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位擎蒼元帥如此問,那位來自隱世流派的入聖級高手沉默了一下,隨後才拱手說道:


    “南關一戰的慘烈有目共睹,想來吾等山門的付出擎蒼元帥也看在眼裏,元帥又何必發問?”


    “莫非,是元帥想撕毀此前的協議不成?”


    這位來自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很是平緩的說著,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不,老夫隻是想提醒一下你們,南關這一戰你們付出的代價可稱不上沉重二字。”


    冷眼對待這位隱世流派入聖的質詢,擎蒼元帥伸出手,在一旁的桌子上輕叩了一下,隨後說道:


    “南關一戰,武道協會戰死了一位類神級強者雲鶴武聖。另一位參戰的第五劍聖,如今的狀況也不算好,日後能否維持住類神層級的力量也猶未可知。”


    “我軍部付出的代價也不輕,南關參戰的三十餘位軍部將軍,生還者不足十人。大將,候補大將亦戰死兩位.....更不必說,我軍部已經支持發展了數百年的神道一脈在這一戰中更是戰損七成以上!”


    說到這,已經坐下身子的擎蒼元帥抬眼撇了那位隱世流派入聖一眼,輕聲繼續說道:


    “反觀你們中都七十二流派,為這南關一戰付出了什麽代價?”


    “參戰的那三位.....四位入聖級具都完好無損,隻丟出幾位比老夫年紀還大,估計和老夫一般都命不久矣的老頭子,這也算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說到這裏,擎蒼元帥搖頭輕笑了一聲。


    “你們七十二流派在南關這一戰中,唯一能看得過去的,大概也就是那位戰死在裂隙前,用性命換了那深淵者一條臂膀的無名類神了吧....可老夫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這位出身自貴山門的無名類神,似乎在百餘年前便已經被你們開除了名籍?”


    那位戰死在裂隙前的無名類神,原來是那所謂中都隱世流派的棄徒,也不怪為何當初東華上將作為南關最高指揮,也不清楚這位強者的來路。


    但聽著擎蒼元帥如此說著,那位來自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卻也不惱。等待擎蒼元帥的聲音平息落地後,這位入聖高手才輕歎了一聲開口。


    “擎蒼元帥此言差矣,吾等山門戰死南關的那些前輩,莫非在元帥眼中隻是個數字不成?又或者,莫非隻因為那一眾前輩的境界未夠入聖,他們為南關流出的血便不是血了?”


    那位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說著,麵上便露出了些悲天憫人的姿態。但還未等他繼續說完,坐在他麵前的擎蒼元帥便毫不留情的將之打斷了。


    “.....既然你這樣說,那老夫倒是有一事不明。”


    “南關一戰落幕時,有兩位來自你中都七十二流派的類神氣息隻在南關城外浮現數息,旋即便向東遁走......”


    那位隱世流派入聖高手的麵色僵硬了些,不由得輕眨了一下眼。


    “.貴山門兩位類神出關,最後卻隻在南關作壁上觀......旦夕間發覺事不可為,便立刻向東遁逃。”


    “有趣,倒是和十二年前那豐縣一戰時差不多.....”


    沒錯,就和當年豐縣一戰時相同。當雲鶴武聖於南關身合金甲天神,麵對那一道裂隙‘暗月’給出了驚天一撞時,在南關的左近,有兩位來自隱世流派的類神級強者正在作壁上觀。


    三百年過去了,可這些隱世流派中人的觀念卻還是和當初一般。對於他們來說,武道一脈並非是什麽可以並肩而戰的同袍,而是幾枚小卒而已。


    或者說,對於他們來說,除開他們自家的弟子外,其餘人的性命大都無所謂。


    說到這裏,原本言辭平緩的擎蒼元帥猛然抬起手臂,食指險些指在了那位隱世流派入聖的鼻子上。


    “嗬嗬,就以你們於南關的作態,如今也好意思找老夫談合作的事宜?”


    “三百年過去了,你們七十二流派的臉是真不要了?”


    刹那間,這位老元帥的聲音仿佛化為了怒雷,直接炸裂在這間會議室內。在這一刻,這位已經衰老至極的擎蒼元帥好像重複年輕,再度展露出了類神層級的恐怖力量。


    而麵對著如此的威勢,那三位來自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不由得麵色蒼白,輕晃了一下身子。相比較他們身後的那四位年輕人,他們三個才是真正正麵扛上了這道類神層級的威壓。


    但麵對著這位老人的盛怒,這三位隱世流派的入聖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可等待擎蒼元帥的雷霆怒氣漸散後,其中一位入聖的麵上卻是露出了些不忿。


    對於這些隱世流派來說,保存自身永遠是最為重要的事情.....或者說,這是隱世的七十二流派在三百年的那場大戰中,所學習到的最重要的一點。


    也隻有那三位入聖中的領頭者,麵對著麵攜怒意的擎蒼元帥,眼中不由得浮起了些愧色。


    沉默了一下,等待會議室內那一道屬於類神層級的恐怖威壓散盡,這位氣息已經逼近入聖高位的強者開口緩聲迴答道:


    “元帥,南關那一戰的情況吾等心中都已了解。說到底,若不是那尊藏身北原的深淵者莫名出現在了南關,兩位類神老祖自然會在最為恰當的時候出手抗敵。”


    “您也清楚,自從三百年前那一戰,吾等山門的境況其實並不算好.....為了門派傳承,兩位類神老祖的做法也沒什麽不可。”


    沒錯,沒什麽不可!說到底,那兩位類神老祖之所以沒有出手,除開那頭北原深淵者現身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吾等山門實在是不敢完全相信你軍部。一旦提前出手,卻被當做炮灰消耗了怎麽辦......你軍部家大業大,損失兩位類神沒什麽,可若是換成隱世流派受此打擊,恐怕就麻煩就大了。


    大家心裏都清楚,雖然明麵上說的是合作,但若是吾等隱世流派的底蘊被消耗幹淨,估計你軍部就要提起將我們吞下的心思了!


    而且.....


    武道協會此次南關一戰倒是願意給你軍部當馬前卒了,可結果呢?兩位類神一死一傷,付出了如此代價後,估計武道協會百年內都不一定能恢複過來.....


    說到這裏,迎著擎蒼元帥的眼光,這位隱世流派入聖將喉嚨處的那一口鮮血咽迴肚中。方才那一道屬於類神第一步頂峰的威壓,猝不及防下,他其實已經受了內傷。


    但即便如此,這位隱世流派入聖依然沒有露出什麽疲態。雙手合十,這位高手直視著擎蒼元帥,沉聲問道:


    “不知道這個理由,擎蒼元帥可能接受?”


    這位隱世流派入聖言語的含義,擎蒼元帥自然也是清楚的。


    沒辦法,說到底還是軍部與隱世流派間的隔閡太過深重了.....當一派之主在出手時,都要時刻憂心自己老家會不會被端了的時候,又該如何要求對方死戰呢?


    擎蒼元帥又恢複了那幅衰老的模樣,但依舊將自己的腰板聽得很直。


    “三百年過去了,你們這七十二流派的行事方式卻還是和當年一般,小家子氣得很.....你們不會真的擔心,我軍部在如今的境況下,還會對你們出手吧?”


    “元帥,這種事情也不好說.....就算是和軍部密切合作如武道協會,前些年軍部不也還是有著徹底收編的想法嗎?那位名滿中都的武道天王,背後的支持者不就是軍部的那些激進派麽?”


    那位隱世流派的入聖輕搖了下頭,隨後很是平淡的說道:


    “元帥,吾等也隻是為了自保而已.....”


    那位當年意圖統合武道協會的中都天王,為何能在中都武道界掀起那般的風浪?說句不好聽的,若非是有軍部那些激進派為以支柱,恐怕那位中都天王的骨頭早就被碾成粉末了。


    宗師絕巔又如何?這一點實力擺在明麵上的確是夠看了,可真拎到武道協會麵前的話,又算得了什麽?


    隻需一位類神出手,一個小小的絕巔宗師須臾間便要化為飛煙了。


    這也是近些年來武道協會和軍部間的關係越發緊張的緣由所在了,武道協會的那些高層其實心裏也明白,隻要那位中都天王長勝不敗,那麽將武道協會借由那位天王之手徹底整編的聲音便不會消失在軍部裏。


    但武道協會和隱世流派的不同之處也就在此了.....就算是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樂觀,隨時有可能會被收歸為軍部的一部分。但麵對著南關裂隙,武道協會依然會有兩尊類神挺身出戰。


    相對於曾經高坐王座之上,冷眼俯瞰著凡人生死的隱世流派。誕生於凡人之中的武道一脈,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凡間染血。


    而聽見這位隱世流派的入聖談及那位中都天王,以及武道協會一事後,坐於前方的擎蒼元帥,也不由得輕歎了一聲。


    整合武道協會這一提案,前些年在軍部內的確很有些市場。可以說,若非是深淵者這一完全淩駕於類神層級以上的存在出現,恐怕用不了多久,伴隨著那位中都天王修為的進境,這件事就要真正落實下來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一個遊離於軍部之外,同時擁有著極強力量的武道集團對於華國來說,實在是太不穩定了.....在外患漸平的情況下,軍部會產生整編武道協會的想法也沒什麽不妥。


    而聽見了擎蒼元帥的這一聲輕歎,那位隱世流派的入聖沉默了一下,便開口輕聲說道:


    “不過,擎蒼元帥,如今既然有了深淵者這般的外敵存在,那麽在我看來,軍部和吾等山門的問題倒是可以押後.....甚至不談了。”


    “就和前些日子通過的武科法案一般,既然軍部能放下對武道協會的整合計劃,又為何放不下對吾等山門的排斥.....您此前斥責吾等山門的兩位類神老祖在南關作壁上觀,可元帥您是不是忘了,軍部直到此刻,可都還對吾等山門虎視眈眈!”


    說到這,這位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環視了一番身側,眼光掃過了會議室內那幾位軍部將軍。


    “自吾等今日走入軍部,便有一尊類神強者時刻將氣機鎖定在吾等的身上.....可以說,這樣的待遇恐怕和那位北原的深淵者差不多了吧?而以此亦足以見得,在軍部的眼中,我們這些隱世山門的危險程度或許絲毫不弱於那頭深淵邪魔?”


    “嗬嗬,軍部如此作態,也不怪吾等山門的兩位類神老祖不敢在南關出手了。畢竟,若是兩位老祖也如雲鶴武聖前輩一般戰死南關,那今日便不是吾等來登軍部的大門,而是軍部的類神強者踏足吾等山門了吧?”


    說到這,沒有聽見反駁的聲音,那位來自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向著前方的擎蒼元帥拱了拱手。


    “但即便軍部依然對吾等山門依然保有如此戒備,可吾等卻還是願意出山,和軍部共商合作之議......畢竟,相比較北原那頭深淵怪物的威脅,吾等山門和軍部之間的矛盾,又算得了什麽呢?說句不好聽的,若是軍部這杆大旗倒了,等北原邪魔兵鋒直指中都,吾等這些隱世流派又能去向何處呢?”


    “但現在就隻有一個問題.....”


    那位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抬起頭,直視向前方麵露凝思之色的擎蒼元帥。


    “.....就是不知道,軍部願不願意在如此危急存亡之秋,向後退開半步,給吾等山門一個生存的空間?”


    “非是吾等不願死戰,而是門派千載傳承不敢中斷於吾輩之手!”


    等這一句話落地,端坐在前的擎蒼元帥手指輕叩了一下座椅。而伴隨著這一聲脆響,會議室內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而等待這沉寂散去,擎蒼元帥的聲音已經和初始時一般平緩冷清。


    “說說看,這退開半步的意思是什麽?”


    聽見這一句話,那位隱世流派的入聖高手終於長舒了口氣,隨後直接轉身,讓開了一個身位。


    那四位來自隱世流派的年輕俊傑齊齊向前邁出了一步,拱手向擎蒼元帥行禮。


    “就和此前商議的一般,吾等隱世流派,也隻是需要一個進入棋局的機會而已....或者說,我們也隻是想要有一個行走於陽光下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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