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河心裏頭還是很明白的,兩個人離得那麽遠,自己沒法天天去查他,再者說了,查出來又怎麽樣呢?自己真的是太累了,實在走不動了。腦子裏好像都僵掉了,沒有任何的規劃和算計,隻知道天天低著頭往前混,混到哪天算哪天。她石頭一樣的腦子裏,突然閃了閃,昨晚那個打給李立冬的電話,甜甜的女聲問:吃紅燜牛肉嗎?難道是?但自己還是不願意深想,累得懶得想了,婚姻已然都這樣了,再拖真的要拖死人的。


    她輕輕拍了拍李立冬的肩膀,李立冬翻了個身,嘴裏唔噥唔噥罵了一句什麽,繼續睡。她停了一下,想了想,繼續拍了拍,手下稍微用了點力。李立冬忽一下翻過身,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睛,一看是她,惡聲惡氣地恨道:“幹什麽?這才幾點呀!煩死人!”


    魏小河不拍了,仍然沙發上坐下,眼睛怔怔地往前麵看,不言不語,麵無表情。李立冬到底還是醒了,突然唿喇一下坐起來,伸手又去摸煙,眼睛半眯著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拿打火機吧嗒一聲把煙點上,一臉不耐煩地問道:“你又怎麽了,這一大早的!你不知道我最討厭睡覺時被別人吵醒嗎?啊!”


    魏小河不看他,還是一臉空洞地往前看,聲音幹硬酸澀地說道:“立冬,咱倆離婚吧!”


    李立冬聞聽此言,也是吃了一驚,手一抖,一大截煙灰掉在了地上。這時候,他才完清醒過來了,怔怔地看著魏小河:“啊?怎麽?你又想鬧什麽?”


    魏小河轉過臉看看他,苦澀地道:“立冬,你覺得我們還有走下去的必要嗎?不,你覺得我們還走的下去嗎?”


    李立冬皺著眉頭道:“啊!可能是有點問題?但是----要麽咱們再商量商量,調整一下?”


    魏小河苦笑道:“好,調整,要麽你迴北京來找個工作,我們一起要個孩子,關上門好好過日子?”


    李立冬呆了一下,想了想,忽然,眼光裏竟然閃過了一種不舍的痛楚感覺,他不舍的是什麽?那個沒什麽大前途的工作?還是某個人?魏小河覺得還是比較了解他的,到底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了,這種不舍十有八九和感情有關,當然,肯定不是對自己的感情。


    魏小河一臉無奈地攤攤手道:“你瞧!算了吧!我們還是放過彼此吧!這樣硬拴在一起,我們誰都不會有快樂了!離了婚,我們沒準還有機會,逃出一個是一個吧!對了,這套房子,房子是我們倆一起湊錢買的,要麽我們給賣了,一人一半把錢分了,再----”


    李立冬擺擺手打斷了她:“不不不,房子分期付款還沒還完呢!還要還八年呢!如果我們離婚,房子我不要,就歸你了!不過,這件事,不是個小事,你容我再想想!”


    魏小河眼裏驀的泛出了淚光:“你要想多長時間?”


    “大概一年吧?你讓我想想,別逼我!”李立冬把煙蒂使勁按進煙灰缸裏,仰起頭,長歎了口氣:“唉,小河,其實還是你有勇氣,我沒有。我是個懦弱的人。我從來都是個懦弱的人!也是個失敗的人!”


    魏小河最近超級得忙,跑了這麽多年業務,最近總算是初見成效了。合同訂單紛至遝來,電話鈴聲響個不停,老板見了她也是客氣之至,笑臉相迎,同事之間也相處得十分融洽,現在她在工作上算得上是順風順水了。工資也漲了,提成也多起來了,老板也私下裏流露出了,年底想提升她做個銷售副總的意思。她心裏有幾分開心,又有幾分苦澀。老話說的總沒錯,真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呀!唉,周圍每個人都看見了她陽光明媚,開朗自信的這一麵,誰也想不到她背後在打離婚的黑暗的那一麵,哦,不是打離婚,是在拖離婚。


    李立冬這次一走,真的是杳無音訊,隻是每個月底魏小河都會給他發個短信,也沒別的多餘的話,就問一句:“這事兒想好了沒?”李立冬照例會迴一句:“再等等吧!”


    魏小河現在簡直是沒有辦法,這要拖到什麽時候去呀?自己都三十歲了,日子過不能好好過,這婚要離又不能幹脆地離。這些個委屈,還沒法跟任何人細說去,外人還都覺得他們倆是恩愛夫妻呢!自己每天強顏歡笑地去麵對客戶和同事。晚上迴家就崩潰了,失眠,發呆,各種哭,口腔潰瘍,額頭上長包包,自己臉上幾乎從來沒長過包包的,年輕時青春痘都沒長過一顆,這迴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急的滿頭包了,怎麽能不著急上火呢。自己還算是個理性的人,換個弱一點的人沒準要發瘋。她心裏倒還有一點點慶幸,虧著自己還有個能勝任的工作,能打發很多時間,忙忙叨叨,一整個白天都不用琢磨這些煩心的爛事。但是一到晚上,天一黑,這些磨人的煩惱,像鬼一樣,摸著黑就躡手躡腳地找來了,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吵鬧不休,她幾乎沒有一點深度睡眠了,這種生活讓她日漸蒼白消瘦,心情極端抑鬱。


    李紅蓉好像已經知道了魏小河跟她哥提離婚的這件事了,李立冬走後的某一天特地約魏小河吃了頓火鍋,魏小河心說:可能是來當說客的?勸自己別離婚?


    和李紅蓉見了麵後,李紅蓉是一邊吃一邊顯得很仗義很公平地罵她的立冬哥哥,我哥盡忙著工作工作的,也不知道多陪陪老婆,真不像話!小河姐姐,你也別生氣!該吃吃該喝喝!好好掙錢!老公這麽不把老婆放在心上,留著他幹什麽用!真是的!


    魏小河咋一聽這一套話,好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再想,不對吧?這看樣子,她是很讚成他們倆離婚呢!一句勸阻的話沒有哎!盼著呢吧?盼好久了吧?這麽一想,心裏已經頗不受用,又聽見李紅蓉笑嘻嘻地問道:“立冬哥哥想自己開個公司,這不是好事情嘛!聽說你不怎麽支持?我想不太明白了,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魏小河這一瞬間怒火中燒,喲,一家子都琢磨我這個呢!我說怎麽想起請我吃火鍋,黃鼠狼給雞拜年,真是沒安好心眼!她把一杯可樂重重地礅到桌子上,褐色的可樂濺了魏小河一手,她扯了一張餐巾紙來擦手,又嘩嘩擦桌子,冷笑了一聲道:“我老公想做大事業,我為啥不支持?!你說我為啥不支持?!他要是跟我一條心,我幹嘛不支持?我巴不得夫唱婦隨,去他們公司給他跑業務兼管賬去!就怕我們家給他拿了錢,別的女的給他管著賬!賠了錢算我的,賺了算你們的,這樣的事情,你們讓我跟我娘家哥哥張嘴借錢?!”


    李紅蓉眼皮垂下來,臉上很有點下不來台,鼻子裏哼了一聲道:“哼,你不是經常吹你哥挺有錢的嘛!”


    魏小河心裏簡直要罵人了,我哥有錢就該給你們打水漂玩呀!我哥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我最近自己單過,倒是存下點錢了!跟你立冬哥哥過?我存多少錢你們家敢要多少錢!現在還惦記上我哥的錢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李紅蓉新款的粉色薄呢套裙和嶄新鋥亮的白色尖頭高跟鞋,臉上越來越濃的彩妝,指甲上越來越閃亮的貼鑽,頭發上最新款挑染的粉紫色----心裏直氣道:不好說李立冬貼不貼錢給她呢!就她那個破工作,就她那個摳子手老板,給的那仨瓜倆棗的工資,夠她這麽天天換著樣子打扮?小姑娘一天到晚站著說話不腰疼!看她一天到晚笑得像個狡猾的狐狸似的,背後和李立冬肯定沒憋好屁!說自己的壞話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記得有一次魏小河和老楊會計閑聊,提到了李紅蓉,自己可能表現地還是挺維護挺關心她的,拿她挺當一家人的樣子。人老楊會計撇著嘴偷偷小聲提醒她,聽王衛軍說,李紅蓉跟他說過魏小河嘴特別得不好,說話難聽,人又摳門,腦子也不太好使,沒什麽眼色,不知道怎麽這樣還能在公司做業務經理,可能是笨鳥先飛,要麽就是她們公司人素質都差,人都笨。老楊會計那天傳完這幾句令魏小河心中大怒的閑話,就一臉不屑地問魏小河道:你說李紅蓉是不是嫉妒你?她有什麽本事嘛?就知道騷裏騷氣的賣弄個風情,就敢說你笨!我嘛就是喜歡你這樣女人,自自然然幹幹淨淨的,又大方又穩重,一點不虛偽做作,不像她野狐狸似的----老楊往外努努嘴,翻了個白眼做出鄙視的表情。


    魏小河吃完那頓火鍋,和李紅蓉就算徹底翻臉了,有時候再去她們公司辦事,不小心見了麵,也就麵無表情地點個頭,誰也不多說一句話,都這樣了,誰也沒必要拿誰當朋友了,還別提什麽親戚了!都是狗屁!


    要說老劉這老家夥最近運道實在不錯,連著接了幾個大工程,魏小河一直給他們公司供貨,自然也多來了幾趟。來了一般直接去財務部,簽合同、結貨款現在都是財務部管了。所以更是和兩位姓楊的財務混得透熟,都算得上是朋友了。


    這天,魏小河跟她們公司有個新合同要簽,頭一天和老劉約好,打算一早過去找老楊會計把合同章蓋了,預付款拿了。她頭天下班前就把合同打好,發票開好了,第二天一早坐公交車直接去老劉公司。


    她到了老劉公司的寫字樓,坐電梯到了七樓,這一出電梯的門,就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此人小個兒不高,滿身煙臭味,嘴裏正不幹不淨罵罵咧咧,魏小河看了一眼,唔,認識,王衛軍,這一大早的,怎麽就一臉的晦氣色?臉拉得比驢臉還長。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裝個笑臉打個招唿啥的,還沒等她拿定主意,王衛軍正眼沒看她,就滿嘴罵著娘一頭鑽進了電梯裏,魏小河依稀聽見幾句,好像就是操你媽的老劉,拿人當狗使喚之類----


    魏小河搖搖頭,心裏有點想笑,覺得這世上,也是公平的,惡人總有惡人磨。她推開老劉公司的大門,冷冷清清的,總經理室門緊閉著,前台也沒有人,咦,今天怎麽李紅蓉也沒來上班?她不在,王衛軍不在,屋子裏馬上顯得清淨好多。她徑直走到財務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屋裏傳來老楊會計明顯情緒高昂的聲音。


    “我呀!”魏小河輕輕推開條門縫,露出半張臉來衝她們倆笑。


    老楊和小楊都興高采烈地對她招手:“啊,小河!快來快來!就等你來呢!”


    “等我?有好事情呀”


    老楊和小楊馬上笑著對了對眼,捂著嘴吃吃壞笑起來。魏小河倒真的好奇了起來,也笑著問道:“怎麽了?笑得那麽鬼鬼祟祟的?你倆撿著寶了?”


    “你坐你坐!坐近點,坐這個凳子!喝水嗎?小楊,給小河倒杯水!”老楊會計胳膊揮呀揮的,看起來非常誌得意滿,快樂的不得了。


    魏小河抿著嘴笑:“幹什麽?還拿我當客人了?”


    “不是!嗬嗬!咱們這關係這麽好的----”老楊會計半捂著嘴,看了看小楊:“你說這話,我該怎麽說呢?”


    “什麽怎麽說?啥玩意就這麽難開口的?真是的,哎,對了,今天李紅蓉怎麽沒來?外麵冷冷清清的。”


    一聽這話,老楊和小楊對視了一下,竟然一起仰脖子哈哈大笑起來。


    “可說是呢,她是來不了了!”


    “哎?為什麽呢?她又出什麽情況了?生病了?”


    “生病?!哼哼!生相思病了吧!”老楊會計撇著嘴冷笑道。


    魏小河倒很有點吃驚了,這是什麽意思,沒頭沒腦的,於是睜大了眼問道:“別逗!什麽玩意?她還能生相思病!”


    “誰跟你逗來著,這事能瞎說呢?你不知道我是個多保守古板的人?我是個亂傳瞎話的人?”


    魏小河心裏小小地歡樂了一下,心說你可不就最愛八卦了?嘴裏卻說道:“那不是,楊姐你快說說,她怎麽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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