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沙發上跳起來,本能的想把樂樂搶過來,他側身躲開了,蹙眉眯了眯眼睛看著我,冷聲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連自己都不知道。


    我隻是不安,害怕自己會失去樂樂。


    “你帶樂樂出去這麽久,他該餓了,讓我抱抱,我來喂他。”我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笑著麵對他。


    沈易看了我幾秒,卸下了防備,小心的把孩子給我,我抱著他到臥室裏,沈易也跟了進來,我坐著,他躺在床上看著。


    我撩了衣服喂樂樂,問:“寶寶不是叫喬樂嗎?”


    他在想事情,隨口應著,“是叫喬樂。”


    我說:“我的意思是,他不是應該姓喬嗎?”


    “我沒說他姓喬。”


    沈易見我看著他,也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了,無賴的說:“我反悔了,不行?”


    “為什麽?”我抽了抽嘴角,他把胳膊枕在腦袋下麵,看似很認真的想了想,說:“我在路上才想到,姓喬,別人會覺得你是給他找了個後爸,這是我兒子,跟我的姓很正常。”


    “可是……”


    “沒有可是。”沈易看我的目光很陌生,過了一會兒,說:“生完孩子就和你離婚,這句話,我也反悔了。”


    我的身體猛的一抖,樂樂吮吸的小嘴停了下來,在我懷裏哇的哭了。


    他很少會哭,這一下把我嚇壞了,不停的哄著他,沈易在一邊越看臉色越不好,最後把樂樂抱了過去,把他帶到了窗口邊,輕輕拍著他的背。


    他抱樂樂的時間比我更多,樂樂被他抱過去之後,沒一會兒就停止了哭鬧,小手揪著他的衣服上的扣子,嘰裏咕嚕的說著話。沈易在那裏看著他笑,豆包跑進來在他腳下蹭了蹭,也乖乖的坐下仰著頭看著他們。


    我平白升起一種自己被嫌棄了的感覺,明明豆包是我救的,孩子是我生的,怎麽到頭來全都跟他親。


    我問他:“為什麽反悔?”


    “我樂意。”他更無賴。


    我說:“不要說你又喜歡上我了。”


    沈易轉過身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餅幹來喂給豆包,很隨意的說:“我隻是不討厭你。”


    “所以你不打算跟我離婚了?”


    “起碼現在是這樣。”他說:“喬綾,其實你跟了我也沒那麽可怕,隻要你聽話不惹事,我就不會對你怎麽樣。我們之間有了樂樂,他的麵子可比你大得多,我們先在一起試試看,也許時間長了,我會重新愛上你也說不定。”


    他說這段話時連看都沒看我,跟那兩個小家夥玩的很開心,臉上的笑容卻顯得突兀。


    我對他愛不愛我並不抱什麽奢求,不離婚也好,這樣我還能放心一點,不用擔心我們打官司的話他會不會動什麽手腳,搶走樂樂。


    “來跟我們一塊兒出去曬曬太陽,總悶在家裏幹什麽,都快發黴了。”沈易喊我。


    我爬起來,跟著他到花園裏,太陽很好,但天氣還是有些冷。


    我坐在秋千上自己蕩阿蕩,沈易坐在椅子上發呆,樂樂睡著了,豆包也被陽光曬得很困的樣子,團成一團窩在沈易腳下。


    張嬸送來兩杯鮮榨的果汁,我一口氣喝了個幹淨,倚在秋千一邊的鏈子上,想著沈易的樣子,犯困差點一頭栽到後麵,身體翻過去,正好撞到了沈易身上,他麵無表情的把我扶起來,把外套脫了披給我。


    我問:“樂樂呢?”


    “迴去睡了。”


    “不是要曬太陽?”


    “很久了。”他有點無語,“看來是真的。”


    “什麽?”我眨眨眼,他在我頭上敲了一下,陰森森的瞥了我一眼,說:“一孕傻三年。”


    “你才傻!”我甩了甩頭,扭過臉來,“沈易我覺得你現在有點扭曲,你沒發現嗎?”


    他抱著胳膊,悶悶的,“還好吧,我不覺得。”


    “陳銳來的時候,你那樣讓我感覺挺冷挺嚇人的。”我憶起蘇娜說的,試著問了他一句,“你真的想要離開百樂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但暫時不會。”


    我支支吾吾,把蘇娜說的那些話全告訴了他,他全程都沒說話,最後繞過來靠在柱子上,皺眉說:“怪不得,我手下的人單是我知道的就死了殘了不少,陳銳不可能因為那點小事這樣做,原來是她的主意。”


    “這件事是真的?”


    “難說。”他搖頭,“半真半假。”


    “那你想要賭場,是為什麽?”


    “權利。”他沒有猶豫,一字一句很堅定的說:“陳銳不會真的給我賭場的管理權,可他會拿價值等量或者相似的東西來換,我在看守所待了這幾個月,隻想明白這一個道理。隻有足夠高的權力才能給你談判和反抗的資格,我想要的,不是被俯視就能得到的。”


    “被人仰視就會快樂?”


    他自嘲的笑笑,“也許這東西對你來說很平常,可它對我是件奢侈品。我有我的責任要扛,不能隻想自己,我身後還有很多兄弟,我希望他們站著活下去,而不是跪著去死,這是我不能再辜負的。”


    我黯然,他攏起手哈了口氣,搓了搓手背,“好冷,迴屋吧。”


    我跟著他,保持著沉默。


    那幾天裏,b市迎來了一場大降雪,院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喬煜迴來的時候,在那裏堆了一個雪人,我們三個出去打雪仗,沈易跟我站成一隊,他打打殺殺的身手當然好,配合我差點把喬煜砸成一個雪人。張嬸看著我們很欣慰的笑,晚上做了火鍋來取暖。


    我喂過樂樂,跟他們圍成一圈,一邊看泡沫劇一邊吃,沈易胃不好不能吃太多,過個嘴癮隨便填了點肚子,煮了杯咖啡就到書房去了。


    等他們都睡了,我吃的撐了,樂樂哭了幾聲,我抱著他悄悄推開書房的門,看到沈易正抱著杯子在看書,厚厚的一本,已經翻過了大半。


    “可以進來嗎?”我問。


    他抬起頭,嗯了聲,我抱著樂樂坐在了一邊的榻榻米上,樂樂在上麵蹬腿,我打開筆記本接著看電影,動作片,很熱鬧,樂樂聽著動靜就跟著咿咿呀呀的學。


    沈易看到兒子哪裏還看得進書,也過來坐了,拿著撥浪鼓逗他玩兒。


    我不經意間往桌上瞥了一眼,看到了被警察拿走的那個鎖著的盒子,“你把鑰匙給他們打開過了?”


    沈易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沒有,我是真的沒有鑰匙。”


    “那你是從那裏弄到的,收藏品?”


    “慈空大師臨死前給我的,你可以看看。”他說。


    我不客氣的跑過去看,放在手上厚重感很強,花紋很漂亮,但下麵是空的。我把盒子倒過來,仔細看了幾遍,在左邊最邊緣看到了兩個小字:苦海。再看右邊,無邊。


    苦海無邊,裏麵會是什麽?迴頭是岸嗎?


    慈空大師是想勸沈易迴頭?


    我把這幾個字指給沈易看,他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我在其他地方沒有發現什麽特別和異常的地方,就像一個看起來很高大上的梳妝盒。


    我把盒子放了迴去,手機響了,陌生號碼,接起來才發現是陳銳。


    也對,沈易把手機摔了之後一直沒換新的,過了一段與世隔絕的日子。


    他又把樂樂抱起來了,樂樂又抓他的臉,抬著頭想咬他,我接了隻能坐過去自己給他放在耳邊拿著聽。


    陳銳語氣冷冽,開門見山的說:“之前的基礎不動,城西和西北的幾家工廠給你,再加一條袁顥鏈上的軍火周轉線,賭場不行。”


    沈易很懶散的讓了步,說:“可以,不過我要個人。”


    陳銳的聲音更冷,“誰?”


    “衛軍,把他調迴來。”


    “可以。”陳銳稍微鬆了口氣,“這種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


    陳銳不想跟他討論這種無所謂的事了,語氣放軟了很多。


    沈易把樂樂放下,哄了哄他,手機自己拿住,轉而沉聲道:“好,那我手下的人我自己選,到時候你可別阻攔。”


    “隻要你別太過分。”陳銳補充道:“誰能動誰不能動,你心裏有個數。你想好了,這幾天就迴來熟悉一下,百樂比起你走之前,變化挺大,你也看新聞了吧,最近警察在掃毒,大家都不好做。”


    “沒看,那時候我不在。”沈易淡淡道。


    陳銳怔了下,說:“算了,你什麽時候到百樂,我們開會再說吧。”


    沈易沒有迴應,把電話掛了,起來到書桌的抽屜裏,摸了個新手機,把自己的卡裝上。


    “你要迴去了?”我有點失落的扣著手機殼。


    沈易嗯了聲,靠在書桌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我還會迴來住,不會讓你守活寡。”


    我臉上一熱,沒想到他還記得。


    “我是怕你常常不迴來,樂樂會不認識你。”我尷尬的解釋著,他笑一聲搖頭,眸間卻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失落。


    手機又亮起來,我以為是陳銳,看也沒看就給沈易了,他接了瞄一眼,甩手把它扔在了我腳下。


    我惘惘,撿起來一看,居然還沒有斷線,是彭錚。


    我當著沈易的麵,沒接,按掉了,結果緊接著又響起來,沈易盯著我,我硬著頭皮接通,想跟他說不要再聯係的,可他開口卻帶著沉痛,“喬綾,你能來大院嗎?”


    他說:“秦爺出了意外,今天中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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