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大神是最神奇的,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想到這兒,魏小河往後一靠,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拿起鼠標,不經意,隨手打開了qq,立刻,張秦的頭像閃爍了起來,魏小河的心嘭嘭嘭地跳,手哆嗦著點開了對話框:“如果夜是一場青雨淋淋/幸而我還有一盞台燈/一把精致的小雨傘/撐開一蓋暖黃的光暈/如果死亡是一場黑雨淒淒/幸而我還有一段愛情/一把古典的小雨傘/撐開一圈柔紅的氣氛/雨無論是用什麽做成/用緋色的氛圍或橙色的光暈/願你與我做共傘的人/伴我涉過濕冷的雨地/如果夜是青雨淋淋/如果死亡是黑雨淒淒/如果我立在雨地上/等你撐傘來迎接等你……”


    魏小河捂住了嘴,突然覺得肝腸寸斷,她站起身,疾步往衛生間走去。


    白天的時間好打發,在公司上上班,再忙些雜事,一天很快就忙完了。晚上卻不行,天色一黑,時間仿佛就驟然慢了下來,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每分每秒都能聽得見似的。


    魏小河七點鍾迴到家,自己去廚房馬馬虎虎地下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又從冰箱裏拿了一袋榨菜,一起拿托盤端下來放到茶幾上,一個人沒滋沒味地吃了起來。家裏的那台電視機,隻要魏小河進了家門,就永遠地開著,新聞、天氣預報、娛樂新聞、電視劇、電影------有什麽看什麽,這已經是單身女子身邊那個最不起眼又不可或缺的陪伴了,四方老電視,多年來一如既往,光影閃爍,歌舞婆娑。


    魏小河把一碗麵條不知不覺地吃完了,肚子好像是飽了,但情緒仍然不可救藥地低落著。隻是心心念念地想道:世事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和張秦的命怎麽都這樣苦,愛上了一個本不該遇見的人。老天在和自己開個什麽樣的玩笑呢?真是想不透,命運就是這麽難以捉摸吧?她像極了一個意外溺水的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東南西北是水,一眼望不見岸。心裏還有一個祥林嫂般的聲音在不停地念叨:你都多大了,沒有老公沒有孩子沒有老公沒有孩子沒有孩子沒有孩子,你將終老,終老,老------


    最近隻要孤身一人在房間裏,這個魔咒一樣的聲音馬上就在腦海中響起,這個聲音是女性的蒼老的沙啞的----她拿這個聲音一點辦法也沒有,壓根控製不住,心裏頭那個祥林嫂隻是在不停地喊:你沒有孩子你什麽都沒有,沒有-----她抱著頭倒在了沙發上,啊!這是生物鍾響了還是我已經瘋了?!這到底是誰的聲音?!要催我命還是怎麽的?!


    忽然好像有水漫進屋子裏了,水越來越多,越來越高,冰涼地漫過腳背,小腿,沙發-----水勢越來越兇猛,水位越來越高,一個大浪接一個大浪,像耳光一樣狠狠地扇了過來,頭發衣衫盡濕,渾身酸痛,頭暈目眩,眼冒金星,自己在水裏用兩隻手去夠飄起來的椅子凳子,左夠右夠,連根稻草也沒抓住,水要沒頂了呀,她覺得自己像一根海草一樣在水裏飄著,毫無生氣的,隨著水的波動,四肢和頭發,在水底一蕩一蕩的,她絕望地想,自己一定是死了,一定是死了------


    這時,手機突如其來地大聲響了起來,魏小河惶然一驚,屋裏的大水唰一下退了下去,露出白森森的地磚來,燈光昏暗迷離,電視聲音微弱又幽怨,已經在放一首電視劇的片尾曲了:半掩紗窗半等情郎,半掩紗窗半等情郎,半片烏雲半遮月,半夜如同半生長----


    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屏幕亮著,張秦的號碼映入眼簾,又意外又不意外,她想都沒多想,就按下接聽鍵,帶著明顯的哭腔:“喂----”


    張秦也“喂”了一聲,一聽她的聲兒,人就停住了,細細地分辨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怎麽了?你哭了?”還沒等她迴答,語氣就焦慮急促起來:“到底怎麽了嘛?!啊!別嚇我啊!我去找你!我馬上就去-----”


    魏小河大驚失色,立刻打斷了他,她帶著濃重的鼻音道:“別別別,你別來,我沒事,我,我-我就是有點感冒了,沒別的事。”不知道為什麽,一說完感冒了,魏小河竟然馬上頭疼了起來,四肢也酸痛得要命,咦,可能不能說自己生病,這一說,好像還真病了。


    那邊張秦不再說什麽,就“嗯嗯”了兩聲,然後聽見他那邊窸窸窣窣地響動,像在收拾什麽東西,魏小河急道:“你在幹什麽呀你?”


    張秦聲音重新清晰起來,並且聽見了一聲很響的關門聲:“哦,我現在去找你!你等我啊!嗯,我開車去,明天一早就能到-----”


    魏小河聽見自己氣息微弱又氣急敗壞地喊:“你別來,你別-----”


    張秦好像沒聽見一樣:“乖,去睡吧,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我現在給你去買點海鮮,到了就可以做海鮮粥給你吃,啊,不說了,掛了啊,對了,還有藥!你快去睡!沒事別打電話了!”


    魏小河目瞪口呆毫無作為地看著手機屏幕慢慢轉暗,心中不知該怎麽想,該是喜還是悲?就這樣前功盡棄?就這樣-----啊?這是個什麽人那?怎麽自說自話?他到底要幹什麽?開車來找我?大晚上的,開幾百公裏來找我?這個瘋子!瘋子!


    她腦子裏一團亂麻似的,感覺自己一會兒半會兒也整理不明白了,她看著電視上紮了根大辮子初出茅廬的苗圃和一臉厚道的張國立,他倆怎麽了?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嗯,也是因為分離吧?或者相聚?世上多得是癡男怨女,悲歡離合。戲裏現實裏都不斷上演著差不多的情節吧。


    唉,她長歎了一口氣,有些自己不可控的,就交給命運吧!命運大神也是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讓人無法捉摸。她抓了抓頭發,啊,昨天忘了洗頭了,油膩膩的,她站起身走進洗手間,趕緊洗個熱水澡吧!這半天坐沙發上迷迷瞪瞪,凍得渾身冰涼。


    熱水龍頭一打開,她發現了不對勁,每一滴水打到身上,都有點疼痛感,她心說道:糟了!可能是真的生病了!剛才那一會兒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被凍著了,這是自己重感冒的前奏症狀呀!她急急忙忙地揉上洗發液,搓洗著頭發,喲,疼啊!不知道自己是該迎著水還是該躲著水了。


    等洗完澡出來,已經覺得軟綿綿的渾身乏力了,掙紮著從櫃子裏找出一包板藍根來衝著喝了,自己平時不常生病,藥也確實備得少,沒有什麽感冒特效藥,隻有效果聊勝於無的板藍根。之後,她一頭栽到了床上,扯過一床薄被子來蓋,這時感覺身上也滾燙了起來,嗓子疼頭疼,這迴妥了,妥妥的了,她鼻息沉重,閉著眼睛想道:自己一點兒沒撒謊,真是病了,病得還不輕呢!雖然自己今天如此之慘,心底一個暗不見光的角落裏,卻有一絲絲喜悅湧了上來,不管自己承不承認,那確實是喜悅,不用細看也知道,那喜悅竟然自說自話地扯著藤蔓開出了一朵小花。


    這一覺,魏小河就昏昏沉沉地直睡到了天亮,好像做了很多的夢,但夢裏的情境又都很模糊,醒過來隻覺得腦袋很重,鼻息滾燙,口幹舌燥,她習慣性地像平時一樣去摸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想看看幾點了?按亮屏幕,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張秦的一條短信,淩晨4:30:“我已經到你家樓下了,你醒了給我打電話。”


    她唿一下坐了起來,雖然身子軟綿綿的,頭有點暈乎乎,呀,張秦!自己這一覺睡的,什麽都忘了似的。她隨手拽過一件家居袍子披在身上,穿上了拖鞋往地下一站起來,馬上感覺有點頭重腳輕,眼前金星亂冒,那也扶著牆晃晃悠悠地去了衛生間快速地刷牙洗臉,用梳子刷了兩把頭發,睜開眼往鏡子裏這麽一看,我的天,頭發怎麽還這麽亂呢,梳子上沾了點水再梳,臉色灰白,眼窩有點凹陷,嘴唇很幹,就是個病人的樣子呢!這個樣子見人?唉,得了,反正已然這樣了,不能讓人家在樓下久等,她咬咬牙----


    這才拿起手機撥通了張秦的電話,剛響半聲那邊就接通了,張秦那好聽的男中音像上帝傳福音一樣,清晰準確地傳到了她的心坎上:“喂,醒了?能下床嗎?嗯?沒事,我到了正好在車裏眯一會兒,哦,那你來幫我開一下門------”張秦的聲音非常溫柔,清醒,一點不像是正在眯瞪著的狀態。


    魏小河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門旁,漸漸聽見腳步聲響,一層一層地轉了上來,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她的手突然不知不覺地發起抖來,他來得這麽突然,自己心裏一點準備都沒有,見到他應該做什麽樣的表情,說什麽樣的話,自己真是沒想好,但是來不及了,他到了,到家門口了,腳步聲停了下來------


    張秦站在門外也運了運氣在心裏給自己喊了句加油!用手指敲了敲門,咦,門開著,門沒鎖。他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了,一眼看見魏小河正可憐兮兮六神無主地依門而立,張秦楞了一下,但馬上微笑道:“你怎麽站在這兒,快去床上躺著呀!”不見外地伸出手就去摸她的額頭:“喲,是發燒了哈,快去躺好!我給你做飯,你這樣子還得吃藥啊!”


    這時魏小河才看見他手裏拎著兩個摞在一起的沉甸甸的白色泡沫箱子,她沒答話,抿嘴微微地苦笑了一下,眼睛隻顧忙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這個傻子,開了一夜的夜車,神情看起來很疲憊,他本來是俊秀的單眼皮,熬了這一夜雙眼皮都出來了,臉色比平日裏蒼白好多,下巴上隱隱現出胡茬的青色來,穿了套深灰色運動服,白色運動鞋,雖然不怎麽時髦,但是身姿還和平時一樣的挺拔。而且今天看起來特別像個家居好男人,笑容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熨貼,是自己的一劑良藥------唉,為什麽現在隻有他能讓自己心動不已,真是天知道。


    張秦也忘了放下手裏老沉老沉的海鮮箱子,隻是不錯眼珠貪婪地盯著她看,好久不見了,真是好久,有多久呢,如果照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算法,那是多久了?她怎麽消瘦了這麽多,整個人看起來像一片樹葉輕飄飄的,臉燒得紅撲撲的,大眼睛很累很重地望著他,忽閃一下又忽閃一下,頭發有點淩亂,披了件小可愛粉紅絨睡袍,咬著嘴唇,有氣無力地靠在櫃子上,半笑不笑地看著自己,這麽楚楚可憐,又這麽好看,好看得讓自己在心中喟歎著,隻要能天天見到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死也可以,如果能死在她懷裏的話,那就是最好的死法了,我的天,我好像瘋了!是瘋了!瘋了就瘋了,為了她,怎麽也值!太值了!


    張秦放下手裏的箱子,轉過身就抱住了她,魏小河也忘情地死死抱住了張秦的脖子,踮起了腳尖,把臉貼在他的臉上,她的臉很熱,他的臉很涼,兩個人的身體馬上無比貼合地粘在了一起,半天不能動彈。魏小河閉著眼迷醉地用嘴唇摸索著他的麵頰、他有點紮人的下巴,他的嘴唇,剛觸碰上他微涼的唇,卻被輕輕躲開了,張秦親了親她的額頭,尷尬地說:“呃,寶貝,我沒刷牙,我去刷----”話還沒說完,魏小河就用力地吻了過來,兩個人一刹那都恍惚起來,不知道該拿對方怎麽辦才好,到底身在何處呢?我們?可能是一場最美最絢麗的幻夢吧?一起緊緊閉著雙眼,不要醒來,千萬不要醒來!夢裏碧草連天,落花繽紛,蔚藍的天空上,鳥兒如箭般飛起,白雲悠閑,時卷時舒,風中有花香襲人,小溪在身邊清淩淩地唱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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