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故意等到了子時之後,蘇二五等人才開始行動,此刻城裏的人們已然熟睡,卻離天亮幹活的時間還有段不小的距離。他們所選擇的路經是在南門,這頗有些迷惑別人的意思,畢竟他們所選擇的並非是南路,而是打算北上。


    要解決掉守衛城門的士兵們並不容易,因為南門之外還有一座甕城,城門附近的樓櫓也有在蹲守,而女牆之前也有衛兵走來走去,一副閑得無聊的樣子,大抵這般無事發生的夜晚對他們拉絲也是很熟悉了吧,可惜今晚注定不會沒事發生。


    負責襲擊衛兵的人隻有蘇二五和李鹹魚,在這等深夜環境中,已將“天影鑒”修至圓滿的蘇二五將隱匿功夫發揮到最大,他首先極快地鑽進樓櫓中擊倒守衛,李鹹魚也同時跳到城牆打暈巡邏的衛兵。悄悄然完成這一步後,剩下的就是打暈守衛甕城的衛兵了,如此一來便徹底解決了守衛南門的衛兵們。


    城門自是極重的,但對於他們這些武人來說倒不算什麽,在擊倒衛兵後,躲藏暗中的紀昕也偷偷過了來跟他們會合,一起迅速逃離南門,直往郊外而去。


    然而走到半途,便在大道上被人攔截下來了,一個眇目老人走了出來,嘿嘿地笑了幾聲:“果然你們今晚會逃離洛陽城啊,真不辜負我守在這裏一晚的辛勞。”


    蘇二五對此並沒有什麽驚奇的,他跟李鹹魚躲在宋國公府的可能性早就被人知曉了,白天時遭那麽一番恐嚇,多半就估計到他們會趁夜逃走了,隻是不知會往哪個城門出去罷了。他拔出斷劍來,這就要上前對戰埋伏者,卻在這時李鹹魚攔下了他,冷不丁道:“讓我來吧,你們先走,我很快就追上來。”


    蘇二五驚訝地看著她,但女孩神色堅毅地看著他,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走”的樣子,但他尋思一起出手不是更好嗎?但他也知道李鹹魚不會隨便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該是有信心才說出這番話的,總不可能是故意斷後犧牲自己。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鹹魚一眼,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下來,但臨走前還說叮囑道:“不要勉強。”言畢,他便帶著紀昕繼續匆匆而去了,敵人也沒有阻攔,嘿嘿一笑,似乎很有信心能迅速解決李鹹魚然後追上去。


    在蘇二五和紀昕離去後,李鹹魚看著自己的對手,也緩緩拔出了七尺青鋒來,小臉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最討厭你們這些人了......”此時此刻,殺意畢露!


    ......


    說是要走,但其實蘇二五並沒有離開太遠,走了一段距離後他便停下來了,故意在這裏等待李鹹魚,因為他雖是對李鹹魚有所信心,但還是有幾分擔心的。畢竟,如果她是受了感情打擊而故意要斷後從而自尋短見呢?


    不過事實證明,他真的多想了,沒一會兒,李鹹魚便追上了上來,她仍然持著已然拔出的長劍,劍身及她身上都沾上了不少血跡,甚至被石黛染黑的短發亦是多了些鮮豔的暗紅色。蘇二五連忙迎上去,抬起袖子去抹她臉上的血跡,邊拭擦邊責怪道:“不就是殺個人嘛,搞得這麽血腥,就算這麽血腥也別弄得渾身是血啊......”


    原本殺氣騰騰的冰冷樣子瞬間消失了,在小少年看似責怪實則溫柔的舉動下,她小臉緩緩變紅了起來,正值此時她的目光越過小少年的肩膀恰好跟他身後的少女的視線對上了,兩個女孩皆是一愣,旋即不約而同地別開了目光,而這些小舉動似是沒被夾在其中的蘇二五發覺一樣。


    ......


    關中平原位於天下的西北邊,四麵環山,主要以四個關口為出入處,分別是蕭關、潼關、武關、大散關,潼關是連接長安與洛陽的通道,從武關出來能直抵南陽盆地,大散關通往漢中平原,而蕭關之外則是固原平原,那已經是涼州的地盤了。自古至今,從長安前往西域,再從西域通往西方各國,蕭關便是必經之處了。


    黃河的支流渭水穿過關中平原,造成了關中平原的土地豐饒,因此糧食豐盈,又是天下最險峻之地,因此自古以來便有“得關中者得天下”的說法,秦始皇和漢高祖便是憑著關中、漢中、益州這三地為依靠從而一統天下的。然而那已經是昨日黃花了,到了光武帝劉秀時,關中平原早已養不起那麽多官僚和王公貴族了,中原經濟也漸漸超越關中平原,大江以南也正在變成後起之秀,因此遷都就成必然的了,而光武帝劉秀也並非是憑關中起事的。


    直至到了如今,大江以南不再是陪襯,所以僅僅統一了北方並不意味著就能統一天下,於是南北分裂僵持了數百年之久,至今未曾一統。


    關中平原既然不再是天下的主角,顯然不再有曾經那般的輝煌了,所以當蘇二五來到長安城時,長安城的境況便讓他忍不住失望了起來。


    長安城位於渭水之南,長安城曾是西漢的都城,亦是當時的天下最富之地,隻是自從遷都之後,後來又經過數番戰亂,長安城已經變得十分破敗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城市罷了。


    蘇二五是隻身進入長安城的,他來長安城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尋覓莫常等人。因此,他讓李鹹魚和紀昕在城外待著,獨自易容進入了城中查探,不過結果顯然不會讓他高興,他到了長安城的客舍打探了一番後,並沒有莫常等人的消息。


    無奈之下,他隻好去市肆買了幾包取出蚊蟲的藥粉和膏藥便要離開長安城了,由於西漢曾經的輝煌他特意來長安城自是也有幾分“聖地巡遊”的意味的,隻是這番巡遊並沒有讓他滿意就是了。


    他正要從西門離城時,卻見到了一個似有幾分眼熟的身影,那人正要走進了離西門隔了幾間房屋的一間宅子裏去了。蘇二五愣了一下,再仔細一看,確定自己沒看錯人,自己的確在長安城遇到了他。


    戴著高冠,開著衣襟......


    沒錯,便是半年前他在巴陵郡青木書院見過的那個狂生安無疑了,隻是這狂生怎會在這裏?蘇二五抬頭看了看安無疑走進的宅院門口,那門前掛著一個牌匾,上麵寫著“閑言書社”四字,於是他便知道安無疑來這幹嘛了。


    他好奇地走過去,穿過庭院時在大堂門外碰上了一個門衛,隻是那門衛似是沒見到他一般目不斜視。蘇二五繼續走進去,越過門衛邁出幾步後,他停頓了一下,後退幾步來到門衛身邊,試探般問道:“你不攔我嗎?”


    門衛仍舊目不斜視:“你想進就進,奚先生叮囑我不要阻攔任何求學之人。”


    “那要你這守門人何用?”


    “......要我這守門人攔下居心叵測的歹徒,你是在證明自己就是歹徒嗎?”


    “不不不。”蘇二五連忙擺手道,“那你繼續看門吧,我先進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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