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一金說完這些話,便似笑非笑的眯著眼睛,不再說一言,眾人全部現出驚訝之色,齊齊看向薛顯宗。


    薛顯宗頓時臉色蒼白,一臉冤枉的大喊道:“南宮上仙,南宮上仙,我冤枉啊,我與上仙無冤無仇,上仙為何要如此汙蔑我呢?上仙你定是弄錯了,弄錯了!”


    說罷,竟雙腿一軟,撲倒在地,朝南宮一金身前跪爬了幾步,一邊搖晃著南宮一金的肩膀,一邊哀求道:“求仙長大發慈悲,大發慈悲,洗脫我的冤屈啊。”


    南宮一金連看都不看薛顯宗一眼,仍舊眯著眼睛,似笑非笑,根本不為所動。


    林逸之當先說道:“老道,你怕是昏了頭了罷,薛顯宗乃東隅鎮堂堂裏正,家業甚大,又一心禮佛,樂善好施,廣納善緣,怎麽可能是毒害薛十七的兇手呢?”


    玄雨也道:“是呀,是呀,平素我在禪寂寺時,也跟薛顯宗有過幾麵之緣,這老頭兒初一十五必定去寺裏頭燒香禮佛。再者說來,薛十七是他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他怎麽可能去謀害自己的親兒子呢。”


    這些人中,隻有秭鳶和葉瓔璃並未說話,秭鳶臉上也是難以相信的樣子,葉瓔璃似乎在想著什麽。


    薛顯宗見有人替他說話,更是有了些底氣,聲音又大了一些,哀求道:“南宮上仙,若是開玩笑,你便與大家講講清楚,講講清楚......”


    南宮一金忽的冷笑幾聲,一甩拂塵道:“你看我像開過玩笑的樣子麽?......”


    林逸之確實有點看不過去,薛顯宗也是年過半百之人,更是一鎮裏長,這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像什麽話,於是走上前來,將他攙扶起來。


    南宮一金眯著眼睛看著林逸之的一舉一動,卻不阻止,不知想些什麽。


    林逸之將薛顯宗摻起來道:“薛裏正你放心,逸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這老道如此說你,卻要問他一個離憂的!”


    薛顯宗慌亂的神情這才有所鎮定,忙道:“是,是,是......南宮仙長,你說我是毒殺我兒的兇手,你可有證據?我薛顯宗殺誰也不會殺我自己的親生兒子。”


    南宮一金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袖袍,淡淡道:“薛顯宗當然不會殺害自己的兒子......”


    “那你還......”林逸之剛說到這裏,南宮一金卻忽的睜開眼睛,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蹤跡不見,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指著薛顯宗一字一頓道:“但是,你卻一定會......”


    林逸之更是丈二和尚,忙道:“老道,你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死,如今還在說夢話,薛顯宗不就是他麽......”


    南宮一金冷笑道:“有的時候,人就是太相信眼前看到的東西,以為親眼所見便是真像,林逸之,我來問你,你在離憂教時,可曾殺了那胡峰麽?”


    林逸之心中疑惑,這老道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卻還是正色道:“我不曾殺他......”


    南宮一金點點頭道:“那為何所有人都說是你殺的呢,還有那年四大修真世家歐陽世家少主死的時候,在石頭上留下了一個木字,分明就在告訴所有人他是被你殺的,你如何解釋?”這一席話,卻是真的將林逸之問得啞口無言,他突然記起,那一日他在仙隱劍閣之內,看到殺死胡峰的真正兇手的臉。


    那是與林逸之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難道......


    林逸之一時無語,眼神閃動,似乎思索著什麽。


    南宮一金哈哈大笑:“所有人看到眼前的薛顯宗,都會先入為主的認為此薛顯宗便是真正的那個樂善好施的薛裏正,眼前這個薛顯宗也正好利用這一點,巧妙的的隱藏了他本來的身份和麵目,這一切實在是天衣無縫,完美至極。”


    “你......你胡說些什麽?我......我要殺了你!”薛顯宗似乎被南宮一金的話激怒了,揮動手中的匕首,不顧一切踉踉蹌蹌的朝南宮一金刺去。


    南宮一金卻也不躲,冷聲道:“怎麽,這個時候,你還想著殺人滅口不成?”


    葉瓔璃身形一動,素手一點,“啪——”的一聲,正點在薛顯宗的手腕之上,匕首瞬間落地,薛顯宗就是一愣。


    葉瓔璃輕輕一笑道:“薛顯宗,你莫要著急,且聽聽這老道如何自圓其說,到時他要是胡說八道,我讓你捅他七七四十九刀如何。”


    說著,手中的相思扣已然隱隱作現。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確然南宮一金暗暗稱讚葉瓔璃雖為女兒身,卻胸有錦繡,七竅玲瓏。


    她先將薛顯宗以好言穩住,然後擋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南宮一金前麵,以防萬一真如南宮一金所說,這假的薛顯宗會突然暴起來傷南宮,最後又悄然催動相思扣,做好防禦。


    她這心思,果然滴水不漏。


    玄雨和林逸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玄雨道:“不太可能罷,若眼前這個是假扮的薛顯宗,那為何還會去我禪寂寺中朝拜?我沒有本事分辨真偽,可我禪寂寺十大神僧,任意一個皆能揭穿他的啊......”


    南宮一金嗬嗬一笑道:“小和尚,我來問你,你印象中在禪寂寺最後一次見到前去禮佛的薛顯宗是什麽時候?”


    玄雨經他一提醒,這才迴憶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這薛顯宗好像的確好長時間未曾去過了,我雖這兩年遊曆至此,但這裏離禪寂寺不過一海之隔,我總是隔幾天溜達迴去看看,我曾記得在半年前見過一次薛顯宗,之後再也沒有見他來過。”


    南宮一金點了點頭道:“你怎麽能肯定薛顯宗半年前來禪寂寺禮佛,便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禪寂寺中?你又不是這半年內天天在寺中。”


    玄雨十分肯定的道:“這確實錯不了的,因為前些時我還曾迴過禪寂寺中,寺中管香火的小師弟還向我念叨,說好多大善人這半年都不曾來了,第一個便說到了薛顯宗的名字。”


    南宮一金哈哈大笑道:“這就是了,那薛十七半年之前身中血甲王毒,也就是在薛十七中毒的同一時間,那薛顯宗再也未曾去過禪寂寺中,這是不是太有些巧合了呢?試想薛顯宗本是一心向佛之人,原本每月初一十五,無論刮風下雨,必然渡海前往禪寂寺禮佛,可是為什麽這半年都不曾去?”


    說罷,冷笑一聲,朝薛顯宗問道:“怎麽,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玄雨心中也是一沉,抬頭望向薛顯宗的神情也比方才有了變化。


    薛顯宗忙解釋道:“哎呀呀!我兒遭逢如此大難,我寸步不敢相離,怎還有心思去禪寂寺!”


    南宮一金聞言,點了點頭道:“恩?這也勉強算是一個理由......”


    林逸之忽的問道:“既然你說他根本不是薛顯宗,而是冒充於他,那他是誰?”


    南宮一金胸有成竹道:“這所有的事情,都圍繞著四個人展開,這四個人分別是薛十七、秭鳶、薛顯宗、還有那個穿山甲之王,血甲王離甲。如今秭鳶在此,薛十七也在,真的薛顯宗被替換,那麽這幾人中,還有一個人沒有在此,也始終未曾出現,誰沒有出現,那麽眼前這薛顯宗真正的身份就是他!”


    “你是說,這個薛顯宗是——離甲?”林逸之、玄雨、葉瓔璃,包括秭鳶都是一愣,隨即臉色齊變,朝薛顯宗相反的方向等等後退幾步。


    薛顯宗更是怒火衝天,跳起來指著南宮一金道:“妖道!你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林逸之也道:“老道,你怎麽能斷定,他就是血甲王離甲!”


    南宮一金長歎一聲道:“也罷,我便講一講罷!”


    “那離甲奪了秭鳶的千羽國,怎能放秭鳶逃生,我已說過,他也出了靈域結界,一路追蹤,恨不得將秭鳶置之死地。秭鳶雖然開始時逃出了魔掌,但最後還是在東隅鎮大街上與離甲相遇,秭鳶交手不敵,躲入幽冥淵這山洞之中。離甲不肯善罷甘休,便一人闖這贖魂林和幽冥淵,然而因為有樹妖和冤魂所阻,再加上殘月鏡的結界威力若用在妖獸身上,更比用在人的身上高出好多,因此不但未能深入幽冥淵,還差點被結界所傷,這時他遇到了九霄皇覺殿的護法蘇執,在他的引薦下見到了那個什麽神王墨忽,於是狼狽為奸,各取所需。他便讓九霄皇覺殿的人出麵去破結界,繼而殺了秭鳶。可是,怎料九霄皇覺殿的人除了弑神、無魂堂主有實力外,其他的堂雖有名聲,卻皆是些攢雞毛湊撣子的碌碌之輩,纏鬥了無數次,也沒有辦法破了秭鳶的結界,這離甲見無法直接殺死秭鳶,便想到了逼秭鳶現身的狠毒計策。三年之前,薛十七帶秭鳶迴到東隅鎮時,整個東隅鎮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秭鳶天仙之姿,兩人才子佳人,自是被東隅鎮人羨慕,在離甲的打聽之下,自然知道了薛十七和秭鳶之間的關係。”


    南宮一金口若懸河,真如一個說書先生一般,講的是繪聲繪色。


    “於是,這離甲便假扮薛顯宗,趁機在薛十七的飯菜中滴了幾滴自己的唾液,這便是血甲王毒如何進入薛十七體內的經過。”


    林逸之聽著,總覺得少點什麽,便出言打斷道:“南宮一金,你隻說離甲假冒薛顯宗,他是如何假冒薛顯宗的,你的證據如何證,你都沒有說啊!”


    南宮一金一撇嘴道:“慌什麽慌,老道我不得一字一句講清楚啊,以免有個木頭腦袋聽不明白!”


    南宮一金緩緩開口,聲音不疾不徐,繼續講了起來。


    整個幽冥淵山穀之內寂靜無聲,每個人都靜靜的聽著,南宮一金的聲音在山穀之中迴蕩,竟有了些許的渺遠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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