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裏書櫃頂上擺著的一盆吊蘭，長得真好，碧玉般的枝葉迤邐斜披，像小型的綠色飛瀑直下。魏小河躺在鋪著草席的小床上，大睜著雙眼，呆呆地看著這盆吊蘭，心想：不用打理就長得這麽好，和自己倒是很像。
窗戶外麵，烈日下的街巷空無一人，路邊的綠化樹，都蔫蔫地低垂著樹枝，落滿灰塵的樹葉沒精打采地偶爾隨熱風晃上一晃，看起來更覺得，這天熱得又累又倦又渴。
圍牆外的菜市場，處處散發著腥臭氣，下水道口的髒水裏，扔著一堆堆死了的螃蟹、魚、螺絲、小龍蝦，偶而會有幾隻還未死透的小龍蝦，在炙熱的小街上緩慢而痛苦地爬行。
肉鋪裏的大鐵鉤子上掛著的豬肉牛肉，開始散發出不新鮮的腥膻氣味，顏色也不再如一早時的鮮亮，在這樣炎熱的午後，肉色更是迅速地暗淡了下來。沒有生意，肉鋪和河鮮店的夥計們，都各自選個陰涼地方，打著沉悶的盹，油膩膩的黑色的頭，往前麵一點一點。
整個城市都昏昏欲睡，像一個巨大的焦灼的夢靨。
魏小河終於躺不住了，感覺長發濕濕地粘在後脖頸。床前的一架老式落地電風扇“葛浪浪、葛浪浪”地轉著頭，四處吹著熱烘烘的幹風。
她悄悄起床，去衛生間，接了盆涼水，用毛巾擦了把臉，把身上那件洗脫了色的綠色圓點點舊睡裙給換了下來，這時，她站在鏡子前，動作停住了，她上下打量自己年輕的麵容和身體，自己也為之心悸，的確很美，粉雕玉琢，凸凹有致。這份青春的美麗，根本不需要一絲修飾，也自光彩熠熠。
她穿上自己新做的一件白底子上麵印有黑色小楓葉圖案的短袖襯衫，配最簡單的黑色直筒裙，中跟黑色皮鞋。頭發高高紮了個馬尾，額頭略微散落了幾絲前劉海，像柳絲，像花蕊。粉白的精致小臉，嫣紅的圓嘟嘟的豐唇，黛黑的一字眉，自己攬鏡一笑，也覺得這鏡中的女孩，真真明眸皓齒，顧盼生姿。
她悄沒聲息出了自家門，一下了樓，洶湧熱浪就唿啦一下撲麵而來，她站在院子裏的那棵老枇杷樹下，想了一會兒，為什麽自己好像無處可去，卻好像又有那麽一個地方，在急切地召喚著她，讓她在下火一樣的大太陽下麵夢遊，一腳高一腳低地，在快被曬化了的柏油路上走著。心裏明白一陣又糊塗一陣。天這麽熱，她卻手腳冰涼氣若遊絲，走呀走-----直到走進了他家的樓道裏，更覺得樓道裏的空氣陰涼稀薄，不像人世間，耳畔又及其安靜，好像世界的人都消失了，這裏那裏都沒有一點點聲音。
她已經想不起來，是否打擾別人家午休這些事了，她隻是木著一張臉，“篤篤篤”地敲門。門迅速地打開，薑東城好像一早知道是她，毫不意外地一把把她拉進自己的房間，又把房門輕輕地合上。
她站在屋子中間，有點局促地絞著自己的雙手，癡看著他，他瘦了些，眼神裏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苦澀意味，他也不說話，走過去，使勁地抱住了她，惡狠狠地吻了下去，兩個人無數次的幻想終於在這一刻變成了現實。
薑東城用長胳膊死死地勒住她的身體，貪婪地吸吮她的嘴唇。她感覺有點不適，好像和想象中甜蜜的吻不太一樣，抱得又太緊，她喘不過氣了，嗓子裏“唔”了一聲，用手試探著往外推了他一下，卻又舍不得他倆初次的熱烈癡纏，於是又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用細白牙齒輕咬他的舌尖。
薑東城抱著她在畫凳上坐下，撥了撥她被弄亂的長發，認真地凝視她，又開始不能抑製地，不停吻著她的麵頰、嘴唇、下巴，她也撫弄著他的臉、他的肩膀、他下巴上硬硬的胡茬，心中愛意澎湃著，好像鼓槌擊打著自己的胸口。
他的手也在遊走，從她的後背移到她的前胸，小河突然輕輕扭了一下身子，用力推開他的手，搖搖頭，趴在他肩上，小聲地說：“不要！”
薑東城怔了怔，扶起她薄薄的肩膀，看著她害羞緋紅的臉，突然覺得她還好小，看起來還是個小小女孩兒，動情也動得那麽清澈、單純、一塵不染。
門外有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倆屏息靜氣地聽著，魏小河從他腿上站起身，裝作不經意地坐在他的小床上，順手拿起一本畫冊，裝著一頁頁地翻看，門忽然被推開了，薑東城那個老是陰著臉的媽媽，探進了頭，用眼神往魏小河身上狠狠剜了兩眼，魏小河也隻好強裝笑臉，衝她點了點頭，叫了一聲：“阿姨！”
薑東城媽媽明顯愛搭不理，隻是麵無表情地轉過臉，吩咐自己兒子：“東城，曉雪讓你去她家，說有事找你，迴來好幾天了，也該去看看女朋友了啊！”
薑東城表情尷尬地答應著：“哦，好。”
魏小河隻能裝著看不懂別人眉高眼低，低頭認真地看著這本自己已經看過好多次的高更的畫冊。心裏想：她肯定覺得自己不要臉，狐狸精，硬勾搭他兒子。於是臉上又火辣辣起來，直到聽見大門“嘭”地一聲關上，才抬起頭，長出一口氣，和薑東城無奈地對視一眼。
薑東城仍坐在畫架前，把蒙著畫架的白布扯了下來，背對著魏小河，思忖片刻。轉過身，皺起眉頭，歎了口氣：“唉，小河，你不要來我家找我了-----”
魏小河放下重重的畫冊，臉上一片空白，靜等他的下文。
“你看，我有個朋友出國了，前幾天把他家鑰匙給了我，讓我去他家的空房子裏畫畫，因為有一天我和他說過，老是有閑人來家裏找我聊天，想清靜點畫會兒畫也很難。他說正好，空房子沒點人氣撐著舊得快，他走了，讓我去給他家撐點人氣，也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我去布置了一下，還挺好的，你有空去那裏找我，我把地址寫給你，就是有點遠，要坐幾站公共汽車-----”
他說著話，隨手撕下一張速寫本的白紙，工工整整寫下了地址，遞到魏小河手裏。
“一定去啊，我等你！”
窗戶外麵，烈日下的街巷空無一人，路邊的綠化樹，都蔫蔫地低垂著樹枝，落滿灰塵的樹葉沒精打采地偶爾隨熱風晃上一晃，看起來更覺得，這天熱得又累又倦又渴。
圍牆外的菜市場，處處散發著腥臭氣，下水道口的髒水裏，扔著一堆堆死了的螃蟹、魚、螺絲、小龍蝦，偶而會有幾隻還未死透的小龍蝦，在炙熱的小街上緩慢而痛苦地爬行。
肉鋪裏的大鐵鉤子上掛著的豬肉牛肉，開始散發出不新鮮的腥膻氣味，顏色也不再如一早時的鮮亮，在這樣炎熱的午後，肉色更是迅速地暗淡了下來。沒有生意，肉鋪和河鮮店的夥計們，都各自選個陰涼地方，打著沉悶的盹，油膩膩的黑色的頭，往前麵一點一點。
整個城市都昏昏欲睡，像一個巨大的焦灼的夢靨。
魏小河終於躺不住了，感覺長發濕濕地粘在後脖頸。床前的一架老式落地電風扇“葛浪浪、葛浪浪”地轉著頭，四處吹著熱烘烘的幹風。
她悄悄起床，去衛生間，接了盆涼水，用毛巾擦了把臉，把身上那件洗脫了色的綠色圓點點舊睡裙給換了下來，這時，她站在鏡子前，動作停住了，她上下打量自己年輕的麵容和身體，自己也為之心悸，的確很美，粉雕玉琢，凸凹有致。這份青春的美麗，根本不需要一絲修飾，也自光彩熠熠。
她穿上自己新做的一件白底子上麵印有黑色小楓葉圖案的短袖襯衫，配最簡單的黑色直筒裙，中跟黑色皮鞋。頭發高高紮了個馬尾，額頭略微散落了幾絲前劉海，像柳絲，像花蕊。粉白的精致小臉，嫣紅的圓嘟嘟的豐唇，黛黑的一字眉，自己攬鏡一笑，也覺得這鏡中的女孩，真真明眸皓齒，顧盼生姿。
她悄沒聲息出了自家門，一下了樓，洶湧熱浪就唿啦一下撲麵而來，她站在院子裏的那棵老枇杷樹下，想了一會兒，為什麽自己好像無處可去，卻好像又有那麽一個地方，在急切地召喚著她，讓她在下火一樣的大太陽下麵夢遊，一腳高一腳低地，在快被曬化了的柏油路上走著。心裏明白一陣又糊塗一陣。天這麽熱，她卻手腳冰涼氣若遊絲，走呀走-----直到走進了他家的樓道裏，更覺得樓道裏的空氣陰涼稀薄，不像人世間，耳畔又及其安靜，好像世界的人都消失了，這裏那裏都沒有一點點聲音。
她已經想不起來，是否打擾別人家午休這些事了，她隻是木著一張臉，“篤篤篤”地敲門。門迅速地打開，薑東城好像一早知道是她，毫不意外地一把把她拉進自己的房間，又把房門輕輕地合上。
她站在屋子中間，有點局促地絞著自己的雙手，癡看著他，他瘦了些，眼神裏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苦澀意味，他也不說話，走過去，使勁地抱住了她，惡狠狠地吻了下去，兩個人無數次的幻想終於在這一刻變成了現實。
薑東城用長胳膊死死地勒住她的身體，貪婪地吸吮她的嘴唇。她感覺有點不適，好像和想象中甜蜜的吻不太一樣，抱得又太緊，她喘不過氣了，嗓子裏“唔”了一聲，用手試探著往外推了他一下，卻又舍不得他倆初次的熱烈癡纏，於是又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用細白牙齒輕咬他的舌尖。
薑東城抱著她在畫凳上坐下，撥了撥她被弄亂的長發，認真地凝視她，又開始不能抑製地，不停吻著她的麵頰、嘴唇、下巴，她也撫弄著他的臉、他的肩膀、他下巴上硬硬的胡茬，心中愛意澎湃著，好像鼓槌擊打著自己的胸口。
他的手也在遊走，從她的後背移到她的前胸，小河突然輕輕扭了一下身子，用力推開他的手，搖搖頭，趴在他肩上，小聲地說：“不要！”
薑東城怔了怔，扶起她薄薄的肩膀，看著她害羞緋紅的臉，突然覺得她還好小，看起來還是個小小女孩兒，動情也動得那麽清澈、單純、一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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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東城媽媽明顯愛搭不理，隻是麵無表情地轉過臉，吩咐自己兒子：“東城，曉雪讓你去她家，說有事找你，迴來好幾天了，也該去看看女朋友了啊！”
薑東城表情尷尬地答應著：“哦，好。”
魏小河隻能裝著看不懂別人眉高眼低，低頭認真地看著這本自己已經看過好多次的高更的畫冊。心裏想：她肯定覺得自己不要臉，狐狸精，硬勾搭他兒子。於是臉上又火辣辣起來，直到聽見大門“嘭”地一聲關上，才抬起頭，長出一口氣，和薑東城無奈地對視一眼。
薑東城仍坐在畫架前，把蒙著畫架的白布扯了下來，背對著魏小河，思忖片刻。轉過身，皺起眉頭，歎了口氣：“唉，小河，你不要來我家找我了-----”
魏小河放下重重的畫冊，臉上一片空白，靜等他的下文。
“你看，我有個朋友出國了，前幾天把他家鑰匙給了我，讓我去他家的空房子裏畫畫，因為有一天我和他說過，老是有閑人來家裏找我聊天，想清靜點畫會兒畫也很難。他說正好，空房子沒點人氣撐著舊得快，他走了，讓我去給他家撐點人氣，也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我去布置了一下，還挺好的，你有空去那裏找我，我把地址寫給你，就是有點遠，要坐幾站公共汽車-----”
他說著話，隨手撕下一張速寫本的白紙，工工整整寫下了地址，遞到魏小河手裏。
“一定去啊，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