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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不高,但很急促。


    他潛行過去,還是能聽到一二,加之領頭人的漢語不好,無論如何得仔細,隻能聽懂一個大概,甚至很多事情要猜。


    而直到這時,對話的另一個人都未曾迴應過什麽。


    領頭人心很細,而且頗有些城府,他並未立刻起身問個究竟,而是非常隱忍的希望摸清來龍去脈。


    但很可惜,漢語的不靈光,使得他根本無法在耐心下去。


    就在這時,對話的另一方突然開口了,他這一張嘴,反倒讓領頭人大惑不解。


    那是大個子的聲音,可令人意外的是,他能說漢語,而且,並非當地人那般語拙,頗有些詞句的順暢。


    領頭人雖對漢語不通,但幾個簡單漢字讀音還是能聽得懂,例如“逃”“錢”“不”。


    聽到有利益牽扯其中,領頭人便不再多聽,他清楚,聽多了,還不如自己直接參與其中。


    他這一出現,眼前空地上的兩個人都是一驚,而且,最為吃驚的人,反而不是秀秀,而是那個看似五大三粗的大個子。


    原來,這廝是個半吊子光棍兒,在當地遊手好閑,在村子裏名聲始終不好,遠村的姑娘家也都避而遠之,這倒與之前領頭人對他的性格轉述相吻合。


    沒想到今天能見這個全囫圇的大姑娘,而且如花似玉身材嬌嫩,便有了賊心。


    誰知道秀秀哪是那麽好相與,雖然受傷不輕,但腦子還是清醒的,昏昏沉沉中知道有人抱起了她走出來,就已經心裏盤算好了對策。


    沒等大個子下手,大個子腰間的一把短匕就已經滑到了秀秀的手中,而且不偏不倚,恰好抵住了大個子的小腹。


    大個子畢竟做賊心虛,立刻就亂了手腳。


    可還沒等大個子緩過神來,秀秀就已經開口說話,大體是告訴大個子不要亂來,在你們這個地區風俗,強行做下這樣的事,會被刖上足,她隻要出聲喊一嗓子,保管大個子轉天就丟了雙手。


    秀秀邊說左手帶比劃,他也怕大個子聽不懂而胡來一二。


    哪成想,曾在巴乃開小旅館的大個子居然聽懂了大部分,眼神一下就慌了起來,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估計秀秀是擔心他一不做二不休強行亂來、殺人滅口,於是秀秀就有了如下的對話,這也是領頭人親耳所聞的部分。


    秀秀告訴大個子,你缺的並不是女人,而是錢,隻要有錢,女人多的是。


    大個子聽後,眼神突然變得迷離,似乎在憧憬和向往。


    秀秀見一擊即中,並沒有到此為止,而是繼續告訴大個子說自己是個有錢家的孩子,進山來隻是探險,幾個同伴都失蹤了,隻剩下她和我,途中遇到不識歹人追趕她幾天幾夜,一不留神結果摔成這樣,但她必須趕緊迴家。


    她同時追加承諾說,隻要大個子能幫她獨自逃離險境,她就在單獨對大個子加些報酬。


    哪成想,這時的大個子卻毅然決然的沒有同意,不知道為什麽,他隻迴答了一個“不”字。


    秀秀也是一愣,突然似乎明白了什麽,於是由懷裏掏出一個金色的圓頂小盒,遞到了大個子眼前。


    大個子眼賊,一看這家夥就知道不是個小家夥,這質地,一準兒就是個大金疙瘩。


    就在這時,領頭人突然冒了出來,壞了大個子的好事。


    沒等大個子說話,領頭人便蹲在了大個子身邊,看了一眼那金盒子,用土語問大個子說你們在做什麽,秀秀為什麽會給你這東西,秀秀是怎麽由營地走到這裏的。


    一連串的問題立刻讓大個子慌了神。


    一方麵他擔心領頭人殺人越貨毀屍滅跡,另一方麵他也擔心秀秀會告訴領頭人他剛剛的禽獸之想,略一思考,倒不如自己說了罷了,東西歸領頭人,自己落個好口實,也好堵上領頭人的嘴。


    這一招的確奏效,畢竟,那是個大金疙瘩,雖然沒仔細看那東西,也不知道分量,但他轉頭賣到城裏,一定能倒騰迴來很多錢。


    領頭人聽了他的概述後,望了望秀秀手中的圓頂金盒,又看了看大個子,他隨即抄起金盒子掂了掂,便扔給了大個子,然後轉身抱起地上的秀秀,走迴了營地,並頭都沒迴的甩給大個子一句話:“賣到城裏,我拿八成”。


    自此,大個子的一顆心才算落聽。


    可誰成想,這大個子還沒進城呢,就成了無底冤魂,領頭人越想越擔心,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妙,這才帶著自己的幾個弟兄,登門來一看究竟。


    我聽著阿離的轉述,聽得我雲裏霧裏。


    秀秀在做什麽?她這是想幹什麽?


    等等,圓頂金盒?


    “你快問他,那個金盒子長什麽樣?”,我忙對阿離說道。


    阿離一見我臉通紅,知道事情的關鍵點可能就在這裏,不敢耽擱,忙說給對方聽。


    隻見領頭人的大手在空中比劃半天,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堆,偌大個漢子,竟然憋出了汗來。


    而一旁的阿離聽得糊裏糊塗的樣子,很顯然,他沒太聽懂。


    我趕忙由背包裏找來筆和筆記本,攤在秀秀的床上。


    既然聽不懂,你就給我劃出來,我隻需要判斷是不是那個東西,隻要不是,其他是什麽都無所謂了。


    同時,心裏也在念叨,千萬別讓我猜中,千萬別讓我猜中。


    可哪成想,都不用我看他畫完所有的圖案,單是他劃出的輪廓和幾個主線條,我就已經知道,秀秀用來保命、用來交換、而後大個子拿在手裏準備去城裏賣的,正是那存放佛祖舍利的金佛甕。


    這消息對我來說,喜憂參半,問題多多。


    佛甕怎麽會到了秀秀的手裏?


    舍利呢?舍利離開佛甕,會有異狀啊,秀秀是怎麽辦到的?


    舍利離開佛甕之後,秀秀把它藏在了哪裏?才能躲過所有人的發現?


    在當天那種命懸一線的時刻,假如秀秀能有時間撈起舍利再藏在身上,我知道,當時當景根本不具備這個條件。


    那麽,秀秀是如何做到的?


    除非……除非我跌落瀑布後,秀秀並沒有跟我一起被衝下來,而是仍然停留在那條水道裏,並且安全的取走了她想要的目標。


    那麽,如此推斷,她能安全的取了舍利再全囫圇的出來,說明胖子應該也是安全的,但,胖子卻又在哪裏?


    她媽的,突然發現一切的問題都集中在了這假瘋女人的身上!


    她瘋,她傻,她自得救後做的一切,其實都隻是為了蒙我一個人,甚至可能全巴乃的人都知道這女人在裝瘋賣傻,卻惟獨騙過了我。


    我一拍大腿,就地一屁股坐在了床板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吳邪呀吳邪,你什麽時候能長進長進,你也算是個三十好幾的人?怎麽就不長個記性呢?


    領頭人的手下一看我發愣,卻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態度,怒氣衝衝的向我衝了過來,一把拉住我問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阿離一聽,立刻也變得怯懦懦的向我說道:“老板,他在問你,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進山裏到底是有什麽目的,是誰殺了大個子他們一家”。


    我腦子立刻又是一片混亂,我怎麽迴答?別說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即便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他們我是個半吊子盜墓的,進山來是為了刨我一朋友家的祖墳,結果馬失前蹄,不僅毀了老張家幾千年數百代人建下的曆史謎題,就連自己的手足兄弟都生死未卜?


    顯然我不能說實話,因為,綠皮可能隨時都會到。


    可這麽短的時間裏,我到哪去編故事?


    就在我滿臉狐疑的時候,身前的長者突然對著幾個獵戶發了話。


    不知為何,他的話就像老中醫的藥方,藥到病除,幾個人憤憤的看了我幾眼後,居然轉身就離開了。


    隨後,長者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房門,隻留下個嘴巴微張,一臉問號的阿離。


    “老板,別看我,長者是告訴他們讓你冷靜冷靜,好好想想這件事情,待會兒**來了你好好說說”。阿離立刻對我晃著腦袋說道。


    “老板,咱可說好,我隻是個運腳的,全不知道你們的事啊,這事情跟我可沒任何關係,我上有老人下有孩子,您可不能把我拽下水”,阿離忽然聲帶哭腔的對我說道。


    我對著阿離苦笑了一下,隨後起身走出了房門,向我自己的住處走去。


    我的房間裏空無一人,隻有樓梯處的腳步聲聲。


    那是惴惴不安的阿離在左右踱步。


    而我,連踱步的勇氣都已經蕩然無存。


    現在的窘境,與我隻身來巴乃的初衷大相徑庭。


    誰會想到鬧成了這樣。


    現在看來,別說我再次進山去找胖子,即便是想安身離開巴乃村子,都似乎是癡人說夢。


    思前想後,我不能再呆在這裏。


    都不用說那些怨氣幽深的村民對我行之一二,即便是那些稍後即到的綠狗,根據他們的經驗,立刻就能讓我現了原型。


    這事情太大了,沾了人命的盜墓賊,沒個十五二十年的,恐怕我是休想能再迴到杭州。


    樓下的阿離怎麽辦?他說的對,這事跟他沒有絲毫關係,不能把人家搭在這裏。


    我並非是三叔,我還做不到心狠手辣。


    一不做二不休,大家安逸的方法隻有一個。


    “阿離,你上來一下”,我對樓梯處喊了一聲。


    樓梯立刻就想起騰騰騰的聲音,看來阿離等待的早已心焦。


    “老板,我想好了,你們的事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打聽,你們都是幹大事的人,我懂你們的規矩,我隻想要迴我的工錢,拿到手,我立刻就走,今後絕不跟任何人提您的事,也絕不過問您的私事”,阿離揣揣的說著。


    “嗬嗬,阿離,你想多了,我是個正正經經的買賣人,我是個驢友,相信你也知道,就是那種喜歡旅遊的背包客,這次進山就是我們幾個人想到這裏玩一玩,沒想到會出這麽多事。而那大個子的事我真的一無所知,待會我會向****同誌說清楚……”,話說到這裏,我隨之頓了一頓,並且眼神飄向了樓梯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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