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立即恭聲請安,言語既客氣又恭敬:「迴娘娘的話,剛才皇上想召見裴夫人。」


    「哦?」許貴妃一雙美目輕輕流轉,最終是將視線落在了那太監身後的寧溪光身上。「可是裴大人有消息了?」


    「哎喲,這外頭的事情奴才哪能知曉。皇上今日無空召見裴夫人,奴才這是又緊著將人送迴重華宮來了。」太監一張伶牙利嘴,又繼續道:「既然已經到了重華宮,奴才這就迴去了,奴才怕皇上那缺人手。」


    許貴妃笑了笑就讓人走了,皇上無端端召見寧溪光,還是給她敲了記警鍾。


    當初她是為了博皇上歡心,才施展計策扣了寧溪光在宮中做人質為皇上分憂解難,為此還贏得不少嘉賞。可寧溪光的身份始終是她心裏頭的一根刺,動輒就刺疼難忍,偏先前動不得,隻得辛苦忍著,而今在得知皇上傳召寧溪光這叫她再無可忍。


    如今……這局勢,可不一樣了。


    許貴妃是匆匆忙忙從太後那趕了迴來,本是想著從這皇上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身邊探聽個一二,誰曉得他滴水不漏。見人走了,許貴妃這才又重新將目光落在了寧溪光身上。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寒渡川距離這兒少說幾千裏地,消息往來阻滯也是有的。」


    這幾個月來,除了最開始許貴妃還表現了親近之外,後來則是越來越無視她的。甚至是這兩三個月,平日連見麵都是不常有的。溪光根本就是同軟禁的一般無二。而今日這般好言好語,倒是讓她一時有些吃不消了。


    「多謝娘娘寬解。」溪光溫順迴道。她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此刻縱然知道這個許貴妃並不是什麽好人,也絲毫不敢顯露出半點不以為意。畢竟,自己此刻仍然是在她宮裏頭,真要是被她算計,也不過就是宮門一閉就可行事的。


    許貴妃滿意的點頭,嘴角甚至還露出了些許笑來。這寧溪光是個什麽性子的人,她瞧了這好幾個月,自然是知道了個一清二楚。不過是個空有美貌的蠢貨,性子也好揉搓。不過這心思微動的片刻,她眼眸當中已經透出了殺機。可這麵上,仍然一如既往的語調款款:「本宮剛從太後那伺疾迴來,過會再同你說話吧。」


    說罷,這一行人先行一步進了重華宮,跟在許貴妃身旁的那位大宮女還側過頭看了一眼這兩人。


    等人遠去,如意才在溪光身邊低聲提醒:「許貴妃倒像是急忙得了消息趕迴來的。」


    溪光又怎麽會看不出,如意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自然就不解這位貴妃娘娘的行為了。「她不想讓我見著皇上。」亦或者,是許貴妃怕自己這張臉被皇帝看出端倪。


    「……?」如意不解,再看身旁那人時,卻見她並沒有接著解釋的意思,便也就此打住,跟著迴了側殿。


    宮中日子枯燥,溪光練字打發時光,也正好磨磨性子。眼下一迴來,不過略坐了會就打算拾起筆繼續昨兒沒寫完的。


    如意在一旁伺候研墨,看見了她寫的信。這寫給的是誰,她又怎麽不會不出。過往幾個月夫人跟主子的通信,全是經由她之手的。隻是這已經斷連了一月有餘,光是有送出去的信,卻沒收迴的。饒是她不該多嘴多事,也忍不住問了口出:「夫人為何還寫?」


    溪光聞言就好似半點震動也沒有,反還語氣平和的反問:「為何不寫?」


    寫了也沒迴信,為何還要寫?這是如意心底的話,她咬了咬唇,自然不能將這話說出來。外頭傳聞正盛,就連她這個在主子手底下辦差有些年頭的,也忍不住內心動搖遲疑起來。如意有些想不透,為何夫人這時還能如此氣定神閑的。


    「傳聞不過是傳聞,並不足為信。」溪光開口,她等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收了筆,才抬頭看向身邊站著伺候的宮女,忽而一笑道:「即便要反,這也不是最合適的時候。你想想,這傳聞背後……最得力的是誰?」


    正當說完這話,外頭進來了人:「小膳房做了一品官燕,娘娘惦記著你特地送了來。」這人正是許貴妃身邊的頭等大宮女。


    她這人一貫的冷傲,這迴臉上倒是難得和緩了幾分。溪光則滿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從書桌後起了身:「多謝貴妃娘娘,臣妾過會親自去道謝。」


    「娘娘這幾日也累了,你若要謝,明日再去。」


    如意去接過她的托盤,轉身要將之送去桌上隔著。豈料卻被來人給攔著了,那宮女道:「今年底下進獻的燕盞比往年都要好,不過量卻少了不少。奴婢瞧了世子夫人用過,才好迴去複命。」


    這話說得就有些不對了,如意當即心下大喊不好。可這當著許貴妃的麵,她不好直接道明,正尋思如何提醒夫人時,就見她已經將那一盞半溫的燕窩端了起來。


    「夫人……」如意脫口,立即又道:「不如坐去桌前再喝。」說著,她就將托盤遞到了溪光麵前,那意思便是讓她將東西重新放迴來。如意心中已經有了打算,這兒到外頭桌子還有些距離,屆時她一個不留神打翻了便就將這事給化解了。


    誰知溪光非但沒有擱下,反而將之端著更靠近了唇邊。「不必麻煩。」她一飲而盡了。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就是如意想阻止都阻止不得,心中暗自焦急。而那許貴妃身邊的宮女則滿意了,她差事辦完,自然就迴去交代了。


    重華宮的主殿寢室內,許貴妃正在閉目養神。給太後伺疾雖不需她事事動手,可到底不然在自己宮中舒坦。這時聽見外頭有人進來的動靜,才略微睜開了眼掃視了一記:「怎麽樣?」


    剛才迴來的大宮女含笑迴道:「當著奴婢的麵喝了幹淨。」


    「她倒沒疑心?」許貴妃問。


    「沒有。娘娘,她如今是泥菩薩過江,可不得指望著扒著娘娘。除此之外,誰還能顧看著她。也算她是個知道識時務,若是不喝治她個為下不尊也未必不可。」


    許貴妃這才沒做聲,嘴角噙出了一抹隱秘的笑,又重新合上了眼,「本宮先睡一會。」


    「娘娘,奴婢瞧著如意倒像是生出了偏向她的心……」


    「這種事,你自己瞧著辦就是了,不必特地來迴我。」許貴妃漫不經心的開口。


    宮女應「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直到天色全黑,重華宮上下都掌了燈,唯獨隻有南麵的偏殿無甚光亮。許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使了個人傳了如意過來詢問,去的人迴時並未將人帶迴來。


    「偏殿沒人,寢室奴婢也不敢進去。倒是守在側殿外的宮女說,如意被小膳房的姑姑喊去幫忙了。」


    許貴妃娘娘吃食一貫挑剔,小膳房的宮女比重華宮內別處的更為辛苦些,素來人手不夠用就要到別處找人幫忙。這是時常有的事,大宮女也就沒在意,「知道了。」擺了擺手,就讓人退了下去。而她則轉身入了身後正殿的寢室,輕聲細氣的開口道:「娘娘,差不多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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