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卓見四位重臣皆在場,自然曉得事情緊急。方才去請他過來的常喜樂已將緣由說與他聽,他當下朝帝君和眾大臣躬身一禮,便緩緩道:


    “薛嬪娘娘中毒之狀頗為古怪,一個時辰前中的毒,當下人就暈了過去。臣為娘娘把脈,見她唿吸緩滯,脈搏輕淺,麵上隱隱泛著青黑,指甲卻是泛白,不出血亦不嘔吐。臣無奈之下,隻能暫以金針度血,將這毒壓製在心脈之下,縱使這般,卻也隻能保得薛嬪娘娘母子三日平安。臣無能,甘願一死,求帝君責罰。”


    年過甲子的老太醫佝僂著身子,頭發花白,叫在場之人瞧著心裏一酸。


    滿朝臣子,半數以上都曾請過孫醫政為府中至親瞧過病,心底對此人自然是感激的。眼下瞧他麵色蒼白,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幾歲,心中有些不忍。


    神武侯洛敬聽他一言,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他行軍打仗多年,見識過不少毒藥,但中毒之後如孫醫政所描述的症狀,他倒是聞所未聞。


    眾人抬眼,見洛侯麵色神色凝重,自然猜到希望渺茫。帝君安陵越並不敢報多大希望,見此亦是麵沉如水。抬首看一眼在座四位重臣,目光落在不發一言的左相樓墨年身上。


    “樓愛卿,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辦?”


    樓墨年正垂首而立,仔細聽著眾人言語。今日入宮尚未來得及更衣梳洗,額發被高高束起,以一根白玉簪子別在腦後。隻叫人瞧得見他眉宇間那抹朱砂痣鮮紅欲滴,似一粒璀璨的紅寶石點綴在額間。


    樓墨年仿佛正想著什麽,眸中凝滯片刻,緩聲道:


    “依微臣之見,眼下可著全力緝拿下毒之人。”


    “樓相,那薛嬪母子……”


    樓墨年話音剛落,帝後忙緊聲問。


    眼前這男子,仿佛在任何時候都是這副溫潤的性子。見他這般處變不驚之態,帝後雖有疑慮,心中卻是有幾分莫名的踏實下來。


    樓墨年朝帝君帝後拱手道:


    “帝君,如若三天內尋不見兇手,豈能將薛嬪與皇嗣陷於危難?”


    安陵越一聽樓相此話,便知他定是有了法子,眉間一喜,與帝後一對視,急聲道:


    “樓卿有話,盡管直言!”


    “臣遵旨,”樓墨年一躬身,正色道,“臣聽聞青玄皇室有一國寶,名為玉露膏。據傳此物能解百毒,興許能救得薛嬪娘娘與皇嗣逃過此劫。”


    “此言當真?”安陵越聞言立即從龍椅上起身,徑直走到樓墨年麵前,一把將他扶起,高興道,“樓卿果真聽說過青玄有此寶物?”


    樓墨年被帝君親自扶起身,依舊溫聲道:


    “臣不敢欺瞞帝君,多年前微臣奉先帝旨意曾去青玄商議和談一事,機緣巧合下,聽說了此物。”


    “好,好,如此甚好!”帝君安陵越這才定下心來,龍顏大悅。


    眾人亦隨之鬆了口氣,尤其禁軍統領宋錚麵不禁上對樓墨年露出感激一笑。此人率重兵把守京畿要處,重中之重便是負責雙月宮中的安危,如今竟叫帝君嬪妃和皇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為人陷害,如何叫他不後怕?


    “可是汴京離此地路途遙遠,即使即刻啟程,快馬加鞭,尚需月餘,這三日…….”


    在場眾人雖不曾聽說過這寶貝玉露膏,卻聽左相信誓旦旦,自然不敢多加懷疑,隻是如今兩國間這距離倒是成了眼下最大的問題。


    神武侯洛敬一番話,瞬間澆熄了眾人的期盼。


    “何況,若這玉露膏乃青玄暗藏的國寶,隻怕青玄帝君……”


    “他敢!”安陵越咬牙切齒的兩個字,倒是將如今這天下微妙的局勢說的清楚。在子嗣這塊十多年來的心病麵前,安陵越顯得有些沉不住氣了。


    “帝君息怒!”在場眾人伏身,安陵越麵色這才一緩。


    “帝君,微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帝君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聽得大理寺卿鄭明心一言,忙示意他說下去。


    鄭大人上前兩步躬聲道:


    “汴京雖遙不可及,但眼下雙月宮裏尚有一人,或許…….能救薛嬪娘娘母子。”


    鄭大人一麵說著,一麵環視殿內另三位重臣,眼神微詫,片刻才接著道:


    “此人便是南宮世子!”


    眾人聞言一驚,帝君帝後這才仿佛想起宮裏尚有這樣一人,眼神瞬間亮起來。


    “不錯,南宮刑膝下無子,才將胞弟鎮國公之子南宮臣送入宮中為質。若是青玄有此寶物,這能救命的仙丹極有可能在這根南宮家族的獨苗身上!”


    帝君安陵越一番話,叫在場之人為之一振,薛嬪母子有救了!


    “隻是……如何叫這南宮世子將此寶物交出來呢?”


    帝後有些犯難了,如若南宮世子言明此物遠在汴京皇宮,那這一番計量便又打了水漂。


    “帝君帝後,如若不行,微臣可派人暗中搜查景泰殿。”


    宋錚麵露焦色,拱手道。


    “不可魯莽!”帝君厲聲道,“莫說這南宮世子將來極有可能繼位青玄帝君,若此事稍處理不慎便會落人話柄,為將來埋下多少隱患?再者……可有人見過這玉露膏竟是什麽模樣?你如何搜得?”


    帝君一番話,叫宋錚驚出一身冷汗,忙躬身道:


    “帝君聖明,微臣魯莽了。”


    洛侯摸了摸絡腮胡子,思慮半晌,這才朝帝君一禮道:


    “帝君,這南宮世子入宮亦快滿八年了,兩國近年來一直相安無事。青玄國安插的探子迴報,青玄近年來軍中並未有所異動。眼下救娘娘與皇嗣要緊,或許……臣鬥膽進言,帝君不妨安排人與南宮世子相商,若能獻出此寶物,待娘娘與皇子無憂後,便是大功一件,可酌情考慮送他歸國……”


    眾人聞言皆垂首不敢言語,安陵越麵上一驚,此話若不是神武侯洛敬所說,恐怕必將引起他一番遐想。


    殿下幾位臣子不禁對視一眼,心中各有所想。


    安陵越不發一言,踱著步子,迴身坐在龍椅上。思慮半晌,終於談了口氣道:


    “罷了,南宮世子已然成年,也是時候了……”


    言畢,複又看向左相樓墨年道:


    “樓卿,此事……尚需你跑一趟。”


    眾人心中不禁又鬆了一口氣,樓相那談判的功夫,滿朝文武哪裏有人能及他半分?此事若由他出馬,自然不用憂心了。


    樓墨年上前一步,躬聲領命道:


    “臣領旨,定不辱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夭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夭經並收藏錦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