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說蘇遠峰的事情不要提了嗎,怎麽現在——”


    “我已經沒別的路可走了,到這一步,自顧不暇,更顧不得別人,每一個可能有利的條件都要用上。不在蘇娜麵前說就好,這是我和陳銳的事,讓他心裏有個數,多少能顧忌一點。你是他為了防著才安排進百樂的,沒有什麽後台,這事說出來,也能讓她對你有些改觀,至少現在不會動你。”


    我點了點頭,“下一步你要和袁顥交換,把軍火給他做嗎?”


    沈翊下意識的眉端微揚,把車開進庫,說:“給他做?他想的美。陳銳當老好人,兩邊不得罪,表麵上看起來對大家都很公平,換一換說辭,還能讓我們兩家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但我要是聽他的,對我沒有半點好處,這麽些年早就被人打壓的翻不了身。這事兒不用急,我現在比過去有優勢,袁顥既然在緬甸對我下了殺手,我也沒必要跟他客氣,他既然常年體弱多病,進醫院待幾天也惹不了人的懷疑,到時候生意不愁沒人做。”


    他停好車解了安全帶,瞥我一眼,“看什麽呢?”


    我吸了口氣,“你越來越像個奸商,以後幹脆自己做生意好了,到什麽時候都吃不了虧,太陰了。”


    他笑了笑,“我隻想安安穩穩的活到死,再也不鬥了,這種東西說著容易,心裏是真怕,提心吊膽的不值當。”


    “那你還會做警察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那支煙基本沒抽,這會兒剩下短短的一小截在手裏,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煙霧,笑意也漸漸散了,沒有迴答。


    我換了話題,有些憂慮的說:“你的想法雖然好,可是就算你能對袁顥耍手段,他住院做不了,還有他那麽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呢?總不能說一個能做的都沒有,你也不是每次生意都自己親自去啊。”


    “他還真沒有。”沈翊定了定神,說道。


    “嗯?”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賣場的事件。


    他說:“我說過,他手下很多年齡不大,有點實力的都懂窺探局勢,不會留在他哪裏,就算有,以他現在的地位,也不會放心把事全盤托付給他們。至於這些年輕人,跟他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以為混黑社會是件很光彩的事,覺得自己很威風,可以拿出去跟人炫耀。但電影講的是義氣,我們做的是生意,這不一樣。他們能拿著刀聚在一起砍人,但上不了談判桌,隻能被別人利用,有些年紀小的,出了事也不怕,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罩著,一身隻有狂傲,沒多少真本事。那些人隻能在邊緣上,能跟你拚命是不假,但我們恰恰拚的不是命,是名聲,是利益,像這種事,還得袁顥自己盯著,他那些人都是充場麵,不懂規矩,更不懂階級。你別看之前程輝看著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可他比這些人強,一些世故懂得更多。他死了之後,袁顥的手下這些擔子,就都壓在他自己身上,事情大多很費心思。”


    “他也不容易。”沈翊下車把煙頭扔進了垃圾箱裏,語氣裏帶了絲感慨。


    我跟著下了車,跟上幾步挽了他的手臂說:“那軍火你還自己做?”


    他搖了搖頭,“那邊基本都是我的人,我跟bill也打了這麽久交道了,控製不成問題,但我不能霸著不放,拆開你和嘉齊分吧。”


    “哦。”我下意識的點頭,隨後反應了幾秒,仰臉滿是茫然的看著他:“我跟嘉齊?”


    他嗯了聲,我說:“嘉齊還好,我算怎麽迴事啊,沈翊你別嚇唬我。”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放心,我會幫你。”


    “你幫我也不行。”我拍開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動了,見他看著我,才說:“我有點怕。”


    沈翊頓了頓,攬過我笑了笑,“沒事,那就不做,我再……”


    “沈翊。”我揪著他的衣角,“你給我一點時間,一晚,就一晚。”


    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


    我們倆一塊兒到了王圳家之後,就再也沒提過這事兒,我把樂樂抱迴了家,羅婧打電話來,問我的安全,說看到蘇娜去找袁顥吵架,差點鬧出事來。我跟她短短的聊了一會兒,在緬甸經曆的事沒說,隻告訴她沈翊隻是受了點小傷,沒什麽大礙,托她轉告蘇娜一聲,畢竟這時候我們誰都不想再生出什麽變故來。


    沈翊開始幾天很配合,按照與陳銳說好的,跟袁顥完成了交接,在百樂整個b市各個工廠都歸了他管,負責人也換了一批。他這邊順利,袁顥卻不是如此,在與bill第一次聯係時就碰壁,bill的人一開始以警察查的太嚴為理由,拒絕與他聯係。袁顥努力幾天之後才約了見麵,bill那邊同意了。可那天我跟羅婧在大廳聊天的時候,看到他冷著臉從外麵迴來,身後的人也不敢說話,有個小年輕罵了幾句,說bill太不是東西,迴頭找個機會幹掉他。


    這話一聽就是被人放了鴿子,袁顥一抬眼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我們,手攥了攥,電話及時的響起,他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看了一眼之後進了電梯。


    我自然清楚這都是沈翊安排好的,倒也沒覺得驚奇,羅婧也明白,看著袁顥離開之後,轉頭對我說:“看這架勢,沈翊是打算假戲真做,接陳銳的班,在百樂紮職?”


    我搖了搖頭,羅婧抿起嘴角,低聲說:“陳言邦和陳銳都已經死了,他再做下去又有什麽用,就算他把能扳倒百樂的證據放在警察眼前又怎麽樣,他們最多覺得他是迷途知返,還是要坐牢的,他犯下多少大罪,輕判也輕不到哪兒去。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告訴他了?他還是堅持繼續做下去?”


    我嗯了聲,羅婧莫名的有些激動起來,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彎腰拿自己的外套時,竭力遏製著壓低了聲音,有些顫音的對我說:“好,你們願意怎麽樣我不管,我也不再勸了,但我隻希望你能幫我一件事。”


    “你說。”


    “我很快就會離開百樂,如果他迴去自首,讓他別扯上我!”


    說罷,拿起外套轉過身離開,大廳裏高跟鞋的聲音很沉重,我看著她的背影出了百樂的大門,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是啊,陳律還沒有消息,警局裏已經沒有知道他們身份,能證明他們清白的人了。羅婧年齡比我小一些,這世上有誰不珍惜自己的青春,更何況是一個女孩兒,這事情能成,他們有功,可萬一陳律真的死了,那還能怎麽辦呢?


    我把這事跟沈翊說了,我問他:“羅婧這樣,算不算叛變?”


    沈翊說:“她現在還沒做什麽,隻在預謀階段,陳律到現在連個屍首都找不到,時間越長人心裏的天平就會越來越搖擺不定,這很正常。”


    我問:“那你呢?”


    他正簽下一份合同,撥了個號碼,等那邊接的時候對我說:“我從小訓練,為的就是打著好人的名義去做一個壞人。羅婧是做過警察的,到這裏會有一種落差感,而我沒有,我自始至終都不是什麽好人,所以就算陳律真的死了,對我來說也不會更糟。我之前也動搖過,但是現在,我渴望一種新的生活,我想重新開始,首先要堅定自己。她叛變的話,是她選擇的路,我不幹涉,但我們以後會是對手。我選擇繼續,也是我的決定,不會後悔就夠了,別想太多。”


    他話說完沒幾秒,就到一旁去講電話。


    從緬甸迴來之後,他的變化很明顯,對我也更多了很多耐心,話會認真的解釋,人也跟過去有所不同,隻是這種改變很細微,常常隱現在很普通的小事上,讓人沒有那麽容易察覺。


    我跟嘉齊接觸了幾天,走得很近,也見到了蓉蓉,她自從被人侮辱之後,精神就變得經常恍恍惚惚,嘉齊大部分的閑暇時間都用來陪她,可還是不見起色,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半夜裏會忽然大哭起來。


    嘉齊沒有提陳銳,也沒有說過那件事,很沉默的照顧著蓉蓉。


    我把軍火的事情告訴他,他聽完之後淡淡的應了聲,說聽沈翊的,隻要沈翊需要,他會盡全力。


    bill始終閃躲著,用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拒絕與袁顥見麵,兩個人之間的博弈進行了半個多月時,我聽到消息,說袁顥在酒店與bill的手下見麵的時候,一開始吃吃喝喝談得很好,但在價格上雙方忽然起了衝突,他帶去的人都受了傷。袁顥側腹被人劃了一刀,雖然不深,但在把手下的人送到醫院之後,人忽然倒在地上休克昏迷,到現在還沒有醒。


    我和沈翊一塊兒趕到那裏時,醫生懷疑說可能是酒精中毒,又是催吐又是洗胃。


    我看向沈翊,他搖了搖頭示意下毒的事並不是他做的。陳銳來得晚了些,化驗結果也出來了,說昏迷的原因是袁顥在服用了一些藥物之後又大量飲酒造成的酒精中毒。


    我到病房裏看了一眼袁顥,他人沒醒,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輸著氧,整張臉濕白發冷,隻有嘴唇泛青。


    陳銳和沈翊還有嘉齊三個人在外麵商量著什麽,隔了會兒好像得出結果,把我叫了過去,跟沈翊想的是一樣的,軍火暫時由我們兩個分擔,不過必須要先由沈翊來把bill那邊穩定下來,最好是把他請到b市,簽一份長久的合約,把價格都定好,省得他以後再反悔。沈翊同意之後,陳銳就把我和嘉齊單拎了迴去,絲毫沒有顧還躺在病床上的袁顥,隻急著把任務分配好,一再的叮囑我們兩個要注意安全。我迴去之後,他把嘉齊留了下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對我不放心,讓嘉齊好生盯著我別讓我鬧事。


    我不關心這些事,隻覺得陳銳現實的可怕,人對他沒用了,哪怕是暫時的,他都立刻轉頭就走,連裝都懶得裝。


    沈翊在醫院看了會兒袁顥的情況,醫生說袁顥的情況很嚴重,再觀察幾天,要是不醒就得做透析。


    從醫院離開之後,沈翊直接約了bill在百樂見麵,bill痛快的答應了,隔天我就被沈翊拉去一塊兒接機,在機場卻隻見到了bill的情人fre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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