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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


    “大珅,接下來就辛苦你了,好好幹吧!”


    “不敢言苦,臣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嗬嗬,朕相信你的能力!”


    “謝陛下!”


    解縉拱了拱手,抬頭望了一眼乾清宮的院落,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雖然自己升官了,卻成為了外臣,這個院子,再想如往常一樣隨意進出,已經不可能了!


    “陛下,臣有些舍不得您!”


    “無妨,你現在是尚書了,有事情可以直接遞牌子進來呀!”


    說完,朱允炆輕輕拍了拍解縉的肩膀,解縉點點頭,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泣聲道別,然後躬身施禮而退。


    ......


    “陛下,他能成嗎?”


    望著解縉走出宮門的背影,黃子澄輕輕走上兩步,在朱允炆耳邊低聲道。


    “怎麽說?”


    “臣還是有些擔心。”


    “為何?”


    “解縉這個人自視過高,勇於任事卻近似於莽撞,才華自詡更近似於誇耀,同時又爭強好勝,經常以才華淩辱同僚,即使在秘書處中,其同僚關係也算不上融洽;如今外放為尚書,微臣擔心他的性子......”


    “你還是看好鄭沂?”


    “是的,”


    黃子澄猶豫了一下,才道:“鄭沂之才不及解縉,但其出身浦江鄭家,太祖皇帝曾親讚其家風嚴謹,加之其處事謹慎,為官清廉,為人謙遜,與同僚關係甚佳,能力也不差,資曆更深,是老資格的禮部尚書......”


    說到這裏,黃子澄偷眼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有些遲疑的道:“另外,方孝孺之才未必不如解縉,人望——甚至——還要更高一些!”


    “嗯,”


    朱允炆瞥了一眼有些的結巴的黃子澄,麵上不知可否,隻是淡淡道:“鄭沂,他現在在哪裏?”


    “迴陛下,他在太學做教授。”


    “哦,”


    朱允炆想了一下,道:“那就讓他去文教部,給解縉當副手吧。”


    “臣待鄭沂謝過陛下!”


    黃子澄有些激動,連忙謝恩。


    朱允炆將其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黃先生,文教部雖然從禮部分拆出去,但依然歸您統管,另外太子那邊,您也要多多留意才是!”


    “是,是,陛下!”


    黃子澄點點頭


    ......


    啟用解縉,是有風險的。


    這一點,朱允炆很清楚。


    世人皆知,兩利相權取其重,但現實中,往往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就是用人的難處。


    方孝孺迂闊,喜歡是古非今;解縉自傲,喜歡淩人傲物,都不是最佳人選,至於鄭沂,可能與其家教有關,守成有餘,開拓不足,更不適合。


    但解縉還是有一點優勢的,那就是其思維比較活躍,對新的知識——尤其是數學、幾何、物理方麵的知識,有一定的研究。


    當然,其短板也是很明顯的,那就是行事有些幼稚。


    他常常自詡胸懷坦蕩,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行事不拘小節,即使被誤解,也不屑於解釋,自以為“日久見人心”,但事實上,卻往往為人銜恨而不自知。


    所以,這些年,朱允炆一直將其留在身邊,沒有將其外放。


    隻可惜,解縉並不這麽認為。


    王艮的外放,讓解縉很是不平,這種不平甚至還流傳到朱允炆的耳朵裏。


    朱允炆思考再三,決定給他一次機會,所以才有了文教尚書之事。


    隻不過,對於解縉來說,這到底是禍是福,就很難說了。


    有些事情,即使是朱允炆也控製不了。


    ......


    正在君臣二人閑談時,乾清門口的侍衛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施禮道:“陛下,曆國公和楊大人求見!”


    朱允炆神情一怔,抬手道:“快讓他們進來。”


    “是,陛下!”


    時間不長,曆國公盛庸,兵部侍郎楊榮神情嚴肅的走了進來,當看到朱允炆站在院子中間時,連忙快步趕過來,躬身施禮:“參見陛下!”


    “嗯,怎麽?出什麽事情了?”


    “迴陛下,漠北軍報!”


    “拿來朕看!”


    “是!”


    接過奏折——是平安、鐵鉉、耿璿的聯名奏折,朱允炆快速瀏覽一遍,心中“咯噔”一下,然後抬起頭來,道:“進來說吧!”


    “是!”


    “對了,把齊泰叫過來!”


    “是!”


    朱允炆一邊往迴走,心中一邊盤算,心中卻湧上一股無名火,在這一刻,他發自內心的覺得,如果有電話,哪怕是電報也好啊。


    如今這樣鞭長莫及,脫離掌控的感覺,實在讓人受不了。


    奏折是二十多天前,也就是五月十六日發出的,平安親率大軍向西北尋敵決戰,耿璿、鐵鉉留守和林,梅殷駐守貝爾城,確保大軍後勤補給的暢通。


    從字裏行間來看,平安沒有收到朝廷的軍令,或者說,在朝廷的軍令到達之前,他得知了契克圖的消息,所以就提前出發了。


    平安是孤軍作戰,雖然其手下也有降伏的漠北降兵,但他們的可靠性,尚待觀察,一旦他們叛變,後果不堪設想。


    原定讓伊犁的徐輝祖簡拔整編降兵,配屬宋瑄,讓其從側翼支援平安的戰略,也破產了。


    計算時日,徐輝祖應該才剛剛收到整編的命令,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才有可能形成戰力。


    所以,隻能靠平安自己了!


    ......


    “大家議一下吧!”


    待人員到期後,朱允炆抬了抬手,吩咐道。


    也許是看到皇帝臉色不好,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話,都低頭傳看著平安的奏折。


    良久,文淵閣首席、兵部尚書齊泰站了起來,拱手道:“陛下,如今地保奴身死,唿倫貝爾、和林盡入我手,蒙古勢衰已成定局,隻剩契克圖餘燼未滅,一旦將其剿滅,則漠北大局可定。”


    “但是,臣以為,毅國公此舉,實在過於冒險。”


    “如果再等兩月,待魏國公、安西伯整頓兵馬,出金山向北,而毅國公提調大軍向西,以雷霆萬鈞之勢,必可將漠北平定。”


    “如今毅國公孤注一擲,智者不取,一旦毅國公戰敗,則和林、金山不守,漠北局麵必將不可收拾,到時候悔之晚矣,陛下!”


    齊泰情緒激動,擲地有聲,臉頰肌肉抽動,有些痛心疾首,引得眾人動容。


    朱允炆皺了皺眉,掃視了一下軍方眾人。


    “齊大人此言差矣,”


    盛庸首先站出來,道:“如今蒙古勢衰已經是事實,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和林以西、金山以北的廣大地區,依然沒有臣服。”


    “契克圖本是微不足道的小部落酋長,卻能糾集諸部,偷襲金山都司,雖然有運氣的成分,但足見其能力不俗、誌向非小,且經此一役,漠西蒙古對我軍懼怕之心銳減;另外漠西之地,本就是蒙元統治的邊疆地帶,不服王化者大有人在,若不於此時給予其雷霆一擊,待其統合完畢,必然對我和林、金山形成新的威脅。”


    “而我大軍勢不可能久駐邊陲,如果毅國公不抓緊時間出擊,一旦冬日來臨,很可能功敗垂成,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相同的事情,還要重演一番。”


    “如此,將永無寧日,甚至有可能我軍無法在漠北立足。”


    “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一仗都是必須要打的,而且越早越好!”


    “所以末將以為,毅國公出擊並無過錯,其手下有兩隻近衛騎兵軍,隻要小心謹慎,不會出問題的。”


    “微臣不同意!”


    “末將以為曆國公所言甚是!”


    “末將同意曆國公的意見!”


    ......


    齊泰、盛庸說完後,眾人隨之爭論起來。


    朱允炆聽了一會兒,發現文官們大多認為平安過於冒險,應該等待金山方麵的援軍,兩麵夾擊;而武將們則認為等待金山得不償失,即使順利,金山也需要七月份才能整編完畢,但兩軍需要協調,恐怕還要耽擱一些時間,等到九、十月份,漠北夜間溫度就到零下了,要下雪了......


    京師距離邊疆實在太遠了,來迴傳遞一次命令至少要兩個月時間,如果要協調兩個戰區作戰,就如同現在這樣,那至少要三個月以上,黃花菜都涼了,所以也不能埋怨將領們獨斷專行,如果他們不獨斷專行,肯定早就死了。


    如今隻能聽天由命了,平安大軍出動,一切都沒法掌握了。


    又一次,朱允炆心頭浮起了遷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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