,閃躲他伸出來的手。「請問花要擺在哪兒?」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神情一黯。


    「對不起,我、我隻是……」她心下沒來由的一痛,囁嚅著,「因為這是我的工作,我有責任把事情做好……」


    胡宣原看著眼前結結巴巴解釋、好似唯恐傷了他心的小女人,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趁機接過她手上那盆價值三十幾萬的蘭花,隨手一擱。


    「早餐吃了嗎?」他低頭看著她。


    「吃了。」看著隨隨便便被扔在一旁的珍貴蘭花,貝念品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還沒。」


    「……喔。」


    就這樣?


    胡宣原有一絲失望,隨即不死心地繼續道:「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她當然有,可是統統都是些不爭氣的、婆婆媽媽的叮嚀,以前他不希罕聽,現在又怎麽會當一迴事?


    「謝謝光顧,再見。」於是她鞠了個躬,轉身就要離開。


    從來沒有主動追求、挽留過女人的胡宣原臉色瞬間難堪地僵住,直到見她伸手握住門把,這才迴過神來,急切地三步並作兩步向前,抬手壓住了門扉。


    貝念品嚇了一大跳,迴過頭來,「你要幹嘛?」


    他他他……靠她太近了……


    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男人味,仿佛還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和強而有力的心跳。


    所以她不該再感受、不該再想起的,對他充滿男性陽剛的熾熱吸引力又全部迴來了。


    貝念品有些僵硬地,悄悄後退貼靠在門板上,腦袋裏拚命思索著該怎麽從這一團騷動慌亂不安中逃走?


    他專注地凝視著她,眸光更加深沉,大手輕柔而堅定地捧起她的下巴。


    她的心大大一跳,側首避開了他落下的吻。


    胡宣原眸底閃過一抹黯然,卻沒有逼迫她,隻能強迫自己慢慢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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