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與不走,對她而言,都是死路。


    所以,她真的是禍害……早知如此,當初被二爺撿迴尹府,她便不該賴著不走,她更不該把初露隨手給了人,不該對巡撫大人出手,就不會惹出一連串的禍。


    都是她害的……垂著臉,她無聲無息地離去,身影隱沒在夜色裏。


    她沒有家,終究無家可歸,終究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就用她的死讓尹府全身而退!


    打定主意,她身形急如星火,眨眼工夫來到行宮,如入無人之境,來到護衛森嚴的主殿前。


    「誰?!」在她靠近時,護衛隨即揚劍。


    「去死!」朱宓近身其中一位,五指直接穿透那護衛的腹部,反手抽出,鮮血激迸,嚇得其餘護衛皆膽寒。「滾開,別擋著我。」


    護衛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圍著她,一步步地往主殿退。


    「外頭在吵什麽?!」裏頭,朱文奕不耐地冷斥著。


    「公主,有刺客!」


    「有刺客,還不快拿下?你們這群飯桶!」在眾多丫鬟的簇擁之下,朱文奕走到殿前,冷眼瞅著朱宓。「原來是你。」


    她麵目森冷,猶如地獄羅刹。「為何你要這麽做?為何你非得趕盡殺絕?!」她隻是想跟二爺在一起,為何連這麽微小的心願,也要破壞?


    「因為你該死。」朱文奕哼笑著。「沒用的棋子,就該處理掉。」


    「所以,你派人要追殺的是我?」


    「是!」她大方承認,


    派去的錦衣衛迴報,她擁有一擊斃命的殺人招式,才讓她明白,她並非是朱宓公主,而可能是當初閻鬼門的餘孽。


    而這也證明,朱宓公主,應該已經死在她的手中。


    眼前,隻要拿下她,自己肯定可以在父皇麵前邀功,得到父皇更多的寵愛。


    「既然要殺的是我,為何連二爺也不放過?!」她大步向前,朱文奕嚇得連退數步。


    護衛趕緊向前,將公主團團護住。


    「窩藏罪犯就是有罪,本宮要他的命,天經地義!」見護衛將自己團圍,認定她再神通廣大也碰不了自己一根寒毛,於是說起話來傲氣淩人。


    朱宓深吸了口氣,粉顏冷凜。「我跟你走,放過尹府。」這是她今晚前來的用意,隻要能保護二爺,她這條命隨時可以給。


    朱文奕聞百,笑得可得意了。「你憑什麽跟我談條件?」


    「你的意思是,你不放過尹府?」她眯起眼,小手緩緩地握緊。


    「對,本宮要讓尹家人知道,他們收留了你,就注定該死。」


    「你才該死!」朱宓形如流星,右手橫掃,取下的便是一顆首級,左手穿刺,折斷頸項,不過眨眼的工夫,護在朱文奕身前的護衛竟然全都屍首不全的倒落。


    她沒有記憶,但她的身體記得如何殺人,記得如何鏟除所有擋在她麵前的雜碎!


    既然她執意要二爺的命,那麽她也無須客氣,直接拿下她的命,看她還怎麽對付二爺。


    朱文奕見狀,不斷地往後退,高喊著,「來人!還不快來人!駙馬!」該死,為何沒人來?為何就連駙馬也不來救她?他明明就在後殿陪她用膳的,豈會不知道這裏發生什麽事?!


    朱宓眸色冷無人味,緩步走向她。「放心,你不會覺得痛。」她的動作夠快,快到連血都不會濺到她身上。


    眼看她逼近,朱文奕突地抱頭大吼,「你敢殺了本宮,尹府上下全得給本宮陪葬!」


    朱宓聞言,驀地頓住。


    「你敢撒野!本宮就馬上派人去抄了尹府!」


    「你沒有這個機會了,既然公主說什麽都不肯放過尹府,那就要委屈公主先走一步。」


    見威脅不了她,還反被威脅,朱文奕緊抿著唇,惱火地承諾,「本宮答應你!本宮要的隻有你的命,隻要你配合,尹府自然可以平安無事!」


    朱宓裹著冰霜的美顏迸露狠絕殺氣。「你騙過我一次,你說隻要我聽話,你就會放過尹府,然而……你騙我。」


    「這隻是一點警告,目的是要逼尹少竹把你交出來。」朱文奕直言不諱。「反正,隻要你明天照約定前來,本宮可以答應你,從此以後絕不刁難尹府,甚至就算巡撫南下,也必對尹府禮遇三分。」


    「我怎麽知道你會說到做到?」


    「刁難尹府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她沒好氣地翻動眼皮。「隻要你信守承諾,本宮就會說到做到。」


    說穿了,不放過尹府,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誰知道她竟然動怒要殺她?


    「答應我,馬上讓尹府旗下產業全麵複工,不許再刁難尹府。」朱宓伸手指著她,而她的手上還染著觸目驚心的猩紅。


    朱文奕艱澀地咽了咽口水,「你放心,明天本宮就會下令,絕不食言。」


    冷冷看著她半晌,朱宓迴身離去,守在殿外的護衛,竟無人敢動她分毫,任由她來去自如。


    朱文奕見狀,不由得氣惱地低罵,「一群飯桶!」


    在行宮稍微清洗過手上的血跡之後,迴到尹府的朱宓俏無聲息的接近自己的房間,門一開,卻見尹少竹坐在黑暗中。


    「你去哪了?」


    「沒,在府裏走走。」她神色自若地走進房裏,看著桌上擺好的藥和紗巾,不禁笑問:「二爺今兒個背上的傷,破軍大哥可為你上藥了?」


    「正等著你替我上藥。」


    「好啊。」她笑嘻嘻應著,拿著金創藥和紗巾便坐上床,很自然地褪掉他的外袍,拉開中衣之後,讓他趴在床上。


    解開背部的紗巾,看著已經結痂的傷口,她拿起藥,很仔細地撒,再以指腹推勻。這傷口極深,就算結了痂,並不代表底下的口子完全癒合。


    「二爺這傷,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呢。」她邊說邊推抹著藥。


    「對,是替你受的,就是要你不忘。」他故作輕鬆地說著。


    朱宓怔了下,故意佯怒道:「我才不會忘呢,不過,我說二爺,從今以後,你對我說話可要小心一點才行。」


    「喔?」他笑眯眼。


    從今以後?他們還有從今以後?


    「因為我決定跟公主走。」


    尹少竹頓住,心痛如絞,然而此刻,他卻不能阻止她的決定,因為這麽做是最好的辦法。


    用她的命……保全尹府。


    「二爺,要是我成了公主的話,到時候你就得對我再好一點,不能再對我吼,對吧?」她笑著,心卻在淌血。


    她知道,她這一走,他們不會再見麵,再也見不了麵了。


    可盡管是最後,她想讓他看見的,是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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