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注意小莓在說什麽。


    從曲靖元說出這些難聽的話開始,他就忍不住擔憂地盯著曲靖朝看。


    可惜門口縫隙有限,手機也有重量,小錦鯉舉久了手腕有點酸,鏡頭不自覺抖動起來,根本看不太清曲靖朝的表情。


    他緊緊抿著唇,軟睫緊張地輕顫,小口唿吸一下,盡量調整位置,挨著牆承擔一下重量。


    然後,小錦鯉又想將門縫隙打開一點,這樣看得更清。


    他的手心輕輕貼著門沿,正在這時,曲靖元突然加大音量咒罵一聲,毫無預兆,嚇得小錦鯉心髒突了一下,手中力道也沒輕沒重起來,原本小小的縫隙登時被推得敞開不少。


    曲靖元聽到聲音,正要朝聲源處看來,不待看清,他的臉色突然一白,胳膊傳來劇痛。


    “操”


    他渾身發著抖,大腦一懵,捂著胳膊怒視不知何時走到自己眼前來的曲靖朝,痛得聲音都在發抖,“你他媽……卸我胳膊!”


    曲靖朝仍然神情平穩,仿佛剛剛做出這種事的不是自己。


    隻見他淡淡放下手,語調自然:“抱歉,沒忍住。”


    這他媽叫沒忍住??


    神經!瘋子!


    曲靖元都不知道曲靖朝是怎麽頂著一臉冷淡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的,他痛得不行,身抖如篩,又氣又惱火,明明被壓製成這樣他該一走了之趕緊去醫院的,但是曲靖元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猛地看向曲靖朝,嘴一動就要說更過分的話。


    誰知,曲靖朝靜靜注視他,微微笑了一笑。


    他五官俊美,膚色冷白,平時不笑的時候仿佛周身縈繞著一層冰,叫人不敢接近,此刻既是笑了,笑意也不達眼底,連眼睛都沒彎,就好像是例行完成微笑的任務,詭異陰冷,令人不禁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曲靖元望著曲靖朝不帶笑意的黑眸,身子又是一抖,徹底不敢說什麽了。


    能麵無表情卸人胳膊的人不是神經是什麽!能對他剛才那番難聽話不給予任何反應的不是瘋子又是什麽!


    曲靖元短促地唿吸一口,捂著胳膊正要逃離事故現場,眼睛一瞥,瞥到了被自己遺忘的存在。


    他登時停下。


    微微敞開的門口,小錦鯉緊緊攥著手機,懵在原地,愣愣和曲靖元對視。


    好似才反應過來,他手忙腳亂放下手機,曲靖元抖著胳膊,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死死盯著他看:“你拍下來了?”


    小錦鯉沒答,下意識看向曲靖朝。


    曲靖朝身形頎長,黑瞳安靜,孤零零站在那看著他。


    他不確定天之驕子剛剛有沒有聽到他開門的聲音,還是此刻才發現他在這的。


    總之,天之驕子看起來似乎很不開心,站那一句話不說。


    這瞬間,小錦鯉已經忘記曲靖朝是怎麽卸人胳膊的事了。


    他隻想和曲靖朝聊聊。


    “拍了是吧?我知道你拍了。”曲靖元緊盯著小錦鯉,短促地笑了下,“那太好了,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曲靖朝非法傷人,你沒事的話就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吧,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的。”


    曲靖元的語氣理所當然。


    他會給錢,而且數目不會少,正常人都不會拒絕。


    除非這人和曲靖朝關係好。


    但是怎麽可能呢?


    認識的人都知道曲靖朝平時話不多,性格孤冷,生活裏一個說得過去的朋友都沒有,誰會願意和這種不好相處的人交朋友啊?


    那必然是沒有人。


    曲靖元胳膊痛得有點麻木了,他額頭爬滿冷汗,見那人還是不語,禁不住催促:“快點,一萬塊買這視頻夠了吧?”


    小錦鯉吸了吸鼻子,從混亂中迴過神來。


    他看向曲靖元,緊緊攥著手裏的手機說,軟軟說:“我是拍了。”


    “就知道。”曲靖元短促地倒吸涼氣,“那快點跟我走。”


    說著,他就要轉身,餘光看見這位長相精致的大學生跟上自己了,心底不禁暗笑,就知道曲靖朝這種人不會有朋友。


    …


    曲靖朝站在原地。


    他靜靜看著小錦鯉走向曲靖元,什麽話都沒說,麵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唯有那雙漆黑的眼睛更為幽深。


    曲靖元催促:“幫我按下電梯,我胳膊疼。”


    小錦鯉按下電梯。


    正當曲靖元要走進去,便聽身旁的大學生小聲問:“這隻胳膊嗎?”


    曲靖元下意識看他一眼。


    剛剛隻顧著疼了,他都沒有細看這位大學生的臉,現在這麽一看,心裏不禁有些異樣情緒,尤其聽到人家還用這麽小心的語氣問,聲音登時比剛剛有耐心了,“嗯。”


    頓了頓,又沒忍住詆毀曲靖朝:“你快搬家吧,你看你鄰居動不動就動手,誰知道下次你跟他產生衝突了他會怎樣,我這也是為你安全著想,到時候我們可以加個聯係方式,我給你介紹房子。”


    曲靖朝突然掀起眼眸冷冷看著曲靖元,走向他。


    別看曲靖元表麵毫不在意,其實他一直注意著曲靖朝的動向,就怕曲靖朝一言不合又動手,現下一看,他瞬間大驚失色,就要往電梯內走。


    誰知,還沒來得及動作,他的胳膊又傳來一陣刺痛的酸爽。


    曲靖元瞬間疼得臉白如屍,連髒話都忘記說了,不可置信看著小錦鯉。


    你?


    小錦鯉心虛地別開眼,手心攥得更緊,又給曲靖元被卸的胳膊來了一下。


    他還沒打過人,剛打完就害怕了,拉著曲靖朝的手往他身後躲,雪白的臉滿是緊張之色。


    曲靖朝的腳步頓時停下,他微垂眼眸,迴頭看了小錦鯉一眼。


    “你他媽”曲靖元疼得都要站不住,看向小錦鯉的眼睛就要噴火。


    “我是錄了,但是是你先挑事的。”小錦鯉躲在曲靖朝身後,隻探出一個腦袋,圓潤的眼眸瞪著曲靖元,“你要是報警我就是當事人。”


    頓了頓,又怕自己的話沒有威懾力,他鼓起臉頰補充一句,“難怪你爸爸不把家產給你,你看你一點都不穩重。”


    “也沒曲靖朝高,沒他好看,肯定也沒他有能力。”


    小錦鯉正要繼續說,攥住曲靖朝衣袖的那隻手忽然被燥熱的手心包裹,被牽得緊緊的。


    他一愣,瞬間就忘記自己還要說什麽了,濕潤的眼眸抬起望著曲靖朝,而此時,曲靖元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隻得憤怒地掃視兩人一眼,踉蹌地跑進電梯。


    門一關,四周登時安靜如夜色。


    可此時其實天剛明,外麵霧色散去,露出烈陽。


    第378章 被綠茶陰暗狂盯上了17


    曲靖朝緊緊牽著小錦鯉的手,帶著他迴到客廳。


    剛剛出現那樣的混亂,接下來可能還有數不清的麻煩,曲靖朝的心情應該不佳才是,可是此時此刻,他竟還有心情問:“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牽緊他的手還沒鬆開。


    溫度溫暖,肌膚貼合。


    這雙幽深漆黑的眼眸落在他的麵上,情緒穩定,和平時一般無二。


    小錦鯉怔忪片刻,才低頭咕噥說:“嗯,被吵醒了,都沒睡夠。”


    “抱歉。”曲靖朝歎氣說,“當時應該到樓下聽他廢話的。”


    “但是在樓下吵架會被圍觀。”小錦鯉重新抬起眼,軟軟說,“沒關係啦,我已經不困了,現在想吃早餐了。”


    曲靖朝突然靜靜注視他片刻,半句話沒說。


    等到小錦鯉疑惑地歪著頭喊他名字時,他這才緩慢鬆開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低聲道:“我去做早餐,你等我會兒。”


    小錦鯉坐到了沙發上。


    沒等多久,曲靖朝就端著早餐過來了,隻有一份,他問為什麽,曲靖朝說不太想吃。


    聞言,小錦鯉也就不說什麽了。


    他靠近桌麵,小口小口吹著熱氣,熱騰騰的水汽蒸得他雪白的臉頰敷上點薄粉,等到碗裏的粉涼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慢吃起來。


    曲靖朝就坐在對麵。


    他知道小錦鯉吃東西的時候不習慣有人盯著,所以很貼心地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窗台上。


    彼時太陽剛升起不久,溫度適中顏色火紅,大片的太陽光穿過玻璃照在窗簾上,有的落在地麵,隱隱可見塵埃。


    周圍再寧靜不過,隻有小錦鯉吃早餐的那點聲音。


    曲靖朝其實很喜歡這種平凡日常的氛圍。


    可有時候這也是一種奢侈。


    他微微垂下漆黑的眼眸,收迴視線,問小錦鯉:“剛剛……沒有嚇到你吧?”


    誒?


    小錦鯉捏著筷子抬頭,迷茫地看著曲靖朝。


    隻見曲靖朝輕輕揉著眉心,如同很後悔一般,低聲說著:“是不是在你看來,卸人胳膊這種事不該出現在我身上?”


    小錦鯉頓了一下,見曲靖朝低落的樣子,不由抿著唇。


    “剛開始是有點意外,但是沒什麽的。”他認真說,“你隻是氣不過,很正常的,是他過分,說話那麽難聽,我都想打他了,壞人。”


    隻是氣不過?


    曲靖朝聽到這幾個字,扯了下唇。


    不是的。


    他一開始就沒把曲靖元放在眼裏,曲靖元說的每一句話在他看來都無聊至極,不值得給予任何情緒反應。


    之所以突然動手,是因為他知道眼前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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