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片都知道周岩總是來找我,有的也見過我跟沈翊抱著孩子偶爾出來透透氣買點東西,這時候就有人過來問了句:“哎,小喬,這位是?”


    周岩低了下頭,從眼皮頂上看了我一眼,我路過他身邊,笑著說:“我弟弟。”


    大媽們就一臉恍然的樣子,我也注意到周岩臉上閃過的一絲失落,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他手裏有個包裝紙,隨手一丟,沒中,我彎腰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裏,看著那些人走了,對他說:“上去坐吧。”


    他點了點頭,跟在我身後,我要是沒跟沈翊離,那他就真是我弟弟了。


    其實他對我那個小心思,我不是個瞎子,到現在也看明白了,隻是我還看出一件事,他們家人在這方麵都挺能忍的,不確定能得到的就不說,憋著。我也覺得我把他當弟弟挺好,要真有一天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我們倆的相處可能就會變得很尷尬,而且我不太能接受這五歲的年齡差,說白了,還是因為我對他沒那份心思和感覺。


    周岩今天穿警服來的,可能剛下班,進門把帽子放在了沙發上,手裏的檔案袋也放在茶幾上,笑著對我說:“我有個好消息,不知道該跟誰說,就來找你了。”


    我在一邊倒騰茶葉,說:“你在刑警隊朋友不是挺多麽?”


    周岩說:“不一樣。”


    我不解,衝水倒好,把杯子放到他麵前,他說:“他們都知道的事情了,沒有分享的感覺,我警校又不是在這邊讀的,同學在這邊的很少,其實我沒幾個朋友。”


    我點頭,坐下來等著他說好消息,周岩可能也在等著我問,我們倆之間就有點冷場。


    他嘴角撇出一絲無奈,說:“我進特案組了,第一次接觸到大案子,找你慶祝啊。”


    “恭喜啊。”我笑著說。


    周岩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挺沒勁兒的,說:“喬綾,我覺得你挺冷的。”


    我愣了下,“我還冷?”


    他說:“你待人挺好,但總給人一種距離感,交不了心的感覺。”


    他的話讓我如鯁在喉,仔細迴味起來,我在b市正兒八經交到的朋友,就是艾米,除她之外真的敞開心懷的,現在就隻剩下了陳燦一個,沈翊那不是朋友,是個特例暫且不提。我對周岩是想拿他當朋友的,但我心裏總惦記著他是沈翊的弟弟,他是個警察,我對他,可能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別扭。


    我沒有迴應,飲了口茶問他:“什麽案子啊?”


    問完又覺得不妥,想轉移話題的時候,周岩卻告訴了我,而且答案讓人震驚,說:“一樁舊案,十年前的714槍戰,卷宗又拎出來,準備重新立案調查。”


    “714?”我瞪大眼睛,滿是愕然。


    “是啊,老案子了,當時鬧得挺大的,死了不少人。”周岩說:“過幾天我們還得去那邊一趟,聽說那山上鬧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還信這個呢。”我強作笑顏。


    周岩也笑,“我說真的你別笑話我啊,我真信,而且我還挺怕那東西的,我以前還總覺得沈易會變會因為被鬼附身,那隻鬼就是我爸帶迴去的那個小孩兒,是沈易把他給殺了,然後被他迴來報……”


    他越說下去,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臉色變得難看,覺察到什麽似的,也坐直了身體,眉頭緊皺想著事情。


    我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而且細想起來背後發冷一陣雞皮疙瘩。


    我搖搖頭,避重就輕的說:“你別瞎想了,哪兒有鬼啊。”


    周岩瞄了我一眼,“我不是說這個。”


    我決定裝傻到底,轉移話題,可還沒開口,周岩自己先不提這茬了,說:“徐柔姐對那邊已經開始後調查了,而且說前幾天隆升也派人去那裏考察過地形,說什麽要搞開發,還是沈易親自帶人去的,折騰半天,最後也沒弄出什麽門道。硯青山不是什麽景點,那裏雖然環境不錯,但燒山之後怎麽也影響到了一些,而且那裏地勢那麽偏,當地人都覺得好,外人很少去,其實沒什麽開發價值,我覺得這事兒他根本沒有必要自己去,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我舔了舔嘴唇,幹幹笑笑,說:“徐柔也在你們那個專案組啊。”


    “嗯。”周岩點頭,“她是痕跡鑒定的專家,也是組裏最有經驗的前輩了。”


    “彭錚武亮呢?”


    “他們說是有別的任務。”周岩一口把水悶了,說:“714這事兒畢竟是有年頭了,上邊兒也沒說有什麽新線索就說重新調查,真要查出個名堂挺難的,徐柔姐說別抱太大希望,我第一次參與這種案子,盡力吧。”


    我不停地嗯著,眼睛往他拿來的那個檔案袋上瞥了一眼,周岩那腦子跟魚似的,七秒鍾的記憶,這會兒就把說沈翊那事兒給拋到腦後忘了個幹淨,繞了幾圈把袋子打開,樂嗬嗬的跟我說:“給你看看我偶像。”


    我看了他一眼,“你這裏邊兒不會裝著一明星照片兒吧?”


    他嘿嘿笑著,抽出一摞紙來,啪的甩在了我眼前,“你看。”


    “能看?你不保密?”我怎麽覺得他這麽不靠譜呢。


    “對你沒事兒,這又不是什麽機密。”周岩說。


    我就瞄了一眼,真有張照片,樣子挺普通的,一身警服筆挺的站在那,很年輕的樣子。


    “這就是你偶像,誰呀?”我話問出口的時候,就看到了檔案上寫的名字。


    “許立。”


    我倒是不認識這個人,但是,這名兒……熟……


    我說:“他參加過714吧。”


    “是啊,不過你怎麽知道?”周岩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他可能也沒啥意思,但在我眼裏就有了點探究的意味。


    我喝口水掩飾慌張,說:“我去硯青山玩兒過,他那附近有個旅館,你去的時候可以住那,環境挺好的,那老板是本地人,他提過這個名字,說是警校的學生,鬧鬼的事兒我也從他那聽說過。”


    周岩對我的話是相信的態度,點頭,說:“他是我學長,我們有個老師提起過他,他雖然在學校裏掛名,但好像除了測驗和考試,都不是在這邊參加訓練。我跟我們副校長挺熟的,他偷偷跟我說起過一次,好像許立情況挺特殊也挺神秘的,他是別人介紹來的,本來我們學校不收這種學生,但他的推薦人好像有門道,他入學後也沒丟人,每科的成績都比別人多竄出去一大截,特別是格鬥體能,我們教練見過他,倆人私底下比試過,輸了。”


    “要不要這麽誇張?”


    “說真的,不過有什麽演武活動倒沒見他參加過,你看後麵,他那成績還掛在我們學校的記錄上呢,沒第二個了。”周岩笑了下,說:“我們老師都說他是校史上一傳奇,這種人要是心思不正去犯罪,沒人抓得住他,不過這就是玩笑話了。”


    我翻了一頁,那上麵一大串他的光輝曆史,弄得我跟看人物傳記似的。


    “這人現在肯定也很厲害吧,來我們這兒能頂個陳律了。”我不由得說。


    周岩眼裏卻黯了黯,搖頭,“他好像沒有當警察。”


    我手下頓住,抬眼看著他,茫然。


    周岩說:“他畢業之後就沒有消息了,沒有從警記錄,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出了一場意外,癱了。”


    我不避免的傷感了一下,他這麽訓練,拿這麽個成績,為的不就是當警察抓罪犯麽,不管是死了還是殘了,才畢業能有多大,多可惜啊。


    周岩比我更為他可惜,說:“我一開始在警校,就是拿他當目標,他連714那場爆炸都能躲過活下來,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能要他的命,我不相信他死了,這一次調查這個案子,我申請的時候也有私心,想借這次機會,找到他。”


    我點了點頭,周岩摸了摸口袋,手機沒帶,我以為他要打電話,就把自己遞了過去。


    他打開了相機,在那張照片上拍了一張,發給了自己,說:“留個紀念。”


    我就笑了,把手機放桌上,說:“跟追星似的。”


    他也笑了下,說:“我對神秘的東西一向很好奇。”


    我看著他高興地樣子,沒好意思破他的冷水,如果這個許立真的死了呢,他查不查找不找到,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他來找我是慶祝的,我就跟他一塊兒帶著樂樂出去大吃了一頓,幹了杯酒,沒敢多喝,周岩倒是不怕,他跟沈翊一樣的,千杯不醉,跟我說他爸就遺傳了這麽一個好。我誇他長得好看,說他爸爸肯定也挺帥,他挺靦腆的笑著,分開時他把我送到樓下,我揮著手跟他道別,扭頭的功夫就有點懵,懷疑是不是喝得太急了。


    樂樂在我懷裏咿咿呀呀,我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就抱著他上樓,到門口卻發現門沒鎖,可我明明記得我鎖了,周岩還特意提醒過我呢。我提了口氣,以為進賊了,摸口袋手機也沒拿,推開一條門縫,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煙草味,進門看到沈翊正在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周岩的帽子,在發呆。


    “你怎麽有我家鑰匙?”我鬆了口氣,走到他麵前,有些憤憤。


    沈翊把帽子扔在一邊,“你以為我上次拿你的鑰匙就不知道配一把,隻是用用就還你?”


    他抬了抬眼,問:“阿岩來過?”


    我沒好氣的嗯了聲,“估計一會兒迴過勁兒來還得迴來。”


    我手機放在桌上,響了一聲,我剛伸手,被他更快一步的摸了過去,周岩的短信,讓我別出門,加了好幾個歎號,我一想到他現在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玩兒。


    沈翊瞥了我一眼,我手機沒密碼,界麵還停留在那張照片上,他看到了,愣了一下,把手機塞到我眼前。我接了過來,說:“這個是你弟弟崇拜的偶像,叫許立,警校傳奇呢。”


    他恍惚了一下,垂眼又看我,“許立……傳奇?”


    “是啊,阿岩說他的成績在警校一時無兩,特別是格鬥課程連教練都打不過他。”我說著,心思一轉,問他:“哎,你不是也很厲害嗎,你說你們倆比,誰會贏?”


    “我。”他毫不猶豫。


    “這麽肯定?”


    “我是野路子,他更招式化,我的變招會勝過他。”


    他說這話的表情恢複了那副淡漠,我看著他,越想越不對,最後沒了開玩笑的心思,問:“你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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