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杜蘭德可能快要死去了?”夜翼和蘭子震驚地看著安德麗雅和凱瑟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羅德格特用命運之眼看到的,說是‘極道必死’,或許和杜蘭德最後殺死羅切斯特的招式有關。”凱瑟琳表現得非常冷靜,分析說,“我和爸爸在裏之路的時候,阿巴琪姐姐跟我提過,說終極奧義的‘終式’很麻煩的,如果不是先天之軀的話,強行施展到極限可能會出問題。但我沒想到問題這麽大。”


    夜翼和蘭子努力冷靜下來。蘭子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這麽說,杜蘭德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時間有限,所以才在這一年來這麽趕,想要把重要的事情做完?”


    “或許……是的。”一旁的魔龍歎了口氣。


    “可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恐怕他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吧……那個傻瓜。”


    眾人一陣沉默。


    見夜翼和蘭子神情越發沉重,安德麗雅凝神說道:“好了,你們先別急著沮喪,凱瑟琳說她有個想法。”


    ……


    ……


    預備學院,山頂的1級預備區。


    杜蘭德氣喘籲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氣:“唿,真是累人啊,不過又做完了一件重要的事。”


    這裏是預備學院山頂的一片湖水,周圍綠樹環繞。


    杜蘭德在這裏做的事情很簡單:他將第二代李爾蒙斯大人留給自己的“先祖石板”,化為一塊樸質的石碑,立於湖畔。


    杜蘭德拍了拍石板,歎道:“這塊石板是屬於所有戰鬥法師的。雖然想要看清楚石板上麵的圖畫與文字,真正得到‘能體式’、‘真眼式’、還有‘本我式’的難度很大,但未來總會有優秀的後輩們能做到的吧。


    小妞。你和雙天前往無盡虛空決戰之前,將石板特意留下來,沒有帶走。也是希望我這麽做的吧……”


    如今整個森德洛的戰鬥法師們,依然要承受一定的雙天詛咒。而修煉石碑上的三式。應該能幫助人們一定程度上解開詛咒。


    但想要真正解開,恐怕需要前往上層樹世界,去尋找解法。


    解法或許在上層樹世界的敵對勢力手上,又或許在第二代李爾蒙斯前去尋找的真正的“戰族石板”上。


    至於羅切斯特所找到的解法——變成矮人再成為神官——這條路其實是可行的,但太過血腥,而且某種意義上舍棄了戰鬥法師的身份。所以杜蘭德毫不猶豫地予以舍棄,希望它能夠永遠埋葬在曆史的塵埃裏。


    “我也不能把所有事都做完,所以。留待以後的一代代人繼續做下去吧。”


    杜蘭德最後拍了拍石碑,忽然有些痛楚地捂住了胸口,喘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刀魂有些擔心地問:“感覺怎麽樣?”


    “還行。”杜蘭德很快恢複了常態,笑了笑,颯然而去。


    他來到預備學院的“斯內爾研究中心”,和夜乙聊了會兒天,又看了看斯內爾的各項研究工作。


    離開學院時,刀魂問杜蘭德:“斯內爾沒問題了?”


    杜蘭德嗯了一聲,似乎放下了一件心事。說:“他依然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如果他剛才流露出了半點破綻,我今天無論如何都會殺了他。他是對矮人了解最深的一個人。如果走正確的方向那自然很好,如果走錯了,他或許比羅切斯特更加可怕。”


    入夜的時候,杜蘭德獨自一人來到先祖祠堂背後的墓園裏,盤坐在漫天星光和月色之下,陪伴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如今已然入土的人們,喝了些酒,就這麽安靜地坐了整整一夜,什麽都沒說。


    黎明時分。杜蘭德起身。


    刀魂也在杜蘭德的心裏睜開眼睛,說:“要去做最重要的那件事了。”


    “嗯。”


    杜蘭德一步跨出。悄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已來到遠古之路的時空迷宮。也就是外之路。


    刀魂出現在杜蘭德身旁,然後兩個人同時出手,對準麵前的時空,打出了一拳。


    時空屏障在無匹的審判之力麵前破碎,露出一條通道,杜蘭德和刀魂並肩跨步,走入通道之中,然後一路前行,直到抵達了一麵巨大的晶壁屏障。屏障上有一個彩色的補丁,那是第二代李爾蒙斯留下的。


    杜蘭德和夜翼當年流落裏之路,就是從屏障那頭過來的,還多虧了第二代李爾蒙斯的特意放行。


    也正是那一次,刀魂被李爾蒙斯大幅強化,也被李爾蒙斯封印了人格意誌。若非後來杜蘭德修煉了熔兵煉體,刀魂的人格可能就被永久地塵封在刀身之中了。


    杜蘭德臉色肅穆,來到屏障之前,對那彩色的補丁恭敬行禮,然後說:“先祖大人,請現身吧。”


    一連說了三遍,那補丁之中才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然後補丁脫落下來,化作一個偉岸霸氣的男人——第二代李爾蒙斯。


    李爾蒙斯緩緩降落下來,站在杜蘭德麵前,搖頭說:“如果可以,你我不應該在這裏見麵。”


    “您猜到我的來意了?”


    “嗯。”李爾蒙斯有些唏噓,“你想要重新打開裏之路吧?你的想法我能理解,當年我也曾麵對這樣的選擇,隻是最後我選擇了放棄,獨自一人前往上層世界,沒有為後人留下追隨我的道路。這條路……太難了。杜蘭德,能說說你一定要重開裏之路的理由嗎?”


    杜蘭德早有準備,認真地說:“其實沒有什麽理由,我也無法確定我這樣做就是對的,但如果不開這條路,我們和上層樹世界的聯係就永遠是單向而被動的。他們可以下來,我們卻無法上去。”


    李爾蒙斯顯然沒有被說服,追問道:“你有沒有考慮到這可能會驚動到上層樹世界?”


    杜蘭德道:“不是還有那頭魔物嗎?”


    李爾蒙斯挑了挑眉:“哦,這麽說你認為那頭魔物會是一個‘緩衝’?”


    杜蘭德說:“可能是緩衝。也可能是災難,都有可能。但如果不打開這條裏之路,不讓它重新開放。讓所有人知道上層樹世界的存在,那麽我們從一開始就輸了。嚐試一下。至少有可能贏。我希望後人們知道裏之路的存在,擁有闖蕩或不闖蕩裏之路的選擇權,我希望他們知道那頭神秘魔物的強大,希望他們知道上層樹世界的存在,我希望他們即便身陷泥濘,依然能夠仰望天空。”


    李爾蒙斯歎了口氣說:“你不明白那頭魔物有多強,也不明白上層樹世界有多強。”


    杜蘭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其實……您也是讚同我的吧。否則你不會留下那條吊橋。奇藍王、雙麵天枰、天空龍這些偉大存在,就是通過您留下的吊橋,才得以離開下層世界,前往更高的層次。”


    李爾蒙斯說:“即便有我留下的吊橋,雙麵天枰抵達上層世界時,依然受了無法彌補的重傷。天空龍至今都在昏迷。奇藍王則失蹤了,連我在上層世界的本尊都找不到他在哪裏。或許,他已經死了也說不定。”


    杜蘭德問:“那麽,他們後悔嗎?踏上那吊橋。”


    李爾蒙斯沉默,然後嗓音轉為低沉:“你是說。哪怕會有犧牲,也要打開與上層世界溝通的渠道?”


    杜蘭德點頭,認真說:“是。您和初代。為我們戰鬥法師一族提供了喘息的時間和空間,讓我們得以存續至今,讓我們可以韜光養晦,積蓄力量。您為我們提供了庇護,但庇護不應該等同於封閉。”


    李爾蒙斯反問:“你覺得現在的下層世界做好準備了嗎?如果還沒準備好,那麽我的種種庇護,就還是庇護,而不是封閉。”


    杜蘭德想了想,說:“身在庇護之中。永遠都不會準備好。您要讓我們去看,去體會。甚至去受傷,我們才會在這個過程中準備好。現在的我們無法保證能完全保護自己。卻已經有自己承擔風險與責任的能力和覺悟了。”


    這一次李爾蒙斯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背轉過身去。


    “先祖大人!”杜蘭德一愣,有些急了。


    “少廢話。”李爾蒙斯淡淡道,“我沒說不同意吧。”


    杜蘭德愣了一下,驚喜道:“您同意了?”


    李爾蒙斯歎了口氣:“嗯,我同意了。梭羅當年說的對,我的力量太強,所以習慣獨自支撐起一切,而你是審判者,是懸於我和梭羅頭頂的刀,當我們的做法出現偏頗的時候,你要來提醒,來矯正。杜蘭德,你做得很好。”


    李爾蒙斯的身軀漸漸散開,化作彩色的鎧甲,自行加持在杜蘭德身上。鎧甲裏傳來李爾蒙斯的聲音:“我將這部分力量全部給你,你就放手去做吧!”


    杜蘭德用力點頭,然後迴頭,看向刀魂。


    和李爾蒙斯對話的全過程,刀魂都看在眼裏。


    此時見杜蘭德看過來,刀魂聳了聳肩,露出招牌式的邪笑:“別這麽看我,也別問我是否準備好了。如果沒有足夠的覺悟,我不會跟你來到這裏。”


    杜蘭德的打算,是徹底地打開裏之路,讓這條路對所有人開放,讓下層世界的人們可以再次踏上這條試煉之路,可以一步步闖蕩,看能不能跨越魔物的坎,跨越上層樹世界的坎,去往更高的層次。


    一旦打開裏之路,那便是一個新的大時代的到來。


    然而裏之路的屏障,是上層樹世界設下的,想要徹底打破談何容易?


    即便以杜蘭德的實力,也不可能強行打開裏之路而沒有損傷。


    刀魂淡淡地說:“杜蘭德,我和你不同,我無法接受自己失去力量的樣子,所以這一次我並不單是為了配合你,也是為了在失去力量之前,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那麽即便是死,我也死而無憾。”


    說完,刀魂化為戰刀,落入杜蘭德的掌中。


    杜蘭德身穿七彩色鎧甲,手持審判戰刀。周身無數黑洞浮現,海量元氣聚集於戰刀之上,準備爆發出最強的一擊。


    當一切準備就緒。杜蘭德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手臂。舉起手裏的刀。


    就在杜蘭德將氣勢醞釀到極點的一刻,刀魂忽然說:“等一下!”


    “喂,你這樣很破壞氣氛!”杜蘭德的氣勢瞬間掉了好幾檔。李爾蒙斯所化的鎧甲也哼了一聲。


    “我有兩個要求。”刀魂說。


    “行,你說吧。”


    “第一個要求,杜蘭德,反正這就是最後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的迴爐之後。你明明贏了我,也知道了我的全部真名力量,卻沒有抹殺我的人格,這到底是為什麽?我一直以為你是恨我的。”


    彩色鎧甲安靜下來,似乎李爾蒙斯也想聽聽這個問題的答案。


    杜蘭德撇了撇嘴,有些鬱悶地說:“沒辦法啊,就算很恨你很恨你,但……還是無法想象沒有你的日子啊。”


    刀魂顫抖了一下,沉默片刻後,說:“那麽。我提出第二個要求吧。最後,能不能叫一聲我的全名呢?”


    杜蘭德一笑,叫道:“噬杜。謝謝你。”


    後世之人將這一天,稱為“起始日”,也成為“啟示日”。


    因為在這一天,封閉了億萬年之久的裏之路,再次開啟,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上層樹世界的存在,也因而被無數人所知。


    裏之路重開,再加上覆蓋下層世界的“百階屏障”也被杜蘭德消除。禁錮下層世界人們的兩大枷鎖,全部被杜蘭德打開。


    無數人們開始前赴後繼地湧入裏之路。去探索,去揭密。去試煉。


    從這一天開始,人們的終極目標變得非常明確:達到至強者,然後走到裏之路的盡頭,成為一名“超脫者”。


    當杜蘭德重新打開裏之路後,第二代李爾蒙斯的分身所化的鎧甲慢慢消散。而杜蘭德手中的審判戰刀,則一寸寸地剝落下來,化為無數碎片,瀟灑地飄揚,散落到世界的各處。


    最終留在杜蘭德手裏的,隻有一個小巧的刀形紫色吊墜,杜蘭德眼神柔和地看著這吊墜,將之掛在了脖頸上,然後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終於,把所有該做的事都做完了。


    這一刻的杜蘭德不再是實力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審判者,隻是一個1級的戰鬥法師而已,極道未必死,卻會讓杜蘭德無法再保留力量。他知道自己最後隻有一年的時間,保持在巔峰,所以才要在一年內把事情都做完。


    刀魂也知道這點,才甘願以破碎己身為代價,幫助杜蘭德,開啟一個嶄新的時代:超脫者時代。


    ……


    ……


    就這樣,一晃又很多年過去了。


    從巔峰實力跌落的杜蘭德,像個普通人一樣地漸漸老去。


    現在的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種種草、養養花,悠閑而愜意。小小的院子裏還有一頭魔龍在沉睡,據魔龍自己說,等到他沉睡蘇醒的一天,就是和本體雕塑完成融合的一天,到時候,魔物是什麽,魔龍自己是什麽,也就會有一個解答了吧。


    每天杜蘭德都會聽家人訴說外界的大事。現如今,超脫者時代已經完全開啟,無數懷揣夢想的年輕人,以裏之路和上層世界為終極目標,努力修煉,追逐夢想。這正是杜蘭德想要看到的。


    這年秋天,八十歲的杜蘭德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躺在小院的搖椅上,輕輕拍著身旁的一個黑色的龍蛋,魔龍就沉睡在裏麵。


    “所以說,魔龍、魔物、羅德格特這三個家夥到底是什麽關係,我還是不知道啊。”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好想去上層樹世界看看呢。有可能嗎?好吧大概是沒可能了。凱瑟琳說她能感覺到,小妞應該已經贏了,可為什麽至今都沒迴來?第二代李爾蒙斯大人在上層世界的戰鬥,進展得怎麽樣了?凱瑟琳那丫頭以後會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嫁了啊,唉,女孩兒太強了也有難處,想找個比自己強的男人好像有點不切實際,不然我覺得那個熏其實就挺不錯的……”


    杜蘭德把布滿皺紋的眼睛睜開一線,看著遠方漸漸落入地平線的夕陽,喃喃地說:“今天是怎麽了,忽然間就覺得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知道,想參與,想經曆。


    上層世界和下層世界,魔物,雙天界,戰鬥法師……還有這有趣的超脫者大時代。真是有點遺憾呢,如果我能不變迴普通人,如果我能活得更久……”


    杜蘭德搖搖頭,把這些念頭壓下去,然後安靜下來,默然看著遠方的夕陽,一點點、一點點地下沉。


    如果能活得更久……


    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


    矮人戰爭或許本是一場必敗的戰爭,杜蘭德強行扭轉了命運,所謂萬人不死,一人難活,這或許,就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吧。


    當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夜幕降臨,杜蘭德慢慢閉上了眼睛,悄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的眼角淌下淚水,他的嘴角帶著笑意。(未完待續)


    ps:謝謝下次注意點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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