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空氣忽然升溫,明明是初冬的天氣,葉茵卻感覺很熱,跟蒸桑拿似地,渾身燥熱,喉嚨說不出地緊。


    她試著以最自然的方式與景泊攀談,“看來我們的口味還蠻相似的,每次都叫同樣的飯!”


    “嗯!是啊!”


    “你怎麽也吃米飯?”


    景泊揶揄,“我吃飯很奇怪嗎?那我應該吃什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你從小在美國長大,以西餐為主,吃得慣米飯嗎?”


    “我一般都在國外的中餐館用餐!”


    “原來是這樣……”葉茵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愈發尷尬,愈發緊張,連手指都緊緊抽在了一起。感覺不說話非常奇怪,便清清嗓子,硬著頭皮繼續找話題。


    “中國的空氣、風景什麽都一般,但美食絕對一流!我經常想,如果我移民到國外,最不舍得的應該就是中國的美食!每次看美劇裏一夥上班族端著漢堡包沙拉什麽的,都覺得是一種虐待!天天吃漢堡,得肥成什麽鬼樣子,不是高血壓就是糖尿病,英年早逝!”


    景泊笑笑,“我吃漢堡多過中餐!”


    見她立即尷尬得紅了臉,他嘴角一揚,“我開玩笑的!我很少吃漢堡!”


    葉茵覺得特別熱,臉跟燒著了似地,幹笑兩聲,“嗬嗬!原來、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心裏不住埋怨自己,在他麵前就跟一傻子似地,能再白癡一點嗎?她的傲嬌呢?她的伶牙俐齒呢?都丟進馬桶裏衝走了嗎?


    飯做好後,景泊主動約葉茵一起坐,正和她的心意。


    她能感覺到,從一開始,就有無數探究的、羨慕的目光望著自己,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畢竟她和景泊說話正大光明,又沒做什麽對不起別人的事,就讓那些吃不到葡萄的女醫生女護士羨慕嫉妒恨去吧!


    兩人邊吃飯,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葉茵突然想到一件事,心頭一緊,試探性問:“那天……在停車場的事……你看到了多少?”


    “你是指你和那位老人家……”


    他話沒說完,葉茵急著解釋。“我沒有撞到她,也沒有逃避責任!”


    “我知道!之前在新聞上看過相關報道,她是蓄意敲詐!”


    葉茵點頭如搗蒜,“嗯嗯!沒錯,就是這樣!”爾後強調道:“而且我也沒有懷孕,我還是單身!”


    意識到自己強調這一點太曖昧,不免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葉茵非常後悔,好在景泊沒多想,依舊微笑。


    於是她的心情又有些複雜,既慶幸他沒多想,又有些失落——他對此絲毫不在意。


    他的笑容雖然很燦爛很溫和,但似乎總是一副雲淡風輕,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尼瑪!她都暗示得這麽明顯了,他就不為所動?好歹也客套地問一兩句‘你這麽漂亮,怎麽會還是單身’之類的吧?讓她開心一下也好啊!至少不用這麽懊喪自己太過主動!


    她雖然性格大大咧咧一根筋,但該有的少女矜持她還是有的好嗎?除了在錢上沒節操!一般的基本節操,她還是有的。


    “那天我本來打算給你作證,但你那一招,很聰明!”


    葉茵正失落著呢,隻“嗬嗬”幹笑兩聲,沒了心情。


    扒了幾口飯,正猶豫著該不該旁敲側擊,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飯堂門口突然一陣騷動,“都給我滾開——讓開——我要出院——”緊接著是一陣尖叫,醫生護士們亂作一團。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中年男人,用小刀抵住一個護士的脖子,走了進來,惡狠狠威脅。“都給我讓開!不然我殺了她!”


    葉茵認出那男人是精神病科的王叔,因為早幾天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王叔有被迫害妄想症,總覺得醫院的人會害他,多次想逃出醫院,未果。


    她急忙衝上前,“王叔,你冷靜一下!”


    王叔飽受精神病折磨,行同枯槁,雙眼暴突,跟瘋子差不多。“你們、你這些所謂的醫生,就是想害死我!我不會讓你們得逞——我要出院!”


    葉茵試圖安撫他,“我知道你想出院,你先放下刀,我幫你聯係家人好不好?”


    王叔暴怒地衝她揮舞小刀,“你別想騙我!我根本沒有家人!我要出院!”


    “你現在精神狀況不好,還需要再觀察兩天!再說,你抓護士,也沒有用……”


    “我就是要出院!不然我捅死她!”


    “啊——”小護士嚇得尖叫,很多人也跟著叫起來,遮住眼睛不敢看。


    “你們都給我閉嘴!不許叫!”


    葉茵急出了冷汗,“好!我讓你出院!你先放下刀,我陪你去簽出院協議!”


    “你騙我……我要直接出院!”


    “你必須先簽了協議,確認你出院後如果出現任何情況,都與醫院無關,我才能讓你出去!”


    王叔有些動搖了,但還是不肯放下刀。


    “你不是很想出去嗎?先放下刀,我就帶你去……”葉茵試著一步步靠近他,屏住唿吸,緊盯著王叔的反應,一邊試圖接過他手中的刀。


    但就在她即將碰上刀時,王叔突然甩開護士,發狂似地朝她砍了過來,“賤人醫生,敢騙我,我先殺了你!”


    葉茵嚇得呆在原地,忘記了逃跑。眼見刀子即將刺向自己,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刀鋒劃過那人的白袍,一道細長的傷口觸目驚心。


    葉茵仍未反應過來,隻見景泊衝上去搶過王叔的刀,將他扣在地上。警衛很快趕到,將王叔帶走了。


    走廊仍迴響著他的尖叫。“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扭動讓景泊氣喘籲籲,見葉茵嚇呆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她這才迴神,急忙抓起他的手,“你受傷了,我帶你去包紮!”


    景泊隻掃了一眼,不甚在意。“隻是很小的傷口,沒關係,我們科室的護士會幫我包紮!你迴去吃飯吧,我先上樓了!”


    “可是……”


    “放心!我真的沒事!”景泊拍拍她的肩,衝她微微一笑,然後離開了。


    景泊英雄救美的事跡立即傳遍了醫院上下,作為英雄救美中的‘美’,葉茵也因此受到了極大關注,成了眾人討論的對象。


    但這些她毫無感覺,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聾子,對周圍的一切毫無感知。一池春水,卻被徹底攪動了,腦中時不時浮現景泊救她那一幕,嘴角便抑製不住露出笑意,臉兒發紅。


    這天,她又想得出神,耳旁突然傳來“賤賤”的調侃。


    “喲!葉醫生,春心萌動啊!”


    她慌得差點燙了手,急忙收斂笑意,推了小美一把,“胡說什麽!誰春心萌動了!”


    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嗓音有多柔軟,像在嬌嗔,更引人懷疑,曖昧得緊。


    “還說不是,臉都紅了!景醫生奮不顧身為你擋刀,心裏肯定美翻了!我們所有女醫生護士不知道多羨慕你呢!”


    “可惜我沒你那麽勇敢,衝上去救人,不然女主角就是我了……”


    葉茵推了下她的腦袋,“別想了!趕緊工作吧!”


    “對了,你和景醫生之前就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他不顧危險救你?”


    葉茵給出 ,“景醫生是個好人!換做其他人,他都會這麽做!”其實心裏還是有那麽點期待,自己對他而言不一樣。因為是她,他才出手相救,用自己的手臂替她擋那一刀。


    其實每個女生心裏都會有英雄情結,對在緊要關頭,奮不顧身救自己的男人,總是有種極致的崇拜。


    “這可未必!我可是聽說了,你和景醫生那天一起吃飯!”小美跟審犯人似地,笑嘻嘻地緊盯著她的眼睛。“從實招來,你和景醫生什麽關係?”


    “所以說你們這些窮人真可憐,每天隻能靠意淫過日子……”許翹翹走了進來,滿眼鄙夷與嘲弄。


    “言情劇看多了,還把灰姑娘的童話當真的了!現實中沒有‘麻雀變鳳凰’這迴事,醒醒吧!”


    小美這些日子受盡了許翹翹的氣,不爽地說:“我和葉醫生聊天,關你什麽事?”


    “你當我想理?我是看你們可憐!”許翹翹不屑地掃了眼葉茵,“你們這些窮人,不會明白我們上流社會的生活!我們的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你們這些小家小戶,隻有拖後腿的份!”


    “再說,景醫生那麽優秀,能看得上你們這些人?”她冷笑一聲,“真是笑話!”


    葉茵懶得理她,笑著問小美,“有沒有聽見一隻蒼蠅在‘嗡嗡’叫?”


    小美眼咕嚕一轉,“聽見了!好吵呢!明明沒有人關注她,還一個人在自說自話!真討厭!”


    許翹翹臉色一白,“你們!”


    “蒼蠅最討厭的地方,在於陰魂不散地在你耳邊“嗡嗡”叫,煩死人了,就該一掌拍死!”葉茵響亮地拍了一巴掌,眼角餘光掃了眼許翹翹,“小美,你說是不是?”


    “當然了!葉醫生,咱們別跟蒼蠅計較浪費時間了,去巡房吧!不然又要被某人連累,沒辦法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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