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坐令夷狄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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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南下之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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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汴京已下過了第一場雪,萬象蕭條,京畿的農戶都開始窩在家中做活計,唯獨城裏還是那般熱鬧和喧騰,對於外虜將至的局勢竟是完全麻木的,隻是偶爾才能聽到一兩個消息特別靈通的人在小聲談論著。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北境的壞消息不斷傳到汴京,僅僅身在燕山府的蔡靖就曾一連發過一百七十多封告警,可是這些告警到了徽宗手上後,都無聲無息地斷掉了,徽宗選擇了自欺欺人,居然沒有把它們拿出來去跟眾臣們商討。


    徽宗之所以如此玩忽,一是出於他對常勝軍及其他守軍的信心,二也是擔心影響了冬至日將在南郊圜丘舉行的祭祀昊天上帝的大典。大典雖然每年都要舉行一場,可每隔三年才由皇帝親自參加祭典,此番徽宗要親臨南郊,若是顯得一切如常,尚可安定國家人心。


    可坐觀北境局勢糜爛而絲毫不去竭力應對,終究是坐以待斃。等到祭祀大典才剛結束,金人大舉入寇的消息已經零零星星地開始在汴京的官場和民間散布開來。為此趙元奴在十二月八日的晚上,還連夜去到醉杏樓通告給師師,希望師師可以向徽宗打聽一下金軍的攻勢已到哪般地步。


    “此係軍國大事,官家豈肯告人?何況他知我並不同他一心,哪裏就肯放心告我!便是告訴了咱們,又能如何!”師師無奈道。


    “東哥說,若是金軍長驅南下,實為荒政之甚,官家當下罪己詔才是!”


    師師沉默良久,喟歎道:“罪己詔是要下,可又能如何呢!”


    次日,已經坐不住的蔡京便讓自己的門下走狗、太宰兼門下侍郎白時中會同少宰兼尚書左丞李邦彥,前去麵見官家,請求徽宗將各路報警信交給外朝討論。


    哪知兩位宰相拿到報警信看過後,不禁為當前的嚴峻形勢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白時中當即啟奏道:“看眼下情形,著實可慮,為穩定人心計,未便即刻傳閱滿朝文武,還望陛下先行召集我朝重臣計議此事!”


    李邦彥也讚同此議,徽宗於是把在京的十幾位軍國重臣都召集了來,試圖商討出些確實的對策來。其他官員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重臣們每天滿麵愁雲地前去計議,又到了夜間方才迴來,皆知必是出了大事,不免紛紛猜測、議論起來,一時間朝野大驚失色,人心惶惶!


    徽宗君臣還佯裝鎮定,強壓著各路警訊沒有正式通報,直到十六日童貫自太原狼狽入京,事情終於再也捂不住了,市麵上也開始混亂起來。何況那斡離不已經在十四日決定以郭藥師為先鋒、大軍長途奔襲汴京,形勢已是迫在眉睫!


    十八日,金軍到達保州、安肅軍,沒有強攻兩地;二十一日,金軍圍困中山府,也沒有進行強攻。這個時候,金國派來宣戰的兩位使臣也到了汴京,徽宗竟躲著不敢召見,隻好支派白時中、李邦彥、蔡攸等人前去問話,那金國使臣公然表示:若想金國息兵,隻有割地稱臣一途!


    徽宗君臣們沒有商議出任何良策,但也不想無所作為,更不想引頸就戮,尤其是在童貫的慫恿下,徽宗已經暗暗下了決心,要離開汴京這塊險地。童貫進言道:“陛下可暫往江南暫避,江南一帶文官多為蔡太師故舊,而武官多係老奴栽培,此去定可確保無虞!”


    不過徽宗還是希望讓其他人代為留守汴京,他將已經二十六歲的太子趙桓召來,試著問道:“桓兒,如今金軍大舉南下,想來月內就可渡河圍我汴京,父皇身負社稷之重,未便涉險,你可願代父皇留守?”


    那趙桓自幼長於深宮,性子懦弱,毫無膽氣,何況從未見識過刀兵,要他留守自是不免膽戰心驚,可若是不留守,恐怕太子之位將難保,於是他隻得勉為其難地痛哭道:“兒臣受父皇、母後養育之恩,此國家急難之時,怎能不為父皇分憂!”


    有了兒子的承諾,徽宗就放心多了,趕快讓人加緊了南逃的布置。


    已經在密切注意時局、目光銳利的太常少卿李綱看出了大事不妙,就在徽宗召見太子的次日,李綱趕緊去夜登給事中吳敏的府邸。吳敏與李綱一向交好,所以二人時常在一起磋商朝廷大事。


    待二人相見後,李綱憂心忡忡地表示道:“官家已有意命東宮留守,若是官家走了,汴京局勢必亂!”


    “可官家執意要走,誰能攔得住?”吳敏著急道。


    “正是此意!如今太子不過是頂著一個開封府牧的名頭,如何能號令天下、凝聚人心?弟思慮再三,別無他法,唯今之良計,莫若我等當堅請官家禪位於太子,一如唐明皇故事,如此大事尤有可為!”李綱慨言道。


    太常少卿與給事中的品級都是正四品,可給事中的職責乃是封駁、諫議等,可以直達天聽。吳敏覺得李綱所論甚得己心,於是當即拍案道:“好,明日我便去陛見官家,說明此事!若官家不允,我必死諫!值此國家危亡之秋,敏也隻有求死一途了!”


    次日,吳敏果然就去求見了徽宗,說明了李綱所言的那番道理。徽宗覺得吳敏所言有理,何況他早就不願再做這個皇帝了,竟然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吳敏的請求。


    徽宗隨即召太子入朝,當著眾臣的麵將那隻有皇帝才能佩戴的排方玉帶送給了太子,且大度道:“從今以後,國事都托付給桓兒了!”


    那趙桓臨危受命,也不知是喜是憂,居然愣在那裏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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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接二連三的噩耗,師師終於病倒了,而且病勢沉重,趙元奴隻好暫住在了醉杏樓,以便照顧。


    張迪把這事告訴了徽宗,徽宗一來是忙於應付這番亂局,二來也是擔心被師師當麵給臉子,所以拖到師師病後的第七天晚上才抽空去了趟醉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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