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洛繹原本殺氣騰騰的麵上竟是顯出一抹驚色!


    那人顯然瞧出洛繹神色有異,竟是淺笑一聲,朝洛繹拱手道:


    “今日月色甚好,難得洛公子有此雅興來我青玄一敘,不妨入內,與小王對酒當歌,如何?”


    幾句話的功夫,便是化解了方才的危機一般,叫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洛繹此事已然掩過麵上神色,彎起嘴角,亦是抱拳道:


    “原打算為南宮世子在陵安設宴踐行,不曾想世子腳程倒是不慢呐!”


    言罷,洛繹眼角一掃此時立在身後側的守城侍衛首領,那首領當即渾身一軟,汗如雨下。


    但凡出入國境,需持有宮文或是能表明身份的戶碟,南宮世子途徑陵安歸國如此大的事情,他竟然好不知情,顯然犯了瀆職一罪。


    不僅是這侍衛首領,就連他身後的其他守城侍衛,此刻亦是麵上灰白一片,生生驚出一層汗來。


    洛繹若有所指的一番話,倒是叫南宮臣儒雅一笑,負手而立道:


    “小王不才,這一路上遭了賊人惦記,大夏帝君指派的護衛死傷無數。小王無奈,隻好用了詭計,這才能平安歸國。倒是不知,竟錯失了洛候與洛公子一番美意!小王悔矣!”


    口中談笑風生的說著後悔的話,將一路艱險點到即止,洛繹心中暗叫一聲此人深不可測!


    南宮臣乃質子的身份歸國,這一趟便引了眾多眼線跟隨。且不說別家護衛如何,就自家侯府這隻烏衣騎就不容易對付,眼下此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洛繹心中一陣躊躇。


    老頭子先前叫自己尋個由頭與他鬧上一鬧,好阻止他順利歸國的計謀是落了空……


    洛繹不由地眯起眼,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原在大夏**花瓶一樣的男子,眸中閃過點點璀璨。


    洛繹打量著南宮臣的片刻,南宮臣卻是一派風輕雲淡之色的迴看著他,眸中一片坦然。仔細看去,隻見他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現在心情極好的樣子。


    兩位權貴禮尚往來之時,底下的侍衛們心中極是不安,二人如今都不開口,這氛圍更是有些凝重。


    青玄城樓上的營主,額上汗珠順著臉頰不停的流,偏此時不敢抬手去擦,生怕叫對麵大夏的侍衛瞧出自己心虛一般。


    許久,洛繹一扯韁繩,踏雪輕嘯一聲,來迴踏著蹄子。


    “如此甚好——,便有勞南宮世子差人轉告王妃,本參軍就在這裏等她送人過來。”


    洛繹正要轉身的當口,卻聽得南宮臣朗聲道:


    “洛公子留步!”


    洛繹迴身,看著南宮臣的目光依舊是淡淡的,仿佛眼前並不是偷偷溜迴國的質子,而是個普通人一般。


    “小王正要與洛公子說此事,今日晌午母妃派人捎了信來,言樓小主已然不告而別,母妃此刻亦正在著人追查此事。”


    南宮世子言辭認真,叫人看著很是信服。


    洛繹陡然濃眉一蹙,盯著南宮臣的目光便帶了幾分淩厲。


    “南宮世子這是與洛某說笑麽?貴府近千士兵竟然看不住一個弱智女流和一個受了重傷的侍衛?”


    南宮臣已然聽出洛繹口氣不善,卻仍是謙和一笑。


    此人本就生的極美,此時一席緋紅色罩衫,月光下更是鮮紅的一抹。這一笑,生生晃了不少士兵的眼,眾人一眼不眨的盯著月光下麵貌過於俊美的二人,一時竟將方才的懼怕拋之腦後了。


    “哎,若是小王能早些歸國告知母妃此人斷不能留,亦不備叫洛公子如此大費周章了!”


    南宮臣隻是一聲苦笑,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洛繹麵色一時更難看了。


    他今日是有備而來,卻沒曾想在這個時機下見到了南宮臣。如今他興師動眾帶著三千兵馬招搖過市,偏又攜的是赤龍令。這一拳打下去,竟是打在了棉花上,叫他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南宮臣一番言辭,他自然是不信的。可他畢竟是一國儲君,自己如何能與他較真了去?


    何況……他今日大開城門,手執赤龍令,原也是威嚇之意,並非真有心與青玄幹上一架。


    眼下的狀況,著實叫洛繹犯了難。南宮臣的出現,叫他嚐了一迴騎虎難下的苦。


    箭在弦上,發是不發?


    洛繹心中暗自忖度之際,南宮臣卻又是上前一步,淡笑道:


    “即是母妃過失,小王他日必要還洛公子一個人情。”


    洛繹有些猶疑的看著南宮臣,眸光暗了暗。


    “洛公子許是不知道吧,樓小主的恩師尚在我王府休養,想必小主玩累了,還是要去與恩師見上一麵的。”


    見洛繹眸光一閃,南宮臣不急不慢,接著道:


    “屆時小王必然勸一勸樓小主,早迴大夏,以免洛公子憂心。”


    南宮臣說的極是真誠,洛繹麵容這才有所鬆動。抬首頗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對麵的城樓上,洛繹敷衍地朝南宮臣抱拳,冷然道:


    “既然南宮世子有此一言,本參軍便靜候世子佳音了!”


    南宮臣微笑著還禮。


    二人言語間從未提及樓相叛國一事,叫外人看在眼裏,不過貴胄公子間的寒暄而已。


    洛繹一身凜冽之氣的策馬迴了安陵城門,城門吱呀一聲關了,南宮臣這才一笑,慢悠悠的踱步迴了青玄的城樓中。


    “主子,眼下怎麽辦?”


    見洛繹空手而歸,飛魚忙策馬上前,不安的看了洛繹一眼,問道。


    洛繹輕策著踏雪,抬眸掃過麵前三千侍衛,原本寒冰的臉竟痞痞一笑。


    飛魚與青鳥自小便跟在主子身後伺候,見此情形當下雖猜不到主子心思,卻也知主子今日隻怕並非一無所獲。


    洛繹麵色逐漸放鬆下來,臉上雖是淡笑著,眸中卻是染上一層憂心。


    如今見不到小夭,南宮臣又不聲不響的迴了國,隻怕老頭子又白費了一番心血,一切……需得重新布置了。


    洛繹心中暗歎一聲,一甩馬鞭,踏雪便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向前去。


    “迴營——!”


    少年略帶青澀的聲線在夜色中竟是傳的格外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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