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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確定那是一個正在匍匐的人,看他的姿勢,更像是一個受到過像我一樣正規訓練的軍人,而,假如他背後的刺刀能夠將光線折射進我的雙眼,說明,他匍匐隱藏所觀察的目標,應該不是我,而是與我有一定角度的方向。


    但,無論他在觀察誰,這都是我來到這裏五年來最大的發現,一個人!一個活生生如我一般的現代人!


    按捺著內心中那洶湧澎湃的心情,手指使勁捏著自己的腮幫子告誡自己冷靜、冷靜、冷靜!千萬不能盲目的走出去對那個人大喊大叫並告訴他我在這兒!


    我命令自己伏低著身子,在一個不可能被發現的角落裏繼續觀察著那個匍匐的人,此時,我自己心裏其實特別的明白,現在的一切還都是我的揣測,雖然,自己百分百的確定那是一把現代刺刀或者是一麵鏡子,可,距離太遠了,萬一,我是說萬一是自己脫離現代社會太久、或者是因為太遠的緣故,我看錯了,那隻是一把我所沒見過的土人鋼刀呢?盡管我這些土人還不可能擁有這種金屬物,可萬一他們有、而僅僅是我還沒有發現呢?


    更或者,那的的確確是一個與我一樣的文明世界的人,嗬嗬,我又怎麽確定他後背的刺刀不會刺向我?


    如果是這樣,我便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對著他呐喊。


    踩著腳下厚厚的枯葉輕輕挪動,我確信那個人不會發現我,別忘了,在這個島上,沒有人會比我對這片林地更加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坑一窪、哪裏能躲避、哪裏能撒尿,都是這五年來我親身經曆或者說是我親手締造的,我發誓,隻要我不現身,他就永遠是個瞎子!


    半圓形的路線向著山頂的那個目標迂迴,目的隻有一個,即便那真的是一個能救我出苦海、甚至就是我的搜救隊員,主動權也必須在我手裏,我可不想被人捆著押迴去,那不是我想要的。


    風聲、樹葉沙沙作響,腳下的路越接近林地邊緣便越是潮濕泥濘。


    嘴裏念叨了一句“老譚佑我”,手裏擎著鳥銃便衝出了我身邊的最後一絲遮擋,將身體完全暴露在曠野之中的山底直向山腰奔爬,我保證,這是我吃奶的力氣,這是山頂那個匍匐位置唯一會發現我的角度,我在這裏出現的時間越短,暴露的可能就越小,著我心裏很明白。


    當然,這也代表著,隻要自己進入山脊,也將同樣失去對他的觀察,他將脫離我的視線,所以,我要快,越快的趕到山頂的那個位置,也就可能越快的迴到我的家,我真正意義上的家。


    山脊中每一處岩石都仍在我熟悉的地方一往如常的躺著,它們中的很多塊我都曾經撒過尿,當然,我並不是想留下氣味兒,那對我這種高智商生物毫無用處,可能隻是路過時尿急、或者是自己逗著自己玩兒而已的小把戲。


    而現在,我卻不得不再親手扒著它們一步步的向山頂邁進,曾沾有我尿液的岩石在陽光的照射下十分暖和,很舒服,但卻一點都沒有降低我內心中的那種惡心感。


    “今後再也不隨地大小便了,無論我被帶迴去還是仍然留在這裏”,自己對自己念叨著。


    這山不高,我此前就跟大家說過,的確不高,由山底到山頂,慢慢爬也僅僅一個多小時而已,更何況是我這種輕車熟路閉著眼都能摸上來的人呢?


    天空中一縷縷白雲,像輕紗一樣,那些雲就可愛,一朵一朵雕鏤著如意紋,或者白得像牛乳,或者青得像湖波,決不叫你想起那就是又潮濕又難聞的水蒸氣,它們就浮蕩在我的身邊,我的頭上,遍布了我所在的山頂。


    海上飄來的風吹得我睜不開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過,似乎從未有任何生物上來過的模樣仍然我行我素的進行著它們長達億年的靜坐,我端著鳥銃瞄準那個匍匐位一步一步的向前挪著,盡管那裏現在什麽都特麽沒有,但我仍然戰術動作的向前挪著,其實,內心很糾結,多麽期望那個位置能猛地跳出來一個人,一個同樣與我說著家鄉話順便拎著一隻熱氣騰騰的全聚德烤鴨子的人迎接我迴家;但同樣,我又期望那裏什麽都沒有,而是希望這一切的迎接儀式能順理成章的進行,比如海麵開來一艘船把我接走,而不是現在般讓我疑神疑鬼。


    是的,那裏如我期望的,什麽都沒有,不僅僅是我看到的那個位置,甚至整個山頂,我花了整整半小時的時間搜索,卻連一隻特麽會爬的臭蟲我都沒能找出來。


    心裏瞬間空嘮嘮的,眼淚不自覺的順著臉頰淌了出來,原來,我是如此的希望這裏能夠真的有一個人,就趴在這裏,跟我說上幾句話,哪怕是罵幾句閑街,最好,看在老天爺的情麵上,把我從這裏帶走,帶迴到老子所熟悉的那個地方,而不是再讓我在這裏受苦、等死!


    五年了,我還有多少個五年!,老子沒犯罪,沒殺過人、沒放過火、沒禍害過姑娘、沒髒過國家一分錢,憑什麽判我五年的徒刑把我困在這兒!


    我想把眼淚憋迴去,可每當我想到這些,它們就由我的眼裏冒出得更多,全然不顧我需要喝多少這大山裏的泉水才能把它們補迴來。


    這一場心酸差不多持續了三分鍾便停了下來,我實在受不了眼淚剛出眼眶就被海風吹幹的感覺,淚痕處的皮膚經過海風的洗禮會有一種撕裂感,這種感覺隻有常在海邊出沒的孩子才會有,比如現今已混跡海邊五年的自己。


    我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石,狠命的扔向山腳下的密林,那正是自己剛剛在林中所躲避的位置,但距離確實太遠了,石子出了手便再無蹤跡。


    我堆這塊兒出手就消失的小石子兒有些耿耿於懷,就像是百無聊賴在野外撒瘋的孩子一般,遂又朝著另一塊需要用兩隻手才能搬起的大石頭摸了過去,臂膀加力,一挺腰......


    石頭被我搬了起來,又被我放了迴去,一處“奇怪而又反常的地方“迅速將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任由那塊石頭順著山坡隨意的向下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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