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快習慣了他這樣,抬頭看了眼點滴,說:“你隻是太缺乏安全感,這我能理解,但是你現在要做的另一件事,是應該嚐試著去接納一些常人都有的感情,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說起來對於你們總是喜歡交換的人可能不信,但愛情裏的守候和付出,在當時很少會去想我做完這件事,以後你要迴報我什麽,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這也不是什麽說得多好聽的無私,也許你不相信,但我幫你隻是因為我喜歡你,現在這個你。可能是我脫離那個妻子的身份太慢吧,不過我做什麽都是因為我想這麽做,我遵從自己的心,滿足的是我自己,所以你也不必有什麽負擔。”


    沈翊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之前明明對我有過承諾,讓我迴家,他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會去找我。


    隻是現在我不確定他是不是還記得,徐醫生說他可能有人格之間相互融合的跡象,目前原因不明,大概跟他身體裏那個消失的領導者有關,因為他是最理智的一個,並且清楚每一件事情,就不排除會有辦法讓其他的人格彼此接受的可能。徐醫生認為,那是他最理想的超我,是他希望中的存在,隻是,現在他不見了。


    徐醫生說,他腦子裏太亂,在迴憶起過去的同時,可能會忘記很多東西,因為每一個人在不同的時期,所不能承受的事情也不同。


    徐醫生還說,他十幾歲時那個人格如果一樣排斥他,兩個人無法彼此接納,那麽把他治好後,他可能會忘記我,不是忘掉一些事,而是完完全全的忘記我這個人。


    他給過我希望,讓我懷著期待等待新年之後的日子。我心裏是矛盾的,即希望他好起來,又不希望他忘記我,許是過了那個愛做夢的年齡,我所堅持的慢慢從彼此相愛,然後在一起,變成隻有一方愛著,也可以在一起,直到現在,它徹底隻剩下了一個在一起。就像過去包辦婚姻一樣,也有很多人可以幸福的過一輩子,我開始覺得,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相守的意義要大於相愛。


    其實我可以不去管他,現在就迴家安安心心的等著,也許幾個月就能等到,也許是幾年,也或者一輩子都等不到。


    但我可以過安穩的生活,迴到我爸媽身邊,那才是我最想要的。


    我到底是怎麽讓自己一步步走到現在這步田地,說白了許還是那兩個字,固執。


    “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我想著這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又想著他從這次清醒之後的表現,淡淡的笑著問他。


    沈翊沒有說話,態度就是最好的迴答。


    我吸了口氣,決定探探他的底,要是他真的不想治,他現在清醒著,我們還是再另作工作,不要用這種方式比較好,每天把人這麽綁著監視著也不是事兒,全然是謝文初的作風,而且不活動活動,人也會格外的冷。


    我冒險把他胳膊上的繃帶解開,至於其他地方的,他的手能動肯定就能解得開。


    “保溫桶裏有湯,張嬸給你燉了好幾個小時呢,我出去,你自己多少吃一點。”我說著的時候,他身體僵了僵,指尖顫了顫,沒有說話,臉微微埋進了被子裏。


    我拎不清他這是煩我還是對我給他的信任有那麽一點點的動容,惦念著起身出門,去找了徐醫生問沈翊的情況,兩個人邊說邊走,下了樓之後看到謝文初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


    我問:“謝文初今天迴來了?”


    徐醫生抬頭看了一眼,不太在意這些事情,說:“可能吧,沒聽說他什麽時候迴來的。”


    我又多看了眼,打算過去瞧瞧,徐醫生也說一塊兒,可以的話就把沈翊的病曆拿過來。我們倆一塊兒到那裏,我在前麵敲了敲門進去的時候,在一瞬間好像看到一個影子從窗口翻了下去,愣了一下,等進去的時候,就隻剩了謝文初站在桌前收拾著上麵的一摞東西,很快的塞到了抽屜裏,站直身子看著我們,掛著一貫的微笑,“徐醫生?不知道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徐醫生跟他說沈翊的事情,謝文初隻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反對,到裏麵去拿那些東西。


    我看著被風吹的飄動的窗簾,上前到旁邊,探頭往下看了一眼。


    不算高,可如果就這樣跳下去,不殘也得傷。


    下麵隻有幾輛車駛過,馬路上此時連一個行人都沒有,我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我看錯了。


    謝文初拿了那一摞摞的檔案袋出來時,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讓我心裏發毛,迴憶起他說過,他有辦法隨時把他所創造的那個人格喚醒,背後忽然就一陣冷汗。


    他看出了我的恐懼,故意笑著,看起來溫潤無害的對徐醫生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來找我,畢竟這個病人我負責過十幾年,我了解他。你現在接手過去,猛地一下子換了醫生,治療方式和藥物一變,他應該很不適應,也很不配合吧?”


    徐醫生裝作沒聽出他話裏話外的暗諷,淡聲道:“還好,這幾天適應的不錯。”


    徐醫生把檔案袋稍稍整理一下,也笑笑說:“這些我先拿走了,謝謝。”


    我過去幫忙抱了一摞,謝文初看著我,我心裏怕他要多過了怕沈翊那些人,喉間吞了吞,抱進懷裏的東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徐醫生快走幾步跟上來,看我的神色有點無奈,輕輕地搖了搖頭笑著。


    我胸口直打鼓,迴頭看眼那個房間,他把門關上了,門口心理諮詢的牌子有些刺眼。


    我問徐醫生:“您剛才進去的時候有看到什麽嗎?”


    “什麽?”他問。


    我支支吾吾,最後還是說:“我好像看到有人從窗戶上跳下去,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他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把東西放在桌上,結果我手裏的放下,倚著桌子笑道:“難道謝醫生還藏了隻小鬼?”


    “我沒開玩笑,真的。”我有些泄氣。


    徐醫生斂了笑容,別有所指的看著我說:“我也沒開玩笑。”


    我心裏咯噔一下,徐醫生不想再提,繞過去打開檔案袋看著裏麵的東西。


    他們兩個共事也算有段時間,難保不會發現謝文初有什麽異常,徐醫生的話,讓我更確定他心裏一定有鬼,而且很有可能跟沈翊有關,能把他和沈翊牽扯起來的,就隻有他那個生死未卜的女友徐婉寧。


    我心事重重的迴到病房裏,卻發現湯放在那裏沒動,而房間裏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趕忙跑出去找,他穿著病號服,醫生和護士會注意他,他應該不會跑的出去,而且他東西都在我這兒,不會就這麽不要了。


    我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沒見到過他,正準備問問趙嘉齊他有沒有迴去的時候,在人工湖旁邊的長椅上看到了他,頓時鬆了一口氣,氣喘籲籲的跑到他身邊去,怔了怔說:“你怎麽沒穿個外套就出來了?”


    他手裏拿了幾顆石子,重重的扔到結了一層薄冰的湖麵上,砸開一個小洞,看了看我,說:“手機借我用一下。”


    我遞給他,他翻通訊錄,找到了趙嘉齊的號碼打過去,我問:“要做什麽?”


    他聲音冷冷淡淡,“買煙。”


    我抽了抽嘴角,這大冷的天打電話讓人跑一趟,就為了買包煙?


    我小聲嘟囔,“你就不能自己買麽?”


    沈翊又不想打了似的,響了一聲就把手機丟還給我,幽幽的說:“出不去,沒錢。”


    “那就別抽了。”我在他旁邊坐下來,“咱們倆聊聊天吧。”


    他頓了頓,似乎很難開口,皺著眉說:“你送我那個葫蘆……”


    “我自己畫的,好看吧?”我挑了挑眉,自誇道。


    沈翊要說的好像不是這個,最後還是沒把自己原本要說的說出來,起身丟給我兩個字,“很醜。”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長椅。


    我對他的別扭無謂的點了點頭,跟上去說:“葫蘆諧音是福祿,也算寓意著平安吉祥,我就當你是在跟我說謝謝。”


    “沒有。”他否認。


    “不用謝!”我很堅定的相信著自己對他的解讀。


    我一直跟著他迴到病房裏,仔細觀察那個葫蘆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葫蘆底部刻了一個沒有染色的並蒂蓮,淺淺的,看不太出來。我好像明白他剛才想說什麽了,搓了搓鼻子,沒有開口。


    沈翊發了會兒呆,問我:“你打算什麽時候把東西還我?”


    我說:“現在就可以。”


    他轉看向我,緩緩的說:“我不會留下來,手機還我,我立刻會走。”


    “你就不能把你的敵意收一收,好好配合我們嗎?”


    他漠然的抬起頭來,冷冷的說:“我配合你們,誰配合我?”


    我不明白,他低聲質問道:“你把我帶來這地方,如果被人知道,想過對我的以後會有什麽影響嗎?”


    我說:“你在醫院沒有記錄,用的是假名,別人不會知道的。”


    他頓了下,沉默很久,說:“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我擰著眉頭不解,如果當時不把他帶到這裏來,他指不定會變成什麽樣,硬撐在工作中出錯或者意外,陳銳會更快的覺察到他。我覺得自己沒做錯。


    他枕著手臂躺在床上繼續放空,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開口道:“我不能待在這兒太久,陳銳那筆生意你知道,這是最後一票,做完我給你轉一筆錢,你迴家之後照顧好樂樂,我會出去躲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再迴來。”


    我有些茫然,他瞳孔渙散著,在某一刻定了定神,疲憊的坐起來,捏了捏眉心,對我伸出手,重複道:“手機還我。”


    我不動,他又對我吼:“拿來!”


    我抓過包來翻來翻,遞還給他,他試著開機,但是沒電了,屏幕一直都是黑的,人的臉色也差到了極點,正要說什麽的時候,門被人推開了,我一扭頭看到了跟外麵的護士道謝的趙嘉齊。


    他進來之後關好門,見沈翊看著他,不太自在的說:“三哥說你在這裏,我們正好在附近做事,看喬姐給我打過電話,就正好過來看看。”


    沈翊緊了一下眉頭,“在這兒?做什麽?”


    趙嘉齊垂了垂視線,說:“前天你不在,好幾個地方栽了,帶隊的是武亮,他父母的家離這裏不遠,大哥可能要對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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