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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色庫略顯急促的追問,卻沒有得到拜熱的迴答。


    在眾人愕然的眼神中,拜熱沉默了一會兒,望了望四周,然後起身靠近額色庫的耳朵,輕輕的說了一句:“國師!”


    額色庫略一皺眉,神色卻立刻大變,然後他掃視了帳中諸將,突然笑了笑,道:“拜熱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眾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來,施禮後往外走去,蘇日勒接收到額色庫的眼神,微微點頭,出門後,守在帳門口。


    “國師對你說什麽了嗎?”


    眾人退出後,額色庫語氣急促的問道。


    拜熱略微思索了一下,迎上額色庫的目光,低聲道:“末將臨行前,曾經去拜訪過國師,國師對此次東征有些擔心,他認為相比明軍,大汗地保奴的危險性更高。”


    “所以,”拜熱也有些緊張,略微扭動了一下上身,接著道:“剛才末將說到明軍很可能知道我軍來襲的消息時,突然有了一個念頭,說不定大汗與明軍有勾結!”


    “這......可能嗎?”額色庫喃喃的道:“他畢竟是蒙古的大汗啊!”


    “......”拜熱望著額色庫陰晴不定的臉色,心中有些忐忑,最後鼓足勇氣道:“要不是國師有言,末將也不敢這麽想,但是......但是黃金家族也不是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什麽意思?”


    “昔日塔塔爾人與金國交戰時,成吉思汗就從背後偷襲,才導致塔塔爾人大敗,乃至滅亡!”


    “那個,和這個能一樣嗎?”


    額色庫輕輕握緊拳頭,抵住額頭,沉默不語,拜熱不敢出聲,他知道,大首領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良久,額色庫抬起頭,望著拜熱,然後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笑道:“拜熱,國師曾經稱讚過你的智慧,此次東征他也極力推薦你隨行,那事到如今,將軍何以教我?”


    “籲——”拜熱輕輕鬆了一口氣,拿過地圖,道:“大首領,不敢當,此乃拜熱本分,如今拜熱有三策在手,還請大首領指正!”


    “你說吧!”


    “上策是立刻拔營,返迴通遼,然後以瓦剌不穩為理由,迅速離開東部草原,與明廷修好,重啟西征!”


    “嗯,還有呢?”


    “中策是以明軍強悍為由,向地保奴請求援軍,如果援軍來的是地保奴的親信,那就說明地保奴是可信的,那麽我軍可以進退自如;如果來的援軍是格根,或者其部下,那麽說明地保奴有異心,我軍必須迅速西返,絕對不能拖延。”


    “但是待在這裏,是有一定危險性的,為了迷惑明軍,所以末將建議立刻攻城,當然攻城以捕獲的築路工和在附近搜羅的牧民為主,但即使這樣,末將以為我們在這裏也隻能待兩天。”


    “如今東北情況不明,但明國熱河的承德離通遼隻有千餘裏,一旦明軍日夜兼程,那麽最多十天,明軍騎兵就會出現在通遼城外,如果地保奴與明軍聯合,那麽我軍麵對如此規模的聯軍,沒有半點勝算,再加上這裏是東部草原,我軍人生地不熟,很可能會全軍覆沒。”


    “而下策則是全力進攻,攻破河西城、河東城,然後進攻開原、乃至沈陽,將東北攪個天翻地覆。”


    聽了拜熱的話,額色庫盤算了一會兒,道:“下策肯定要放棄,攻破河西、河東兩城至少要十天以上,明軍早就反應過來了,所以隻能考慮中策或上策。”


    “上策,有點過於激進,即使地保奴有問題,但我們也拿不出證據,如果我們貿然離去,又說不出充分的理由,這樣漠東蒙古,甚至我們瓦剌內部都會對我有意見,如果再有人推波助瀾,後果不堪設想。”


    “而中策,我覺得也有問題,我們停留在這裏,即使迷惑住明軍,但依然太危險,明軍不僅可以從熱河過來,也可以從白城那邊,沿興安嶺南下,封鎖我們的歸路。”


    “這個......”拜熱想了一會兒,道:“白城那邊確實可慮,但我想即使地保奴和明軍有過默契,但肯定要互相防備,明軍肯定要搜索一下貝爾湖周圍,確定沒有埋伏才敢南下,這需要時間;同樣地保奴也會懼怕明軍將他一起吃掉,所以必然要在明軍包圍之前離開。”


    “對了,我們隻要盯緊地保奴,就可以得到最佳的退兵時間。”


    “話雖如此,但假設地保奴也被明軍算計了,我們豈不是跟著他一起倒黴?”額色庫還是有些不滿意。


    這次輪到拜熱傻眼了,他確實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額色庫低頭在地圖上點了點,略微計算了一下,抬頭道:“這樣吧,你先以我的名義寫封信,就說我們在雙遼遇到敵人阻擊,傷亡慘重,需要援兵,如果援兵在兩日內不到,我就撤軍了,先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另外,按照你說的,派炮灰攻城,麻痹明軍,同時隨時準備撤退。”


    “對了,還要派人通知格根,讓其小心在意,不要上地保奴的當!”


    “大首領英明!”


    額色庫並沒有沾沾自喜,臉上神情依然凝重,他心裏總有一些揮之不去的不安。


    過了一會兒,額色庫召集眾人進賬,下達命令,眾人領命而去。


    ......


    河西城城牆不算高,隻有三丈左右,周長八裏左右,開四門,每個城門上都建有兩丈高的城門樓,可以居高臨下的觀察和打擊敵人。


    望著城下逡巡往複的瓦剌人,城頭的明軍個個緊握刀槍,不敢有一絲鬆懈。


    在麵對瓦剌大營的西城樓上,站著兩位身披鎧甲的將軍,左邊身材略矮,歲數稍大一些,是遼東都司王忠;右邊身材略高,年紀三十五六歲,正是東北軍區總指揮耿璿,他們兩個各自拿著高倍的軍用望遠鏡往遠處的瓦剌大營眺望。


    過了一會兒,王忠先放下望遠鏡,往右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仍在觀察,就靜靜等待。


    耿璿也放下了望遠鏡,神情有些凝重,道:“王將軍,你怎麽看?”


    “總指揮,末將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看瓦剌紮營的樣子,不像立刻攻城的樣子,似乎有些猶豫。”


    “猶豫好啊!”耿璿鬆了一口氣,微笑道:“我還真怕他們不分青紅皂白衝過來呢!”


    “是啊,但是如果讓他們跑了,末將實在是有些不甘心!”王忠有些惋惜的道。


    “嗯,我也這麽想,但是時間實在是不合適啊!”


    “是啊,後方的玉米正在收割,士兵征召困難,而女真人又鬧起了叛亂,末將以為很可能與蒙古人有關。”


    “女真人我倒不擔心,李將軍已經去平亂了,說不定現在已經往迴趕了;我最擔心的是毅國公趕過來的太快,那我們連湯也喝不上了。”


    “這也沒辦法啊!”王忠苦笑道。


    倏地,王忠疑惑的望了望遠處,然後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兒,道:“總指揮,那邊似乎有人被驅趕過來,看衣著應該是附近的牧民!”


    “我看看,”耿璿舉起望遠鏡看了看,有些不確定的道:“難道瓦剌想用炮灰攻城?”


    “很有可能,”王忠神情有些凝重,道:“總指揮,一旦炮灰攻城,河西城的虛實就會被看穿,我們是否應該將東城軍隊調一些過來?”


    “不合適,不合適,如果瓦剌軍大舉渡河怎麽辦?”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王忠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湊近耿璿的耳朵,嘀嘀咕咕幾句。


    耿璿略作思索,道:“這個辦法不錯,不過你千萬要小心!”


    “嗯,我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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