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煜臨走還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勉力揚起嘴角對我笑。


    我在醫院裏過得很壓抑,好在沈易這次可以讓我出去走走了,隻不過身後還是跟著那兩個人,除了上廁所,基本上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我也不跟他們說話,他們也就不理我。


    這天我正在院裏曬太陽,坐在長椅上,臉上蓋了一本雜誌。


    九點來鍾,溫度不算涼也不算熱,我坐著舒服,心情也好了點,身邊還杵著那兩根柱子,就感覺有個人在我身邊坐下來。


    我把雜誌往下拿了拿,側頭瞥見是趙嘉齊,他也學著我的樣子,躺在椅背上跟挺屍一樣,覺察到我的目光,就轉過臉上,笑容很欠揍,“醒了啊,嫂子。”


    “叫姐姐。”我又把雜誌拍在了臉上,眼不見為淨。


    趙嘉齊說:“你都要嫁給四哥了。”


    我說:“你可以改口叫他姐夫。”


    他說:“那不能。”


    我問為什麽,他說沈易會撕了他。


    我坐直了身子,雜誌翻到一頁寵物美容廣告上,我拚了那麽久的派特,現在也要成為別人的花店了,這讓我心有不甘,又無能為力,我問趙嘉齊:“結婚以後他會一直這樣讓人盯著我嗎?”


    “不會的,隻是你現在身體不太好,他們是照顧你的。”趙嘉齊滿臉誠懇,“四哥不會監視你的,你還是有自己的自由。”


    我問:“我能去工作?”


    他猶豫了下,“可以,全市的酒吧你都可以去,老板會照顧你的。”


    “其他的呢?”


    他仔細想了又想,沒吭聲。


    我說:“我還想迴派特,我還沒辦好交接呢,現在它還是我的。”


    “這個真不行。”趙嘉齊立刻駁迴我的想法,想起來說:“對了,你真想工作的話,可以去青玉巷,那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你怎麽這麽肯定?”


    他信心十足,“是個女孩兒都喜歡。”


    聽名字挺文藝似的,可我又不是文青,對此興趣甚少,問:“幹嘛的?你別告訴我是家醫院。”


    “古玩店。”我還在試圖挑起我的興趣,“裏麵很漂亮,是四哥的收藏品。”


    我爸也喜歡收藏,我家裏還有一對壓箱底的宋代定窯瓶,是他年輕的時候從文玩街上淘的,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花了不少錢呢。他生病那年,我說拿出來賣了,給他氣的好幾天都沒理我。


    我說:“現在能去看嗎?”


    “我得先問過四哥。”趙嘉齊說。


    合著八字沒一撇的事兒呢,這就敢拿來說,還好我沒抱太大希望。


    “你順便問問他,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你給他打電話嘛。”


    “懶得打。”


    “都快結婚了。”趙嘉齊無奈,“我知道你不願意,可如果事情無法改變,為什麽不用一種讓大家都舒服點的方式接受呢。”


    他說:“我以前希望你能把四哥帶出泥潭,卻沒想到他會把你拉進來。”


    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嫂子,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這個圈子,真說起來,也沒你想的那麽髒。至於四哥,你千萬跟他鬧,他的風格就是那樣,別人越折騰,他越狠心,他吃軟不吃硬的。你常跟他撒撒嬌,他一定待你好。”


    撒嬌什麽的,我想到就一身雞皮疙瘩,真做不出來,還是讓蘇娜跟他撒去吧。


    我記起一件事,看趙嘉齊,“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他一時沒明白過來,見我遲遲不開口,才恍悟的揮揮手支開了那兩個小弟。


    “沈易的父母,不是意外死亡,是人為。”我壓低了聲音。


    趙嘉齊臉上的笑容一下滯住,“他親口告訴你的?”


    我點頭,這些話我隻能告訴他,他不會出賣沈易的,沈易相信他,我也信。


    他站起來背對著我抽了支煙,那股味道跟沈易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喜歡的都是同樣的牌子。


    我最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可腦子沒有以前那麽清楚,總是犯困,*也有點漲漲的,可能是打針的副作用。我沒學過這方麵的東西,以前在學校裏,書本上的內容就算看過也忘了,不過外科手術的流程,我一輩子都記得清楚。


    我能理解趙嘉齊的擔憂,他當時跟我說自己的身世,也算話裏有話,他其實什麽都很明白,隻是很擅長裝糊塗,避重就輕的跟你談問題。


    “他說他沒有想過要報仇。”我添上一句。


    “兇手是陳銳?”趙嘉齊沉聲問道。


    “他沒說。”他隻說是報複,這個我就想不明白了,他的父母做過什麽,才會被人報複要了性命。他媽媽是護士,總不能也像我一樣,出過醫療糾紛吧。


    “也許是我想多了。”趙嘉齊笑著,語調生硬,隔了會兒重新坐迴來,癱在長椅上,呢喃般的輕語,“我是真怕。陳銳對我有過恩惠,四哥也幫過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真真正正從底層爬上來的,百樂的每一個兄弟,幾乎都過過命的交情,如果他們分成兩派,我覺得我會立刻咬舌自盡。不過三年多了,四哥一直也沒做過什麽越位的事,真的是我想太多吧。”


    我噎了口氣,淡淡吐出四個字,“順其自然。”


    不管會不會有那一天,我想也隻有事情真的發生了,我們才會知道要怎麽去做,杞人憂天也沒有用。


    我被太陽曬得想睡了,順嘴兒的提了一句:“沈易要娶我,蘇娜知道嗎?”


    趙嘉齊沒什麽反應,嗯一聲,“知道,在大哥那鬧呢。”


    我一驚,“陳銳也知道了?”


    “瞞不住的。”他對上我的眼睛,“不過他不反對。”


    我更驚,“為什麽?他不想蘇娜嫁給沈易嗎?”


    “我也不知道四哥那天跟他說了什麽,反正一開始也不同意,都快打起來了,後來他們談了一次,他莫名其妙的就不反對了。”趙嘉齊有些遲疑,說:“他們這些人,心裏想什麽我們下邊的也猜不透,說什麽做就是了。不過陳銳就一妹控,你見到他就知道了,這個哥哥當得跟爸爸似的,他壓根兒就不希望娜娜早早的嫁人。”


    我歎氣,“那天沈易來的時候,看著一副慘樣。”


    “最近百樂要進一批新設備,很忙,談生意天天在喝酒,娜娜又一直在鬧他,好幾天沒睡了,耗的。”趙嘉齊口氣已經習慣了似的,好像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有點心疼,但又覺得他自作自受,誰讓他非要這個孩子,他現在還沒出生,我們還沒結婚,事情就這麽多,以後呢?


    我問趙嘉齊:“你就不能想個辦法幫我逃出去嗎?我肯定跑的遠遠的,這樣對我和他都好。”


    趙嘉齊投給我一個想都別想的眼神,“得了吧,你這個樣子,連b市都出不去,能跑到哪兒,我不會幫你的。”


    我說:“你忘了他給過你一刀?我對你多好,在山上還給你吃的。”


    趙嘉齊哭笑不得,“沒忘啊,但我真不至於為那事兒記仇。他在這個位置上,威信還是很重要的,我偷偷摸摸跟他那麽一段兒,去的人都知道了,怎麽也不能沒點交代。我自己扛了,堵住手下人的嘴,誰也不會說他們的閑話,那是最好的辦法了,而且也沒多重,就看是看著有點嚇人。”


    他挽了挽袖子,讓我看,傷口還沒好利索呢,受傷脈絡多,縫成那樣還說不重。


    “你受虐狂啊!”我更覺得百樂全是變態,有點激動了。


    趙嘉齊安撫著我的情緒,把我送迴了病房裏,我氣唿唿的躺下蒙住頭。


    他在房間裏站了會兒,接了個電話走了。


    我從知道懷孕之後,很愛摸肚子,在他走了很久之後還無法平複自己的心情,我覺得害怕。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在那種環境裏出生,他的爸爸那樣,以後他長大了呢?難道要接他的班也做黑社會嗎?


    我不能接受,這個孩子生出來,我得自己帶著,我不可能把他交給沈易,除非我死。


    之後的幾天裏,趙嘉齊又來過幾次,不停地勸我。


    我什麽也不鬧了,還會跟陳燦拉上那兩個小弟在病房裏打牌,想著先安安穩穩的把孕期度過再說。趙嘉齊可能把我的近況全捅給沈易了,這天我們剛收了撲克,陳燦人剛走,他就來了。


    沈易一進門就先扔給我一份合同,冷冰冰的說:“簽字吧,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就去見見你的父母,把證領了。這邊我不會給你婚禮,如果你需要,可以在你家那辦桌酒席。”


    我掃了一眼,是房屋購買合同,位置在南山館,是一棟獨立別墅,那地方以後要建學校,是未來的學區房,寸土寸金的地方,價格高的離譜。這房子是個新項目,我在電視上看過,現在也就才剛剛建成,裏麵也什麽都沒有,裝修還要自己搞。沈易走的是內部價,數位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誇張,也夠我花下半輩子的了。


    我往下看,說:“你從哪兒弄到我的身份證?”


    沈易淡淡的,“你家鎖很好撬,迴頭讓人你幫你換。”


    我恨的咬牙切齒,有人送房子幹嘛不要,我跟他要了支筆,在乙方的位置用力寫上了我的名字。這算保障,如果我嫁給他以後,他想留下孩子跟我結束這場被他買來的婚姻,我還可以賣房子,跟他打官司要到孩子,然後遠走高飛,看誰更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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