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這麽多天你都做了些什麽!”林水風看著他明顯消瘦的雙頰,狹長的鳳眸下一圈青影顯得濃重,更給他添了抹頹廢的美感。


    她依稀覺得自己似乎在某個地方,見過某個人也是這副絕望的模樣,她也感到了同樣的心痛。


    她不希望他這麽痛苦,但她卻不能做什麽。


    她為了任務,注定要欠他一生一世,所以她放權,她默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算是彌補她不能做一個正常妻子的補償,但華阡……他仍舊把自己折磨的無比淒慘。


    她感到生氣,傷心,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對他也慢慢產生了感情。


    華阡慘笑著看她,見她漸漸流露出一絲好像動氣的模樣,憤怒委屈衝上心頭,他想了想,重重開口:


    “你知道嗎,我早在一月前就將我們重夢國唯一的公主許配給了王青越,他現在已是有家室的人了,公主,怎麽樣?你心中現在是怎樣想的?”


    林水風愣了一下——王青越,好像很久都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


    華阡卻把她的表情會錯了意,麵色白了幾許,卻仍是嘴硬道:“你心裏難過了?你所鍾愛的男子已經有了妻室,他已經把你忘了,前些日子王妹來信,說她與夫君很恩愛——是我當初封住了他大婚的消息,是我不想讓你知道……對了,你當初如果知道了,是不是會去搶親呢?所以我就沒告訴你啊哈哈哈……”


    林水風看著他有些歇斯底裏痛苦異常的模樣,有點不忍心,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說我過分,是啊,最近我殺了好多人,晚上也睡不著覺,每每燭火熄滅,我就好像看到他們站在我的床邊,渾身是血,惡狠狠的瞪著我……我殺了該殺的,也殺了不該殺的,怎麽,你是不是很恨我,來啊,你殺了我吧,這樣我就能從這畸形的婚姻裏解脫了……”


    他說著伸出雙臂就想抓她的肩膀,被她閃身躲過。


    “……你還是不願意多和我說一句話嗎?你原來就是這麽討厭我嗎!我不要求你做身為妻子應盡的義務,隻求你和我說說話……但和我說句話就這麽難嗎?!”


    林水風隻覺心頭梗塞,最終還是不忍的別過頭,轉身欲走。


    “林水風!”


    “華阡……”她迴頭,終於還是開了口。


    他期待的看著她。


    “你……還是別對我抱什麽希望了,這輩子,我給不了你什麽。”如果有下輩子,她願意好好愛他……這句話最終沒有說出口。


    他眼中的希冀漸漸的泯滅下去。


    她實在無法再看下去,便故作絕情的轉身離開。


    ******


    黃昏過後,夜色漸漸深沉。


    林水風在自己的寢宮中有些坐立難安——今天見到華阡後,她也弄明白了,他殺了這麽多人,也隻是為了見她一麵,和她說幾句話而已,而且還不管是不是好話或者狠話……唉,真是個傻子。


    他說他每夜不得安眠,看到冤魂佇立床頭,這個世界有沒有鬼她也不清楚,但就算沒鬼,他心中總是內疚的,暴戾的事情做過了,人也死了,他連後悔的餘地也沒了——再這樣下去,白日裏苦心政務,夜晚又不得安眠,他還能撐多久?


    瞳鏡隻要求她對夫君狠心絕情,可也沒說要這麽活活的把一個對自己一往情深的人給逼死了啊。


    她看向一旁正在給八寶蓮花多瓣白玉香爐裏添安神香的清水,想了想,開口:“去把這爐香送過去——換個人送,且別說是我送的。”


    “公主,”清水聞言,瞬間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有些無奈:“您這些時日明明是牽掛皇夫的,可為什麽就不見他呢?難道是因為以前受過徐誌澤的傷害而膽怯了?公主啊,他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人啊……皇夫是真的愛你。”


    “你哪裏就有這麽多廢話……過會兒你遠遠的替我看他一眼就成了。”清水哪裏會明白,她是想愛而不敢愛啊。


    清水無奈,命人端了香爐走了,過了一會兒迴來後,麵色鐵青。


    “你怎麽了?”林水風奇怪的問。


    “……您快過去看看吧,有個不知死活的賤婢,在在……勾引……”清水說不下去了。


    林水風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身形如同風一般消失在原地。


    ******


    “皇夫,不要飲太多酒了……”玉兒滿腹柔情的看著眼前俊美如仙的華阡,一顆芳心又止不住的跳了起來。


    她奪過他手中的白玉酒杯,有些嗔怪的說:“您還在每夜等什麽,陛下是不會過來的,您忙了一天很累了,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華阡微微衝她一笑,故作無意的掃向大門處,從剛才他就看到清水的身影一晃而過,這會子一直有個人在那邊走來走去,貌似在巡邏的樣子。


    他心中莫名的期待,於是故意伸手,觸碰到玉兒嬌嫩的麵頰,惹的玉兒身軀一陣顫栗。


    玉兒此刻正嬌羞的想,皇夫今天好奇怪,以往他根本就不讓她靠近的,也不知道今天怎麽了,竟然會讓她近身服侍,還……還……


    “皇夫……”她動情的握住他觸碰自己麵頰的修長如玉的手指——如果能和這麽一個俊美的男兒有過一夜之歡,她即使沒有名分,也是死而無憾了。


    隻是她前一秒剛這麽想,下一秒身子就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門框上,她捂著隱隱發疼的胸口,就看到大女官清水站在一旁,正狠狠的瞪著她。


    “公主,這賤婢勾引主上,幹脆亂棍打死好了!”清水衝站在華阡身前的林水風喊道。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反應過來的柔兒,嚇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求饒,什麽柔情無限此生無悔,什麽不求名分隻求夜情,現在她隻剩恐懼,隻希望林水風能饒她一命。


    “怎麽,你不為她求情麽?你現在還是心虛的麽?”林水風心頭有些發堵,下意識就伸手捏住正一臉雲淡風輕的華阡的下巴,觸手後卻是一驚——這瘦削尖銳的下頜,似乎都能戳傷人了……


    華阡被她的手逼著看向她,卻是笑了出來:“你還是來了,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


    林水風聽到這話,就什麽都明白了,觸電般的鬆開手,雙頰有點發燒,看了一眼跪在那裏的柔兒,開口吩咐清水:“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就扔出宮去好了。”


    “謝陛下謝陛下……”柔兒在一連聲的謝恩中被侍衛拖走了。


    林水風這才發現此刻室內的布置——這都過了多久了,竟然還是新婚夜的裝飾?!連蠟燭也是喜燭!這麽刺目的紅,晚上能睡好覺嗎?


    她轉身就想到處轉轉,因為她看到偌大的寢宮,似乎每個角落的布置,都是血一般的紅。


    “你別走!”身後傳來華阡歇斯底裏的喊聲,把她嚇了一跳。


    她迴頭,衝著一臉激動已經站起身的華阡,揉了揉耳朵:“喊什麽,誰要走了?我就是想到處看看,切,大驚小怪的。”


    她看著他的臉,以瞬秒的速度脹紅了。


    她有點想笑,伸手指了指四周的裝潢,說:“這麽紅,你晚上睡得著才怪,還說什麽冤鬼站你床頭,這完全就是心理作用嘛。”


    華阡沉默了片刻。


    “……我白天說的話你還記得?!”他的眼睛登時亮了。


    林水風見他一副窮小孩得了糖的高興表情,驀地心頭一軟:“我又不是老年癡呆……呃,我是說,我還年輕,不像老年人,別人說過就忘了。”


    華阡笑著看她,眉宇間完全舒展開來。


    “趕緊把這裝飾撤了,我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晃眼。”


    “因為……我們的新婚夜並沒有完成,我一直保留著,就是想有朝一日……”


    “你看你,好歹是個大男人,別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好不好,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她話還沒說完,他的臉又瞬間白了下去。


    暈!她覺得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啊,這人怎麽就這麽脆弱啊!


    她不由得感覺煩躁,看到案上的白玉酒壺,一把拿過揭開蓋子,往嘴裏一倒,登時一股辛辣直衝氣道,這讓一直喜歡喝啤酒的她受不了了。


    她下意識將酒壺扔在地上,玉製的酒壺落在大理石的地麵上,嘭的一聲碎成了齏粉。


    她強忍著要破口大咳的衝動,看了眼華阡,卻見他已經一臉蒼白,滿眼絕望的看著她。


    要不要這麽敏感的說,這完全就誤會了她的意思嘛……她現在真不是因為討厭他才砸他酒瓶子的……艾瑪,他每晚都喝酒精度數這麽高的酒嗎?


    她覺得很生氣,同樣酒勁也開始上湧。


    “公主,我要怎樣才能短暫的忘記痛苦呢……”華阡絕望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腰瞬間就被她摟住,然後一陣天旋地轉。


    還真神了,這會子天旋地轉的瞬間,他還真就什麽也不想了,隻是緊緊的攀著著身前的人,就怕她把他甩了出去。


    等他迴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在床上了。


    林水風壓在他身上,滿口酒氣的說:“咋樣,公主抱的感覺不錯吧,轉了這麽幾圈,是不是啥煩惱也沒了?”


    她說罷,看著身下華阡精致完美的麵容,更覺得醉了……


    華阡卻在此時伸手一撈,兩人立馬改變了姿勢,他看著身下錯愕的人兒,俯身深深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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