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以容雋為首,聽從容雋的指示行事,餘下幾日便一直呆在客棧之中極少外出。餘長歌每日關在門內修煉,蘇漓和蘇瓜瓜輪流守著受傷的女子,容雋每隔一個時辰便過來為那女子施針治療,終於到了第三日早晨,那個女子幽幽醒轉。


    蘇漓忙讓蘇瓜瓜去喚容雋,自己則守在床邊,那女子眼睛睜開之後,眼神放空,傻傻看著前方,蘇漓心裏咯噔一聲,心想該不會真的失心瘋了吧,忙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大聲道:“姑娘,你還好嗎!能看到我嗎!”


    誰知道這一下似乎將她驚醒了,她眼神驀地銳利了起來,猛地從床上彈起,右手不由分說便擊向蘇漓胸口。蘇漓反應也是極快,右手在胸口一擋,女子重傷初愈,出手綿軟無力,並未能給蘇漓造成什麽傷害,蘇漓輕易將她的攻擊擋了下來,然後順手抓住她的手腕,扼住她的命門,威脅道:“我師尊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你可別亂來!”


    女子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誰,但也聽懂了她的話,眉頭微皺,啞著聲音問:“你師尊救了我,你們是誰,為什麽救我,有什麽圖謀!”


    “你這是什麽語氣!有你這麽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嗎!”蘇漓氣極反笑,將她推倒在床上。


    女子冷冷道:“雲中城內無好人,我不信有人會這麽好心,冒著得罪城主的風險救我。”


    “早知道你得罪的是城主,也許我師尊就不救你了呢!”蘇漓沒好氣地說。


    容雋便在這時邁了進來,聽到蘇漓的話,揚眉看向床上的女子。“你果然是得罪了慕容徽!”


    女子驟然聽到男子的聲音,慌忙抓起床上的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目光銳利地看向容雋,看到對方俊雅而淡漠的容顏之後,微微有些錯愕。“是你,那時候,是你暗中助我擊退那些黑衣人。”


    容雋點了點頭。“我看到你所用的神通,似乎是漫天花雨,那是神醫陸玄青的獨門神通,你是從何學來,和他又是什麽關係?”


    女子警惕地望著容雋。“我又為何要告訴你,你是什麽人?”


    容雋知道她受過一番折磨,心中戒備之意太深,因此並不計較她的無理,而是據實相告。“我師尊乃蓬萊宗主玄風道尊,論輩分,我當稱他一聲師叔。”


    女子聞言,愕然瞪大了一雙美目。“你……你便是容雋?”


    “你知道我?”容雋微皺了下眉。


    女子展顏道:“我常聽師尊說起過你,蓬萊仙宗有史以來第一修行天才,我自詡聰明,師尊便拿你來壓我,我還不服,今日看你……你應隻比我大上兩歲,但我竟看不透你的修為了……”


    聽起來這個女子應該隻有十八歲,修為尚未突破神通境,也算是不錯的了,但和蘇漓所接觸到的妖孽比起來,確實算不得什麽,蘇允凰十六歲便突破神通境,而餘長歌如今十九歲,已經神通境七階了,蘇漓的修為以獸族論乃是大妖王的層次,氣勢外放,堪比神通境中期修士,而仔細說來,半年之前,她才剛剛開始修行,數遍大荒,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不知姑娘名諱?我與玄青師叔已有多年未見,未曾聽他提過有一名徒弟,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裏?”容雋問道,也有幾分查證的意思。


    “我叫紅桑,八年前,因身中怪病,被村民遺棄,幸得師尊相救,後來師尊見我於醫術上頗有天賦,便收我為徒。兩年前師尊說要去北荒尋藥,便與我分道而行,約定今年周山論法之時於周山之上相聚,若他未能赴會,便讓我去蓬萊仙宗尋玄風道尊,未曾想到,卻在這裏遇到師兄,更得師兄出手相救!”紅桑說著有些激動,臉上也微微泛紅。


    容雋曾在玄風道尊口中聽說陸玄青要去北荒尋一味稀世奇藥,倒與紅桑所說不謀而合,陸玄青為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若是外人很難知道他的行蹤,加上紅桑會陸玄青的獨門神通,容雋便不再對她存有懷疑,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後,他的眼神也軟和了許多。


    “既然你是玄青師叔的弟子,與我師兄妹相稱也是應該。”容雋說著便往前了幾步,靠著床沿坐下,說,“你先躺下,我看看你傷勢恢複如何。”


    紅桑微微一怔,隨即抓著被子躺在床上,伸出一截纖細的手腕。看容雋垂著眸為她診脈,紅桑忽地臉上紅了起來,細聲問道:“我剛聽那位姑娘說,她是你的弟子?”


    容雋抬了下眼,正迎上蘇漓有些莫名煩躁的眼神。“是,她叫蘇漓,這幾日都是她在照顧你。”


    如今餘長歌和容雋都已接受了她的新名字,便也這麽跟其他人介紹。


    紅桑朝蘇漓微微一笑:“蘇姑娘見諒,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多有得罪了。”


    “沒事。”蘇漓扯了扯嘴角,迴以一個不怎麽真心的笑容。


    紅桑似乎還想問什麽,但嘴唇囁嚅了兩下,卻始終沒好意思問出口。過了片刻,容雋診斷完畢,對紅桑說道:“你體內的毒素已清除了十之七八,堅持服藥的話七日內便能徹底清除,隻是功力若要完全恢複,隻怕還要一個月左右,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避一避,不要讓仇家發現了你的行蹤。”


    紅桑想起先前受困時受到的折磨,臉色不禁變得難看。“等我恢複之後,一定要報仇!”


    “若你得罪的是慕容徽,隻怕是玄青師叔來了,也很難討到便宜。”容雋實話實話,讓紅桑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你不妨告訴我,你究竟知道了什麽,讓慕容徽竟然下這樣的毒手折磨你,我看你的傷勢,倒像是逼供所致。”


    “他們……想從我口中知道媧皇遺跡的入口。”紅桑冷聲道。


    容雋若有所思道:“你……就是首先發現遺跡的散修之一,也是唯一一個逃迴雲中城的人!”


    紅桑沉重地點了點頭,將他們那日發生的事向容雋緩緩道來。


    原來她和玄清尊者分別之後,便獨自一人遊走大荒,因為她身懷超人醫術,雖然修為並不突出,卻也經常成為一些小宗門招攬的對象,她卻因為不願受人約束,而加入了一個由散修組成的尋寶隊伍之中。那群人包含紅桑在內一共十三人,修為大多在築基中期和神通境中期之間,因為配合得好,行走之時倒是常有收獲。


    隨著周山論法之期的臨近,紅桑決定與小隊分開,由雲中城轉道前往周山,而小隊也想進入雲中城補給,便擇路趕往雲中城,不料竟誤入了一片迷陣,花了一天一夜才從迷陣中出來。隊伍之中有一個煉器師,雖然技術不算好,但眼光卻是非常毒辣,若是旁人看到那些廢棄的青銅器,隻怕當是廢物就扔到一邊,可他一眼就看出擺陣所用的青銅器受過弱水腐蝕,乃上古遺物。無論什麽東西,一加上上古二字便有了莫名的吸引力,本打算入城的幾人便推遲了行程,在原地繼續探索,三日之後,真的讓他們發現了一尊青銅獸,像是古籍上所描繪的鎮墓神獸。


    那修士見獸首也有被弱水腐蝕過的痕跡,以為已經失去了法力,便疏忽大意,不料幾人一靠近,那獸首忽然雙眼放光,發出一聲足以震碎神魂的怒吼,當下便有兩名修為較低的修士七竅流血而死。其餘之人雖然抵禦住了吼聲,卻也元氣大傷,整頓之後本想繼續出發,紅桑卻發現了不對勁。隊伍中的幾人頻頻出現幻覺,性情變得乖張而暴戾,不斷發生衝突,而且愈演愈烈,終於爆發出一場混戰。紅桑修為雖然不是最高,但所修神通卻遠在他人之上,更有不少逃命手段,費盡力氣才從那一場慘烈的混戰中逃出,一刻不停地奔向雲中城,向城主府發出唿救。


    其實她本可以瞞下遺跡的存在,待日後探索,但當時她自己也受了幻象影響,靠著最後一絲理智才將金針刺入自己頭顱之中維持冷靜,必須向城主府求助,才有人能夠將她從瀕臨瘋狂中救迴。果然,城主府派人救了她,而上古遺跡的消息,也就這麽放了出去。紅桑緩過來之後也想明白了,單單一頭鎮墓神獸就將他們一行人傷成這樣,這不是她一個小人物能夠覬覦的寶藏,那麽多同班的死還曆曆在目,她也無心去爭奪什麽寶物了。


    然而她無心,別人卻有意。


    在城主府待了幾天,見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紅桑便想告辭離開,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被軟禁了,一開始她以為慕容徽隻是不想她將遺跡的事泄露出去,心中雖有不滿,卻也隻能按捺下來,沒想到幾天之後,她被人關進了地牢,慕容徽親自審問她,關於遺跡入口的事。


    “慕容徽似乎找了很多人試了各種辦法,都無法打開遺跡的入口,不知道是誰跟他說,入口處本有一枚鑰匙,鑰匙如今卻失蹤不見了,一定是被人帶走,作為唯一一個離開遺跡的活人,他們都懷疑是我拿走了鑰匙,可我根本沒有從遺跡帶走任何東西,他對我用盡刑罰,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又能說什麽?”紅桑咬碎銀牙,雙眼迸射出深深的恨意,“更何況,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他們,便宜了那群人渣!”


    蘇漓聽她說了這麽許久,心中暗自歎息,果然福禍相依,沒有足夠的氣運,福也會變成殺身之禍。


    “他們可有說過鑰匙是什麽樣的東西?”容雋問道。


    “他們似乎也不知道,他說可能是一段祭文,也可能是一種祭品,任何東西都有可能。”紅桑雙眉緊鎖,“我實在是不記得我從遺跡帶走了什麽,我甚至懷疑,那所謂的鑰匙是不是他們自己想象出來的,就算真的有鑰匙,誰會把鑰匙放在門口?”


    這話說得有道理,但是幾個道尊共同推測的結果,必然是有一定依據。


    “我想我們需要親自去一趟遺跡看看。雖然雲浮宗勒令還有三日才能對遺跡發起進攻,但看一看,應該是無妨的。”容雋說。


    “師尊,我和你一起去!”蘇漓立刻說。


    “我也去!”紅桑忙道,“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容雋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如今沒有一戰之力,而城中遍布眼線,若讓人發現了,隻怕大家都會有危險,你和蘇瓜瓜、餘長歌留在客棧養傷。阿漓,你也……”容雋頓了頓,看著蘇漓一臉的堅持與祈求,本想出口的話忍不住收了迴去,改口道,“你跟我去吧。”


    蘇漓喜上眉梢。“好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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