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征之前,杜蘭德專門囑托安德麗雅乖乖呆在牧者之城,不要到處亂跑,這女人怎麽這麽不聽話,居然不聲不響地跑到最前線來了?


    杜蘭德臉色微沉,正要說些什麽表達自己的不悅,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等等……牧城與聖城相隔這麽遠,你怎麽過來的?”


    安德麗雅抿著嘴唇,輕聲說:“我和薇薇安一起來的。”


    這時另一個聲音在安德麗雅身後響起:“還有我。”


    一個黑袍老者出現在安德麗雅身後,正是三王之首的羅德。


    他恭恭敬敬地向杜蘭德行了一禮,滿臉抱歉地說:“城主大人,是我護送夫人和薇薇安小姐過來的,實在是……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一會兒夫人會向您解釋,請原諒。”


    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杜蘭德隱約意識到事態可能不一般,思索片刻對羅德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和安德麗雅聊聊。哦對了,薇薇安呢?她不是跟你們一起來的嗎?”


    “薇薇安小姐說要去她爺爺曾經的住所看看。”羅德謙恭地低下頭,“我已經派人暗中跟著保護她了,大人不用擔心。”


    杜蘭德哼了一聲,揮揮手讓羅德退下。


    羅德也知道杜蘭德正在氣頭上,沒有發作也是因為要先聽聽安德麗雅的理由,於是非常識趣地退了下去,心中卻在暗暗叫苦。


    他也不想違抗杜蘭德的安排。把安德麗雅護送過來啊,還不是因為事關重大——大到牧城三王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先進來吧。”杜蘭德把安德麗雅拉進了房間,然後反腿一勾關上房門,看著臉色平靜的女人皺眉問。“現在就我們倆了,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男人的語氣有些不善,顯然正壓著火氣。


    要知道打仗可不是說笑的事。聖城屹立於大陸中央這麽多年,底蘊深厚,杜蘭德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讓安德麗雅老老實實呆在牧者之城。但這女人腦子裏想什麽呢,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呢?


    安德麗雅沒有道歉,也沒有多說什麽,看得出她早就預料到自己男人會有這樣的反映了,卻依然決定前來。因為她不得不來。


    在杜蘭德的注視下。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隻見她抬手。伸出纖細又修長的食指,送進了櫻桃小嘴裏,然後……狠狠咬了一口!


    “你——你幹什麽?”杜蘭德一臉錯愕。女人的舉動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安德麗雅不答。她的指尖上滲出一枚小小的血珠,被她平托在手指上,然後她的目光落在杜蘭德身上,對準這邊輕輕一彈指。


    啵。


    小小的血珠被她彈射過來,杜蘭德下意識地想要做出一個閃避的動作,但這個本能反應剛剛在他腦海中生出,還未執行,杜蘭德忽然愣住了。


    閃避?


    為什麽要閃避?


    那隻是一滴血而已,對自己來說,應該全無威脅。但戰鬥法師的本能卻在剛才生出一絲微妙的警覺,才讓杜蘭德生出想要閃開的念頭。


    這滴血竟然能讓杜蘭德都生出一絲危險的感覺!?


    杜蘭德深深吸了口氣,立身原地不動,靜靜注視著那滴血液劃過一道弧線,飛過來,最終輕柔地落在自己的胸前衣襟上。


    血滴打在衣料上的刹那,忽然間爆發出一股強烈之極的氣息——那是濃烈的極點的生命氣息,而且完全不加控製!氣息四下逸散,就好像脫韁野馬,一陣橫衝直撞!


    無聲無息的……


    杜蘭德身上的袍服盡數化為碎片,被那股強勁的氣息撕扯得粉碎,露出杜蘭德挺拔健碩的身體。血液中蘊含的氣息雖然不弱,但還遠遠威脅不到杜蘭德,頂多堪比兩三級職業者的水準。但安德麗雅可是普通人啊,她的一滴血,竟然蘊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安德麗雅緩緩放下手掌。


    指尖上被她咬出來的傷口已經愈合,論傷口愈合的速度,可並不比杜蘭德的血脈能力“高速再生”差多少。


    “……”杜蘭德低頭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身體,又抬頭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張了張嘴,卻由於震驚而完全說不出話來。


    安德麗雅認真看著自己的男人。


    許久,許久……


    最終還是杜蘭德打破了房間裏死一般的沉默,聲音微啞地說:“你剛才那一彈指……我見過。”


    是的,給予杜蘭德莫大震驚的不隻是自己枕邊人一滴血液中蘊含的驚人力量,還有剛才那一記輕描淡寫的彈指攻擊。


    同樣的動作,杜蘭德在六年前見識過一次——


    “你是誰?你擋著我的路了。”六年前的牧者之城中的一家酒館外,剛來到這座黑暗雄城沒多久的杜蘭德喝得醉醺醺的,皺眉看著眼前這個身著紫袍的神秘女人。


    女人看起來有些模糊,似乎隻是投影分身,她看著杜蘭德,露出雍容華貴的微笑,說:“我就是來檔你的路的。你叫杜蘭德是吧,我是皇後。你所在的這座城,是我的。”


    杜蘭德雙眼微眯,隱約間感到了一種絕大的危機。


    兩旁的行人來來往往,卻沒人看得見皇後,她在其他人眼裏就好像是透明的,隻有杜蘭德看得到她。或者說,她隻讓杜蘭德看得到她。


    “我們來比試一番吧。”皇後說。


    然後,她對準杜蘭德,微笑著,輕輕彈了一指。


    投影分身自然是沒有血的,從指尖彈射出來的不是血滴,而是一點紫瑩瑩的光華,輕飄飄地飛射過來。它看起來沒有任何威力,卻讓戰鬥法師的本能猛烈爆發出刺耳的尖叫!


    杜蘭德瞬間酒醒!


    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死亡的威脅!身體自行動了起來,橘焰鬼斬出現在他掌中,直接遞了出去,直刺皇後咽喉。這完全是本能的反擊,也是杜蘭德唯一能做出的反應。


    橘焰長刀沒有試圖去截下紫色光點,反而選擇了以攻對攻,這讓皇後眼神中浮現出一絲驚訝,旋即轉化為讚賞。


    刀鋒快到了極致,沒入虛空,然後重新探出,直刺皇後的咽喉,這是毫不保留的一擊!


    但在那之前,紫色光華已經悄然落在杜蘭德的眉心之上。


    於是杜蘭德就這麽輸了。


    從那之後,他成為了牧者之城唯一直屬於皇後的——暗車。


    ……


    ……


    這是杜蘭德與皇後的第一次見麵,正是因為敗在了皇後手下,他才答應了皇後的邀請,加入牧者之城,成為一名暗車。


    之後皇後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牧場中有任務,都是由三王委派給杜蘭德,然後由杜蘭德去執行任務。


    皇後的那一彈指給杜蘭德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以至於此刻他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安德麗雅,隱約之間,眼前女人的身影正與記憶中的皇後的模樣有些疊合。


    “你和皇後,是什麽關係?”杜蘭德一字一頓地問。


    安德麗雅露出一個“你果然認出來了”的表情,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看著男人的眼睛說:“牧者之城的皇後,是我母親。對不起,瞞了你這麽久。”


    杜蘭德緊緊皺著眉頭,那感覺說不出的怪異,每天睡在自己身邊的枕邊人,那個雍容高貴又古靈精怪的安德麗雅,居然是皇後的女兒?


    杜蘭德不是沒猜到安德麗雅有背景,但這背景也深厚得有些嚇人了吧!


    還有一點讓杜蘭德很困惑:安德麗雅為什麽要一直瞞著自己這麽久,今天卻忽然不遠萬裏地從牧者之城趕過來,專程來說自己的母親就是皇後?


    “是皇後讓你來的?”杜蘭德又問。


    安德麗雅卻搖了搖頭說:“不,媽媽她……在生下我之後就陷入沉睡了。她的血脈很特殊,孕育後代的過程伴隨著巨大的風險,生下我之後,媽媽就元氣大傷,陷入沉睡。二十七年來我從來都沒見過媽媽的真身,每年她隻會以投影分身跟我見上一麵。”


    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杜蘭德更糊塗了,他偏頭想了半天,皺眉說:“等一下,你說……皇後她陷入沉睡已經二十七年了?從你出生開始就是?”


    “嗯。”


    “好吧……懷孕生小孩伴隨風險的種族我也不是沒見過……那麽,皇後她應該不是人族的吧?她是什麽種族的?”


    “我……我不知道。”安德麗雅臉色有些尷尬地說,“我問過,不止一次,但媽媽一直沒告訴我。她說一切等到她從沉睡中醒來再說。”


    杜蘭德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奇異地看著安德麗雅問:“你是皇後的女兒,生育也有風險,沒錯吧?所以我們好了這麽多年,你始終特別注意安全措施,就是怕懷孕?”


    “嗯。”安德麗雅柔順地點了點頭,旋即像是怕男人不開心,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其實很想給你生孩子,媽媽說過,我還是可以懷孕生育的,但是要在她的監護指導下才行。所以讓我先等到她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再說。”


    杜蘭德把嘴抿成了一條直線,歪著頭仰望天花板,一時間各種疑惑紛至遝來。


    這麽看來,皇後當年找上自己,難道是因為安德麗雅的原因?杜蘭德還一直以為是皇後看上了自己的強悍實力。又或許兩個原因都有。


    ps:


    卡文比較嚴重,今天隻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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