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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們可以留在這兒”;


    四個人圍坐在那個小營地的一棵樹旁,這是四個人沉默許久後我說的第一句話。


    無論如何,被我稱為“黃泉之眼”的那塊似是琥珀般的透明石頭裏那幾個漢字很顯然與我有著莫大的關聯,盡管我判斷不好那是福是禍,但我怎麽也找不出理由說服自己不去親眼看看那個地方。


    可我的話出口後很久,卻沒有人接話,每個人都看著地上的嫩草,仿佛那草莖裏藏著一把能把我們帶出去的鑰匙。


    “吳,那塊石頭裏的字到底是什麽?”,禿子打破了僵局問道;


    我皺了皺眉,說道:“我說不好,它被刻下的順序橫著看和豎著看完全兩個意思”;


    -你自


    -由進


    -這


    這是漢字,如果橫著念便等同是在告訴我“來去自如”,但如果豎著念卻成了隻有我可以出入;


    但既然這是用漢字所留,或者那個人是希望隻讓我看出這機關的所在也說不定,而對於他們這些土人或外族來說,即便得到了這塊透明石頭也絲毫看不清緣由;


    我費了些口舌才解釋清漢字橫豎有別淵源,啞巴不發一言、虎丫的麵色更冷,卻又是一場沉默;


    “我明白那地方很可能就是個陷阱,你們沒必要跟我去犯這個險......”,我頓了一頓又說到:


    “可我必須趕在地形變化之前進去那白霧下麵的地方一趟,無論那是什麽龍潭虎穴還是老巫者所說的珊旦殺人沼澤,不去試試我不甘心,我也做不到像你們土人一樣用樹葉子和長了毛兒的鮮蘑菇在這裏委屈一輩子”;


    我邊說著,邊想站起身去拿那根啞巴手裏的長矛,那是四個人中唯一剩下的武器,除了“匕首”,卻被禿子一把拽住,他仍是那張標誌性的一臉壞笑說道:


    “你就這麽自己去了...嘿嘿,萬一死在裏頭、身邊連個收屍的都沒有,我陪你走一趟吧,反正我又不信那老巫婆的鬼話”,禿子的神情仍是那麽不羈、那麽讓人感到不信任,他仍然笑著,叼在嘴邊的那根短草枝已快被他嚼出汁兒來,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禿子的話音剛落,虎丫卻突然雙手撐地抬起右腳狠狠的踹在了禿子腰上,憋紅雙眼的喊道:“去!去你們個鬼!誰去誰會死在那裏!”;


    禿子吃了癟,卻對虎丫不敢迴應,隻是揉著自己的腰看著我;


    “你怎麽知道我們去了準會死?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我看著虎丫,看著她那一臉確定的表情,仿佛這地方她來過、而且眼睜睜看見過同伴死在裏邊一樣;


    “珊娜,你要知道,珊旦這個名字並不是隻有我們族中所稱謂的魔鬼名字”,虎丫看了看禿子後雙臂抱著膝蓋坐迴了原地,她上身毫無遮擋,渾圓的乳型被大腿和身軀壓在中間,壓得令觀者透不過氣!可虎丫自己卻絲毫不在意的說道;


    “川...哦,妖女的部落也稱唿魔鬼是珊旦,就連煞靈人...他們稱唿魔鬼的名字隻是稍稍變了變,他們叫薩坦”;


    “你繼續說”,我見她頓了頓,立刻示意她趕快說下去;


    “珊娜,每一個部族都有著這個魔鬼的傳說,煞靈人甚至還有有關他的神話和壁刻,薩坦並不僅僅是他們心目中的魔鬼,更是他們的圖騰,因為在煞靈人的神話裏,他們的薩坦有一對黑色的翅膀、長著一張動物的臉孔,能驅使獅狼飛鳥成為自己的戰士,甚至能唿風喚雨招來天上的神靈為他作戰”;


    “珊娜,你自己想一想,他們信奉的圖騰,不就是煞靈人自己嗎?但這是誰教會他們的呢?就是他們的神話和壁刻!”;


    虎丫說得情緒有些激動,說著說著甚至用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像是生怕我不聽她的勸阻而去之身犯險;


    我很少看到虎丫會有這樣的神情,我也分辨不出她此時的舉動到底是源於對我安危的擔心還是生怕我拉著他們一同去赴死;


    “你還不明白嗎珊娜?巫者告訴過我們的珊旦殺人地,並不是編造出的神話,而是實實在在對我們的警告!是很多代巫者口口相傳下來的警告!”;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嘴裏的珊旦並不是像那些什麽太陽神、珊娜這種虛無縹緲的象征性神靈,而是在很久之前確有其人?”,我驚疑的對虎丫問道,後者則雙眼緊盯著我、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珊旦傳說的產生,距離現在有多久?”,我追問著,在我的意識裏突然像是抓到了什麽線索、卻又像什麽都沒有,如果這個被稱作珊旦的魔鬼真如虎丫描述的那樣長著翅膀、掛著獸頭、能豢養猛獸和飛鳥、甚至還能唿風喚雨,但這一大堆近乎神靈般的描述在我這麽個文明程度遠高於她們的人來看,不過就是臉上帶著麵具、會馴養猛禽並能看雲識天氣還能背著一對布翼會極限飛行的現代人而已;


    可虎丫對我的問題一臉茫然,她似是在求助的看了看禿子、又看了看同樣茫然的啞巴,隻是搖了搖頭;


    其實本不用虎丫給我答案,假如這個與我擁有同樣文明意識、被她們各族統稱為“珊旦”或“薩坦”的現代人在過去真的存在過,那麽我自來到這裏後至今所發現的一切他存在過的痕跡已經足以給這個人斷代:


    -老巫者帶我走進的那個山洞,那裏的壁刻雖然被無數代的修複傳承,但根據老巫者和虎丫所說,以她們所知的就有三十幾代巫者供奉過那個神洞,維護過哪些壁畫,這幾乎需要八九百年;


    -我和禿子為了拉練隊伍騙白袍們走進這片密林之初所發現的那塊石碑、以及石碑周圍的那些石屋,由風化程度來看它們至少存在了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更久,至於久到什麽程度我卻無從而知,隻有一個量我可以參考,那就是石頭如果風化成粉狀...需要上億年;


    -這些樹皮上的樹刻與樹木一同風化,如果要向將樹皮風化成現在這般如化石堅硬,那同樣需要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


    -而假如正像我此前假設的那樣:我們腳下的這地形每日變換、危機四伏、由矮山、密林和為外圈險地所組成環環相套的殺人區真的是認為所設計,那麽這個設計者便一定也是“他”,先不管他是如何做到這樣的鬼斧神工和我解釋不明白的機理,光是建造這裏,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


    而至於為什麽虎丫部落、妖女部落和煞靈部落自這個珊旦存在時便已開始進行文明進化、而至今仍舊“茹毛飲血”,我卻不需要給自己什麽解釋,要知道光是人類進化出鑽木取火的這項本事就走過了漫漫上百萬年,直到燧人氏的出現才讓人類吃上了熟肉,而鑽木取火的發現至今又是幾十萬年前的事兒;


    由此說來,他們這些原始部落能進化成如今的模樣...甚至已知麻可遮體、木可造舟,這已經是個奇跡,畢竟:把一兩千年這樣的數字扔在人類進化的旅途中,就像是把土撒進河裏,連個水花兒都濺不起來。


    可話說迴來,林林總總的這一切就擺著我的麵前供我判斷,可我最想知道的卻是: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被稱為“珊旦”的傑作,他為什麽要做這些沒影兒的東西?


    成就我所看到的這一切,少說也需要幾萬年...這孫子到底活了多久?


    而這麽個老不死的活化石,又與我的奶奶“葛林卿”有著什麽樣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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