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了鞋,把菜扔在玄關處就跑過去問:“這是怎麽了?”


    趙嘉齊像找到了救星,對我匯報說:“你出去沒多久四哥就醒了,非要下床,我不讓,他就把我趕出來把門給鎖了,”


    “你別急,我有鑰匙。”我掏口袋,拿出一串來找了找,插到鑰匙孔裏一旋,順利的把門打開。


    沈易自己套了身家居服,正靠在牆角,斜對著窗戶發呆,手裏夾著一支煙,再有一會兒就能燒到手卻渾然不覺。


    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姿勢,我對趙嘉齊使個眼色,讓他先出去把我買的東西拿進來。


    沈易看到我了,淺淺的掃了一眼,扶著牆挪了挪步子,把煙頭熄滅在了窗台上。


    “桌上有煙灰缸。”我提醒著他,跟過去扶他,卻被他抬手甩開,犯倔的一個人撐著坐迴床上。我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坐在他身邊,即使知道是廢話,還得好聲好氣的問他:“傷口還疼不疼?要不要吃粒藥?”


    沈易不願意理我,摸過扔在床頭的煙盒,偏頭去點。


    他的起床氣需要一支煙,雖然他現在帶傷不能抽煙,可我也沒有阻攔。有些人就是比較奇怪,你用常理去對待他,反而對他更不好。


    “嫂子。”趙嘉齊悄悄地露一個頭,“你買的肉被包子給吃了,怎麽辦?”


    我噌的站起來要去看,包子是趙嘉齊對豆包的“愛稱”,他覺得豆包也是包子,不用分門別類的麻煩。


    我出門就看到豆包正趴在門口,叼著我剛買迴來的豬肉,我無語,它舔都舔了,我總不能跟它搶,隻是把剩下的菜拿到廚房裏,收拾好迴來把豆包牽到一邊。


    等我再迴到臥室,沈易臉上浮出一種特別詭異的表情,大概不能理解肉被包子吃了是個什麽概念。


    “別鬧脾氣了。”我有點泄氣的站在他麵前,把藥箱拿了出來,“我早上剛買的肉,準備給你做肉粥的,這下好了,沒得吃了。先換藥吧,來,躺下。”


    “你昨天去哪兒了?”沈易不動,沉沉的問我。


    “哪兒也沒去啊。”我上手解他的衣服,被他捏住了手腕。


    我抬了抬眼皮,對上他陰冷的視線,比置身十月寒天還要難受,“沈易你到底要幹嘛?我昨天很早就睡了,嘉齊也知道,你不信去問他。”


    沈易冷哼了一聲,什麽話也不說了,扯了衣服扣子,咬著牙躺了下來,自己摸到紗布撕下來扔到了一邊。


    我莫名其妙,把趙嘉齊給的消炎止痛的藥給他換好,收拾了收拾,說:“你不要再亂動了,有什麽就喊我。”


    我拿著東西出門,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你……能不能……”他別扭的出聲,話說到一半又咽了迴去。


    “什麽?”我看著他。


    他神色恢複如常,煩躁的把衣服扣迴去,“算了,沒事,你出去吧。”


    “你怎麽這麽奇怪?”我眯了眯眼睛。


    “出去!”他吼我,自己先疼出一腦門汗。


    我不知道是怎麽得罪了他,也不敢再招惹他,無奈的退了出來。


    趙嘉齊在弄地板上的豬肉血,我把換下來的紗布和給沈易擦傷口的酒精棉扔在一起,挽了挽袖子進廚房殺魚,剛破開魚肚,自己先吐了一迴,趙嘉齊笨手笨腳的進來幫忙,他一摻和更亂,我踹了他一腳,把他趕了出去。


    還說沈易沒下過廚房呢,感情他自己才是什麽都不會的那一個。


    我自己燜上飯之後把魚剁成段,熱油下過,薑片也放進去,稍微煎了一下,加水放了鹽和味精,開大火煮著。


    “嫂子,大哥打電話來了,我先走了啊。”趙嘉齊在外麵喊了一聲。


    我係著圍裙拿著勺子就出去了,問:“什麽事兒這麽急,湯馬上好了,你吃點東西再去吧。”


    “不行啊,還不是因為娜娜,一直不安分,搞出一些事來。”趙嘉齊正往身上套外套,看到我噗嗤笑開了,“嫂子你這樣打扮真的好像賢妻良母。”


    我愣了下,笑罵他一句。


    我迴到廚房,切好蔥段靠在灶台上斂了笑意。


    蘇娜,她又了做什麽呢,她鬧來鬧去害了一條人命,這還不夠嗎。沈易也並不是真心要跟我結婚,日後我們倆離開了,她還是可以跟沈易在一起,把關係鬧僵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鍋裏的魚湯漸漸泛白,差不多的時候加上料酒,我嚐了一口,鹹淡正好,新殺的魚味道很鮮美。撒上蔥花關了火,我滿足的聞著空氣裏的味道,拿碗去盛湯,迴眼就瞥見沈易站在門口,直愣愣的發著呆。


    “你怎麽出來了?”我訝異他的恢複能力怎麽能這麽強,昨天還站不住,今天就能下床到處走,鐵人還有生鏽的時候呢,他倒好,續航這麽耐久。


    沈易往我背後的鍋裏瞥一眼,說:“聞到香味了,餓了。”


    “你這是在誇我?”我厚著臉皮衝他笑,被他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訕訕的把湯端出去,又做了個素炒山藥。


    我問他:“迴房間吃嗎?”


    他搖頭,我就把飯菜放到餐廳的桌上,在他的椅子上放了一個靠枕,拉開讓他坐,跟伺候皇帝似的照顧著。


    我坐在他對麵,看他拿個勺子,不冷不淡的喝著湯,問:“味道怎麽樣?”


    他平時在百樂什麽沒吃過,家常便飯我怕他吃不慣。


    “挺好。”他扔出兩個字。我又記起來,他還陪蘇娜去吃過小攤呢,對吃的要求也不高。


    沈易很給麵子的喝了兩碗湯,飯沒吃,我收碗的時候他拿了我的手機去看網頁的新聞,等我弄完從廚房出來,冷不丁的問我:“你還在看那個帖子?”


    我心裏一突,“看著玩兒。”


    “我記得刪了。”他說著就把帖子打開,直接看到了那條最近的更新,蹙起了眉。


    我坐在他的側麵,歪了歪頭,看了眼說:“刪了幾天,後來又恢複了,你也知道?”


    他手指在上麵劃了劃,把前幾條也看了,停在那個音頻上問我:“是什麽?”


    “腳步聲,槍聲,還有……爆炸聲。”


    他挺平靜,我覺得我有什麽也該就趁著現在招了,免得他以後生氣。


    我咬咬牙,說:“沈易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嗯?”他把手機還給我。


    “我進過你的書房。”


    他愣了下,眉頭越鎖越緊,我解釋道:“你自己去交易,我找不到你,情急之下才找開鎖公司打開了書房的門,以為能找到一點你去哪兒的線索。”


    他給我的鑰匙裏,哪一件都有,唯獨沒有書房的鑰匙。


    “你看到了什麽?”


    “一把槍,一個上鎖的盒子,還有,五官不全的半身人像。”


    “盒子你打開了?”


    “沒有。”我否認。


    他沒有我想象中的大發雷霆,很平淡的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緩了一會兒說:“看了就看了,書房的鎖不是防你的,隻是不要告訴別人。”


    我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張了張嘴,存有的疑惑沒有說出口。他習慣性的去抽煙,眸光中有種絕望的灰濛,卻為我解答了說:“畫像上的那些人,都曾經是我的兄弟。”


    他閉上眼睛,吐出一口薄霧,蹙眉似乎在迴憶,“那是我以前畫的了,兩年,兩年前吧。他們死了,我想留住點什麽,可我記不清他們的樣子,眼睛,鼻子,隻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那個笑著的嘴巴,是小智?”我忽然想到,心裏一黯。


    沈易揚了揚嘴角,抽一口煙,這次提起他,連語氣都輕快了不少,“對,他很愛笑,總是叼著片葉子吹口哨,跟我們講他的女朋友有多漂亮。有一次他問我,跟我炫耀,我就跟他說,我認識一個女孩兒,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到過最好的女孩兒,他不信,我們倆就吵,後來被老大一人給了一槍托,比挨槍子兒都疼。”


    他說到這裏時,笑的很自然,是真的很開心的笑容。


    我也跟著笑一下,他睜開眼睛,轉臉看向我,說:“喬綾,我也想過要畫你,可你知道為什麽沒有嗎?”


    我呆滯的搖頭。


    “因為我記不清你的樣子了。”他說著抬手挺疑惑的在空中畫了兩筆,最終失落的放下,“一點也不得了,腦子裏連一個輪廓都沒有。剛離開那幾個月,我每天都夢到你,樣子清晰的像真的一樣,可到了後來,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我甚至懷疑過,我到底認不認識過一個叫喬綾的女孩兒。”


    他說:“就算現在知道是誤會,可我那時候特別恨你。”


    “那是因為你愛過我。”我跟他逗笑,苦水到流進心裏。


    “也許吧。”沈易探手把煙灰彈掉,說的話太多了,傷口又疼,手放在傷口往上一點的地方,緩慢的調整著唿吸。


    我打開了電視,電影頻道再放那部前段時間又大熱起來的片子《大話西遊》,我跟沈易過去看過很多遍,這也算是我們之間的迴憶。


    我坐在他的側麵,跟他一起看完了大半部片子,我還會被周星馳逗笑,沈易已經不會了,他全程都是一種心不在焉的蒼涼,我看他的時候,開始感受到一絲生人勿進的冷漠感。


    一生所愛的音樂響起,我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紙巾。


    “喬綾。”他看我。


    “嗯。”我擦幹眼淚笑著對他。


    “在我們還是夫妻的這段時間裏,我不會對你說謊,你也不要對我有所隱瞞,好不好?”


    我沒有明白,卻還是點頭,“好。”


    我對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期待了,他跟我在一起,我會愛他,好好做他的妻子,日後若生變故,我也會放手,好好做我孩子的母親。


    沈易在家養傷的日子裏,我真的努力做一個賢妻,隻是他的傷一好,喬煜也開學了,偌大的房子裏又剩下我一人。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覺得我的肚子有一點點大起來了,沈易他自己一個人去辦了準生證,有時會跟我一起去做孕檢。


    不過這天他去了別的市裏出差,我自己去醫院,等待時在一邊看到了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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