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不該在一起的。”許久,季木塵才說出這句話。


    “是啊,木塵。從我們老祖宗那時候起,他們就不該認識的。木塵,我們就這樣吧。我不多於你,你也不虧於我。我們之間,終於兩不相欠了。”說完這話,林思喬臉上也掛著釋懷的微笑,她繼續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我們會相伴一生。這兩年來,都是我一個人硬撐著,讓這段感情晚些結束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分開之後我們也了無牽掛。我早就該知道,我們之間的糾纏,沒有盡頭,不會有善終。”


    迴到家之後,林思喬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季木塵說公司還有事,他又去了公司。林思喬收拾好東西後一直在客廳燈季木塵迴來她還有東西要交給他。


    季木塵迴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能帶的我都帶走了,剩下的你如果不想要就扔了吧。”林思喬看了一眼腳邊26寸的超大行李箱,又環顧了一周客廳。


    季木塵站在兩張沙發中間,林思喬少量的行李讓他有些意外,“你就這些東西?”


    “嗯。”她點點頭。


    站在臥室門口,她又忍不住朝裏麵看了一眼。飄窗那還放著她前段時間剛買的書,還有別人送的一些小物件。


    “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就不帶走了。”


    季木塵此刻的心情也極為複雜,一向能言善辯的他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思喬拖著行李箱,一步一步的朝玄關走去,輪子壓著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季木塵跟在她後麵,距她一米多的距離。


    “哦。對了。”在玄關換鞋的時候林思喬突然想到什麽,她從包裏拿出來一把車鑰匙,“這是你爸前段時間給我買的那輛車的鑰匙,你收好。”說著她把鑰匙放在玄關櫃上。


    “這是我爸送你的禮物,你開走就行。”季木塵看著那串車鑰匙,他竟然感覺格外刺眼。


    “不用了。謝謝。”


    季父說要給她買車的時候她本就拒絕,可還是拗不過季父的執著,她最後選了一款十多萬的大眾。這車自從買了她開了不超過五次,她想著季木塵若是想當二手車賣出去,或許不會貶值太多,畢竟裏程表上並沒有多少公裏數。


    “還有,這是這套房子的鑰匙,你也放好。”


    林思喬換好鞋,在櫃子裏拿了個袋子把拖鞋裝進去。精製的防盜門有幾公分高,行李箱是直接拖不過去的。黑色的行李箱應該很重,她用兩隻手還提得有些顫顫巍巍。裝拖鞋的袋子隨著她的動作,來迴擺動。季木塵看著她費力的模樣,伸手抓住行李箱。男女力量懸殊,他很輕鬆的就把行李箱提了出去。


    “謝謝。”林思喬再一次道謝。


    季木塵沒理她,自顧拎著行李箱朝電梯走去。他在電梯前站立,按了下行鍵,隨後雙手插兜等著電梯到來。


    林思喬從門口慢悠悠的朝電梯走去,她的小白鞋在地板上踩得很輕。林思喬把抓著包帶的一隻手放在行李箱上,那上麵似乎在留著季木塵的溫度。


    就這樣,兩個人隔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安靜的站著。


    “叮咚~”電梯來了。


    “你說,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麵嗎?還是算了吧,我們不該再見麵的。”林思喬揚著嘴角,努力營造出一種很輕鬆的假象,可是她清涼如水的聲音卻欺騙不了任何人。


    電梯門緩緩打開,裏麵空無一人。林思喬拖著行李箱,略顯費勁的走進去。她把行李箱夾在她和電梯壁之間。季木塵依舊掏著兜站在原處,他麵無表情,一句話也沒說。


    林思喬伸手按了樓層,手指碰到按鍵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來許久之前第一次和季木塵乘電梯時,他們兩個同時去按樓層數,手還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電梯門緩緩閉合,林思喬努力的勾了勾嘴角,“再見。”說完,電梯門完全關上,她又恢複了滿眼的哀傷。說實話,她剛剛是想擁抱一下季木塵的。可是……


    他們的婚,離得很突然,沒有糾纏,就這樣一拍兩散。誰也沒再提孩子的事。林思喬想,黎舒都已經懷孕了,季木塵也不需要再多一個孩子了。


    季木塵看著光亮的電梯門反射出來的自己,他掏出手機,給萬豪發了一條微信。


    “今晚去喝酒。”不是詢問,而是態度堅決的通知。


    他關了手機,迴家。


    剛進屋就收到了萬豪的迴複。


    “地址。”


    “市州國際頂樓的行政吧。”


    林思喬拖著行李箱在小區門口攔車,她膽子算不上大,一般不會坐網約車。一輛出租車在她身邊停下,四十多歲的司機師傅看她拿著這麽大的行李箱,還特意下車幫她放進後備箱。


    “謝謝您了。”她的聲音很輕,盡管是道謝,也充滿了惆悵。


    “沒事沒事。”司機擺擺手,打開車門進去。林思喬也坐進了後座。


    “姑娘,你去哪兒?”


    “鬆水街。”她之前瞞著所有人在鬆水街買了一套小戶型的房子,想不到現在竟然派上用場了。


    一想到兩家的父母還不知道她們離婚,林思喬又給季木塵發了條短信“以後有什麽事隨時聯係我,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就可以。等什麽時候你爸身體好了,再把這事告訴他們吧。包括我爸媽,現在也先瞞著他們吧。”


    季木塵走進空蕩蕩的主臥,不過是主人搬走了,這裏竟然顯得這麽空蕩。


    床上放著一封信,應該是林思喬留給他的。季木塵拿起來仔細的看著。


    “木塵,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封信。如果你此刻正拿著這張紙,請你一定要耐著性子看完這些話。


    木塵,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很久了吧,久到我都懶得去計算具體的天數了。這些年來,我們的關係變了又變。這條斷斷續續的路,我們有著好幾重身份。我們是陌生人,是慢慢相熟的人,是姑侄,是同學,最後成了夫妻。可是,無論我們以何種方式開始,都注定我們的關係不會簡單的結束。我媽媽說過,我和你,從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扯上了關係,盡管我比你小將近一年的時間,你是年初出生的,而我是年末。從出生的那一刻起,老天就早已經安排好了,我永遠隻能跟在你身後,這一生,恐怕是追不上你了。


    小時候,我是何等的羨慕你。你就像是一個小王子,偶爾迴一次老家我都擔心腳底的塵土會弄髒了你的鞋子。後來,我並未與你見過麵。我隻知道,你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家的孩子。怎麽也想不到,我們最後會結婚,你會成為我的枕邊人。我本以為,我們會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不是因為愛情,隻是因為合適。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所以我不該強綁著你,我應該放過你。這段婚姻,從頭到尾,就是錯的。季伯伯當初逼著你和我結婚,你應該很委屈吧。可是為了生存,你什麽都沒有說。你不敢抗拒伯父,因為你還得靠著他生活。於是我就成了你優質生活的砝碼,和我在一起,是你唯一的選擇。可是我們,終歸是不合適啊。很久之前就有人對我說過,你這個人,脾氣不好,容易衝動。而我呢,又不會發脾氣,實在受不了了也隻會自己生悶氣。好在,這一年,我們沒有爭吵過。


    我們總歸還是要迴到自己生活的圈子,過自己的日子。我要走了,繼續以前的生活。以後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麵,所以,再見季木塵。


    麥加曾經說過:人一生,總會有一個平衡點。忠貞的人永遠會得到忠貞,勇敢的人最後也是用勇敢來結束。


    木塵,願你像古時的將軍,既忠貞又勇敢。”


    季木塵坐在床沿上,一字不差的看完了這封不長不短的信。見信如人,字裏行間都像極了林思喬,她本就是這樣寡淡如水,一不小心還散發著絲絲哀意。


    他撇見了收拾整齊的床鋪,被套床單都是新換的,深灰色的布料讓兩米多寬的大床顯得格外暗沉。這張床本是結婚前季木塵選的,可是婚後他並未在這張床上度過一個夜晚。準確的說,他都沒有和林思喬共處一室過。唯獨那次父母突然住了過來,他和林思喬別無他法才住在了一起。那日,她睡在床上,他躺在地上湊合了一晚。後來因為孩子的事,他確實會和林思喬發生些什麽。不過大多時候,他都不在這裏睡的。


    他一直都知道,林思喬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迄今為止,他都想不明白她當初為什麽會答應嫁給自己。


    季木塵把信放在床邊矮櫃的抽屜裏,閉目躺在久違的大床上。


    “林思喬,你不能把青春耗在我這樣一個人身上,你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混沌的黑暗中,季木塵的腦袋子忽而蹦出這樣一句話。


    他不知道,林思喬的幸福,隻是想守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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