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繹梳洗過後,換了件幹淨的袍子,隨洛候一道進了大帳。


    今日是十四了,還有一日便是十五。


    錦歌臨行前叫自己小心馬副將,月圓之夜,到底會發生什麽?


    還有三月之內,必要變天,又是何意呢?


    洛候一直蹙著眉頭沉默,腦中迴想起洛繹告知他有關幽冥殺的時,隻覺得一顆頭炸成兩個大!


    這個節骨眼兒上,三國暗流湧動,竟連鬼神都要來攙和!


    這禦敵之策,他可以琢磨。可是與鬼神鬥?這不是要他的命麽!


    洛候與洛繹在帳中商議了一番,便命人去請了各位副將前來議事。洛候麵色凝重,直到各位副將陸續進了大帳,才抬首掃視眾人一番。


    “今日宣各位副將前來,隻因事情急迫。”


    在眾人緊張的麵色下,洛候又開口道:


    “本將軍得到密報,月圓之夜,馬副將將有異動。”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其中不少副將都與馬副將共過生死,聽著一言,自然是不願相信的。


    有人紅著臉,激動道:


    “將軍此言何解?馬副將與我等乃生死弟兄,若是有人造謠誣陷他,末將第一個砍下他的腦袋!”


    “末將也願為馬副將請命,請將軍明鑒!”


    “將軍明鑒!”


    “是啊,將軍……”


    群情激昂中,洛候爺一抬手臂,眾人都息了聲。


    侯爺瞧著這些與自己共患難的弟兄,心中淺歎一聲,道:


    “各位弟兄與馬副將一道,是與洛某生死與共的兄弟!若是有人敢對他不敬,莫說各位兄弟,就是我洛某人便第一個斬殺他與劍下!”


    眾副將一聽這話,心中更是不解,麵麵相覷。


    “侯爺如此一說,莫不是馬副將又與那日一樣,叫鬼神附了身?”


    有人思索著,頗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此言一出,眾人麵色都帶了幾分惶恐。


    古人對鬼神之說比較信奉,卻也是這鬼神,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若是馬副將又中了邪,這可如何是好?


    軍心易亂不說,他們如今連破解的法子都拿不出!


    眾人一陣私語,目光又不約而同的落在洛候爺身上。


    洛繹麵色有些為難的看了洛繹一眼,緩聲道:


    “眼下馬副將尚未有異,隻是密報中所奏,明日十五,隻怕軍中生有異象!今日特請各位前來商議此事,也好提前拿個應對之策!”


    眾人麵沉如水,隨對此事疑惑,但洛將軍都開了口,隻怕此事十拿九穩!況且那日馬副將中邪之時,乃眾人所見,若是再生行刺之事……這……不得不防啊!


    “將軍,此事馬副將可知曉?”


    一副將上前躬身問道。


    “暫不知。”


    洛候麵露憂色。


    馬副將是個性子剛烈的,若是叫他知曉,隻怕他寧死亦不願再叫軍中犯險。


    “屬下以為,不如將馬副將另行看守,多派些人馬看管。隻要平安過了十五,或許…….”


    人群中,有人提議。


    洛繹麵沉如水,一言不發的坐在角落處,心思飛轉。


    錦歌要他注意馬副將,卻並未說破解的法子,這不像她行事所為。


    難道……此事確實無法可解?


    那馬副將,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一場密謀最終以此結束,洛將軍同意了屬下的提議,卻也做了完全之策。命飛鷹騎暗中關注馬副將行動,若是……若是控製不住事態,便隻能……殺無赦!


    眾人出了大帳,麵色沉重,此一戰是麵對自己親如弟兄的戰友,無論輸贏,他們都極有可能失去這個親人。


    洛繹瞧著眾人離去,眉頭緊鎖,若是這般下去,這軍心……


    “長安城為何不見關於此事的密報呢……”


    洛繹長歎一聲,此事迫在眉睫,實在是拖不得了……


    洛候麵色陰沉:


    “隻怕左相一事已攪得雙月不得安寧,再等等吧,帝君他……需要時間籌劃……”


    烏雲遮月,天際黯淡無光。


    子時,雙月宮。


    淩霄殿此刻燈火輝煌。


    這座古老的宮殿,是先皇登基時延做寢宮之地。雖並不見宏偉,但外觀古樸嚴謹,頗具莊嚴之感。


    內殿中帝君安陵越一臉森然端坐於主榻之上,眉目冷清。


    外頭起了風,燭光晃動,照的殿內景物,含了幾分幽深之感。


    常喜樂忙朝小太監們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匆忙躬身一禮,腳步匆匆的將窗戶闔上。


    殿內這才恢複了平靜。


    “薛嬪……”


    帝君沉寂了好半晌,這才開了口。


    常喜樂忙豎起耳朵傾聽,生怕錯過半個字。


    “她……眼下如何了?”


    常喜樂忙上前一步迴話:


    “迴陛下,太後娘娘……已著人將薛娘娘關押在地牢了。”


    帝君安陵越苦澀的閉了眼,複睜開時,眸中布滿了紅血絲,叫他看起來比平日裏仿佛老了幾分。


    他,已經整整三日不曾合眼了。


    “哎,地牢裏冷啊,她這身子……”


    安陵越口中喃喃自語。


    常喜樂一聽,當下也跟著心酸了幾分。


    時至今日,陛下竟仍是掛懷著薛娘娘。


    哎……天意弄人啊!


    “陛下,那妖孽死不足惜!您又何苦掛懷?”


    一直安坐在帝君左手邊的蘭貴妃終究忍不住了,一手悄悄攥著裙擺,厲聲道。


    “你給朕住嘴!”


    安陵越突然站起身,朝著蘭貴妃怒喝一聲,嚇得蘭貴妃怔在當場。


    宮女太監紛紛跪了一地,匍匐著身子,口中不約而同高唿:


    “陛下息怒——”


    “陛下……”


    蘭貴妃迴過神來,紅著雙眸望著她的夫君,言語禁不住地哽咽起來。


    “臣妾……臣妾……”


    “若不是你從中作梗,薛嬪何至於此!”


    安陵越怒視著如今**之主的蘭貴妃,聲線中滿是厭惡。


    “陛下——!”


    蘭貴妃再也坐不住,噗通跪在帝君麵前,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陛下明鑒,那薛嬪……薛嬪是妖孽呀,陛下!……她是前朝月貴妃之族,陛下切不可為了妖孽耽誤國事呀!”


    “閉嘴——!給朕滾出去!”


    安陵越被自己的妃子指責,當下怒不可抑。


    蘭貴妃還與再說,卻被常喜樂一步上前止住了。


    “娘娘,帝君正氣頭上,娘娘何不先迴宮歇著,等陛下氣消了,再說不遲。”


    晚霞收到常公公眼色,忙跟著低聲勸了幾句,這才將哭得梨花帶雨的蘭貴妃攙扶著迴了關雎宮。


    安陵越深吸一口氣,在內殿裏來迴踱著步子,仿佛隻有這般,才能消散他胸中鬱氣。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安陵越才停下腳步,迴身朝內殿一處角落,淡聲道:


    “你既早已發覺不妥,為何不早些來報!”


    透過昏黃的燭光,這才叫人發覺內殿的角落處,尚跪著一女子。


    那女子身著淡藍色宮裝,發飾裝扮的極為簡單,就著昏黃的燭光,越發顯得楚楚可人。


    “陛下容稟。”


    這女子聲線極是淡定,仿佛不曾見到先前帝君的震怒一般。她一邊說話,一邊朝帝君深深磕了頭。


    待她抬起頭來,雙眸溫潤地看著安陵越,清朗的聲線又響起:


    “妾不敢說,原因有二。其一,薛嬪娘娘二八壽辰當日,妾是跟在太後娘娘身後赴的宴。陛下以為,妾與太後娘娘同時察覺薛嬪娘娘有異,可有機會稟告與陛下?”


    說話的人,便是剛進了位分不久的施貴人。


    如今,她已是蘭貴妃一手提拔上來的施嬪了。尚未懷有子嗣,便從貴人升為嬪妃,可見這位施貴人,是多得蘭貴妃的喜愛。


    安陵越對上施嬪安然如水的眸子,一時有些語滯。


    母後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尤其是關於前朝月貴妃的事兒,更是她多少年來心中的一根刺。


    薛嬪失了孩子,帝君為安慰與她,這才為她大辦了十六歲壽辰。


    誰知,這一日,卻是將她打入地牢之日。


    薛嬪在晚宴多飲了幾盞,在廂房休憩之時,突然身環紫氣。這一幕,恰巧叫太後娘娘撞個正著。


    太後娘娘當年親眼見到月貴妃亦是這般,周身紫光環繞。當下便命人取來鎮國玉璽,將薛嬪押入地牢!


    “那其二呢?”


    安陵越心焦無奈,依舊有些冷淡。


    施嬪朝帝君又磕了一頭,咬了咬唇,一雙眸子盈盈望著帝君,答道:


    “稟陛下,其二是……妾已有了身孕,不敢以皇嗣犯險。”


    安陵越大驚:


    “你……你說什麽!”


    施嬪含著淚,淺聲答道:


    “陛下,妾已有身孕月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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