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深夜等候


    昏黃的台燈下,埋頭書寫的男人摘下了眼鏡,揉了揉泛酸的眼睛,閉目休息了下才再次戴上眼鏡,看了看手表,眉頭輕輕皺了皺。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也不知道他們迴來了沒有。


    右京伸手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卻發現裏麵早已隻剩一點殘液……


    再去倒一杯吧!順便看看他們迴來沒有。


    這麽想著,右京端著咖啡杯走出了房間,進電梯的時候猶豫了下,還是按下了三樓的按鈕。很快,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右京熟門熟路的走到繪理的房間前,伸手敲了敲門,可是裏麵卻沒有迴應。


    是睡下了?還是根本就沒迴來?!


    右京皺了皺眉,還是咬牙繼續敲門,即使打擾了繪理的休息他也要弄清楚他們迴來了沒有。


    鍥而不舍的敲了一陣子,結果開門的卻不是心中所想的人。


    繪麻揉了揉眼睛,看著站在自家姐姐門外的右京,軟糯的問:“右京桑,你找姐姐嗎?她好像還沒有迴來呢!”


    右京臉色一變,有些難看的問:“她還沒有迴來?!”


    “呃……姐姐睡得很淺的……”你在外麵敲了那麽久她如果在不會不開門。繪麻默默的把剩下的吞了下去,因為右京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非常難看!


    你問繪麻為什麽一點也不著急擔心?那隻能說她已經習慣了,不說之前繪理有給她發郵件,就說繪理以前時常有夜不歸宿的行為,但她第二天早上就會迴來,她自然變得不再擔心。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不打擾了。”右京不好在繪麻麵前表現得太過,於是冷靜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繪麻看著右京的背影欲言又止,姐姐會不會被右京桑責怪?輕輕關上門,快步拿起桌上的手機,撥通繪理的號碼,可是裏麵卻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眉頭皺了皺,姐姐怎麽會的電話怎麽會關機?!繪麻重複撥打了好幾次都是一樣,無奈之下隻好編輯郵件發過去,希望姐姐開機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看到她的留言。


    這時,和繪麻有同樣遭遇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剛剛離開的右京。


    他坐在五樓大廳的沙發上,麵色冷硬的不斷撥打著椿和繪理的電話,卻一次次聽到那個可惡的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最後,打累了的右京垂下放在耳邊的聽筒,握住聽筒的手漸漸用力,指節泛白,似乎想要把電話捏碎……


    ……


    靜謐的深夜,人流稀少的街上,一個少女攙扶著一個男人走到馬路邊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利落的將人塞進後座,自己也跟著坐進去。


    “去xx街道的日升公寓。”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他一邊按下計程器,一邊開車,時不時的通過後視鏡看後麵的男女。


    做他們這行的,時常可以碰到兩個人半夜去某個地方做些“遊戲”,像後麵的那對男女這樣的,他遇得太多了。雖然做司機少有不健談的,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少說點比較好。


    不管他心裏如何感歎現在的人怎麽怎麽墮落,他的工作隻是把乘客送到指定地點而已。


    但是看著看著,他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男的怎麽臉白成那樣?靠在女生的肩膀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不會得了什麽病吧?


    還有良知的司機大叔期期艾艾的說:“這位小哥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送去醫院啊?”


    繪理麵不改色的說:“他沒事,隻是有些累了……”


    椿覺得自己有種想要埋了自己的衝動,天呐,他男子漢的自尊心已經碎成兩半了。


    司機大叔愣了愣後才反應過來這個“累”到底是怎麽迴事,不由得搖頭歎息,“唉,年紀輕輕的……”說到這裏就住了口,然後閉口不言了。


    繪理眼神閃了閃,同樣歎息的說:“你也覺得這樣不好對不對?可是不管我說多少次,我這位兄長總是我行我素……累得我這個時候才能把他從旅館裏拖出來……”


    這句話乍一聽還以為是關心兄長的妹妹不忍自家兄長墮落下去,不依不饒的找尋了他一個晚上,剛剛才找到,並把人帶了出來。


    真是個好妹妹啊!如此關心自己的兄長,甚至不惜自身安全,深夜還在找他,就是為了帶他迴家……司機大叔覺得自己都要被感動得落淚了,甚至為自己之前產生的那種想法而感動羞愧,明明是那麽好的女孩啊!他怎麽就想歪了呢?!


    “原來是這樣!唉,現在像你這樣善良的女孩可不多了,小夥子你有這麽個妹妹可是你的福氣,別再做讓她傷心的事了!”司機大叔苦口婆心的說。


    我怎麽了我?椿覺得自己很冤枉,他明明是個有正經工作的良民!怎麽在這個司機的嘴裏,就成了墮落的不良混混了呢?


    他很像反駁,但是看到繪理淡淡的視線,他又縮迴了腦袋。


    好吧,他不敢。


    見椿沒有說話,司機大叔還以為他聽進去了,有了迴頭是岸的心,欣慰的說:“這樣才對嘛,以後好好待你妹妹,人家這麽晚了還出來找你,這晚上可不安全,要是出事了,有你後悔的!”


    椿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想笑不笑的表情。不能怪他,實在是這個司機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或者說是繪理的忽悠能力太強大了。隻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都能讓這個司機領悟到她想讓人領悟到的內容。


    丟給了繪理一個佩服的眼神,椿索性就靠在繪理的肩膀上,半眯著眼養精蓄銳了,他的腰還疼著呢……說起來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繪理無視了椿的小眼神,淡笑道:“我相信他以後都不會的,其實他對我很好。”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為她哥哥說話,真是個好孩子啊!司機大叔由衷的感慨,“要是我有你這麽個聽話乖巧的女兒就好了,可是我隻有那一個生來就是討債的臭小子。”說是這麽說,但是他語氣中的喜愛誰都聽得出來。


    接下來司機大叔打開了話匣子,而繪理也適時的接一兩句話,話不多,但是每句都能戳進司機大叔的內心柔軟點,讓他恨不得一直和她聊下去。兩人這一路上關係突飛猛進,都開始互稱叔侄了。


    可是,再遠的路程也有抵達的時候,當計程車在日升公寓前停下的時候,司機大叔意猶未盡的喝了口水,堅決的免去了這趟車費。


    “你都叫我聲叔了,我怎麽還能收錢?快收迴去,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臨走前,司機大叔還給繪理留下了一張名片,說:“什麽時候需要叫車了就給叔打電話,一準來接你!”


    繪理收好名片,淡淡的開口,“幹嘛這麽看著我?”


    椿一臉看到神奇生物的表情,“說真的,還有什麽你做不到的?這才多久啊,一個陌生人就把你當侄女了?!心甘情願的當一個隨叫隨到的召喚獸?!”


    “你想得太簡單了!”繪理懶懶的撇了他一眼,即使是一見如故,也不能隨意揮霍,這次車費免了就等於是買了個交情。而名片上的電話,說是叫車,可是叫一次就等於欠了一個人情,這也是看日升公寓規模大,猜出她是身份不簡單,司機才出此下策,算是長期投資了。


    你說到時候付錢?別逗了,他難道會收錢嗎?一點小錢和一個人情,要是你,你會選擇啥?這個司機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心思多著呢。雖然他大概也隻是想多個朋友多條路,沒什麽懷心思。


    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困難呢,那個時候,這些鋪好的人情網說不定就能產生決定性的作用,也算是未雨綢繆了。


    不過這些她是不會主動和椿說的,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並不適合他。


    “走吧,迴去休息了。”


    “誒?等等我啊!哎喲……我的腰……”椿快走了兩步就感覺到腰際又開始疼痛,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運動過度,得了腰肌勞損……


    繪理無奈的走過去攬住椿的腰,椿在繪理靠過來的時候毫不客氣的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肩膀上,反正他已經知道繪理的力氣是大大的有!


    兩人剛剛踏入公寓,就迎來一聲冷喝:


    “你們還知道迴來!!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椿和繪理對視一眼,都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家長右京。


    右京一直坐在樓下的沙發上,麵色冷硬的等著,看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流走,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中的電話已經換成了充好電的手機,隻是如今手機的電量都要用完了,可想而知他到底打了多少個電話……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公然把妹妹帶出去留宿,是想幹什麽?


    難道他們……


    右京捏了捏眉心,克製自己不去往那方麵想,但是寂靜的環境,讓他不得不想得更多。他想到繪理第一次出現時,情緒就不對勁的侑介和昴,想到椿毫不避諱對繪理的親近,想到棗曾隱約的想他打聽繪理的事,想到光說的那些話……


    他一直冷眼旁觀,作為律師,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靜,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可是如今看來,他似乎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無動於衷。


    正想著,他聽到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本來平靜下去的心在看到那兩個親密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時,又提了起來,甚至越來越煩躁。


    忍不住,就說出了重話。


    “繪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需要人操心的女孩,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你應該很清楚,可是你現在卻讓我很失望。”


    “還有你,椿!你看看這個樣子,我簡直……你跟我過來!”右京本想罵人,但是考慮到現場還有個未成年少女,就收迴了難聽的話,轉而扯住椿的手臂,將他拽到電梯裏,看樣子是準備單獨教訓了。


    繪理看著空蕩蕩的周圍,耳邊還迴響著右京的話語,失望嗎?


    ……嗬……


    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使用了,乍一聽,竟然有些陌生,她並沒有因此生氣或者失落什麽的,隻是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她就笑了,還好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不然要是被右京看見,不知道會不會更加生氣。


    看著電梯停在了第五層,繪理想了想,還是迴自己的房間去了好了,後院的事情她很少會去插手。


    剛想掏出鑰匙開門,隔壁的房門就開了小小的一角,門縫裏溜出一個小小的身影,肥肥的尾巴張揚的豎立著,尖細的嗓音刻意壓低,“理~你終於迴來了!”


    繪理低頭看去,又仔細聽了聽繪麻房間的動靜,發現隻有綿長的唿吸聲,放心的說:“你在等我?”


    “不止是我,千本來也在等的,但是後來實在撐不住了才睡著了……”


    “為什麽不讓她早點睡?我記得我已經提前告訴她會晚點迴來。”這又不是第一次了,繪麻沒道理還這麽緊張啊。


    “還不是因為那個戴眼鏡的雄性!他突然來找你,千就開始胡思亂想了。”朱利很不爽的用爪子刨地。


    又是右京……他對這件事是不是太緊張了?雖然她的確還沒有成年,但是身邊有成年的椿在啊。


    “我知道了,你平時多開導下繪麻,別給她惹麻煩。”繪理打開房門,無視朱利不滿的表情,淡定的走進、關門。


    剛往裏麵踏了一步,她就感覺到好像踩了什麽東西,繪理打開燈,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張折疊的紙。


    彎腰撿起,展開一看,繪理不由得失笑起來,這上麵不是別的,是一張今天繪製的棋譜,下棋的人也不是什麽高手,但特別的地方在於,其中一方的人名字是朝日奈侑介。


    侑介今天贏了那個圍棋教室的田中,就迫不及待的迴來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繪理,隻是一直等啊等啊都等不到她迴來,無奈之下隻好把自己的這盤棋記錄了下來,在此之前他沒少請教平井先生,好不容易繪製成功,他一刻也不想多等,直接把棋譜折疊,從門縫塞進了繪理的房間。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反應過來這樣是不是有點丟臉?好像一個贏了比賽就忍不住向家長炫耀邀功的小孩子!侑介最後是捂著臉跑迴房間的,至於他有沒有滿床打滾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繪理將棋譜夾在文件夾裏,微笑的想,也許可以獎勵他那個……不過在這之前,必須得好好操練他的棋藝啊,至少要到院生水平才行。


    要短時間內把一個剛剛入門的菜鳥,提升到院生水平,別人聽到了一定嗤之以鼻,你以為誰都是圍棋之神的化身麽?


    但是……繪理躺在床上,對著天空伸出手,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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