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實話。因為不管是曾經的她,還是在這異世的她,但凡遇到事兒,她都做不到躲在他人身後,由他人為她遮風擋雨,抵禦一切危險。“是我要站在你前麵。”夜這話無疑是在告訴她,不是她躲在他身後,是他自己想站在她身前。


    良久沒聽到鳳白出聲,他禁不住迴過頭,“是不是很難受?要不你去遠點的地方站著,我在這給他護法。”鳳白搖頭,“他需要我。”


    夜比鳳白高一個半頭,於是乎,他看到的是她的頭頂,再加上鳳白這會低著頭,使得他無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沒從鳳白聲音裏聽出異常,可饒是這樣,夜心裏的擔憂依舊不減反增。


    “我不會讓他有事,你就聽我一句,去遠點的地方候著。”


    “謝謝!我沒事。”


    鳳白的聲音如煙縹緲,卻吐字清晰,夜有清楚聽在耳裏。


    “哦。”


    夜稍稍放下心,繼而把心神重新聚向百裏墨殤,好為心中的她守護他的安全。百裏墨殤這邊,巨大的赤色龍影搖頭擺尾,圍繞著盤膝而坐,眼睛閉闔的百裏墨殤上下飛旋,速度如同閃電一般,讓人很難看到它的具體形態。


    而百裏墨殤的臉上此時通紅一片,細細瞧之,會發現他額角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


    陡然間,那飛旋的赤色龍影以肉眼可見之速一頓,繼而又繼續靈活地盤旋飛舞,雖然隻是刹那間生變,卻在鳳白的神識監察下看得清清楚楚。怎麽迴事?鳳白秀眉緊蹙,想著赤色龍影停頓那麽一下,對百裏墨殤會不會造成不好的後果?還有,好端端的,那快速飛旋的赤色龍影為何會出現異常?難道……難道墨體內靈力……


    她沒敢繼續想下去,因為她決定用行動給自己解惑,以免百裏墨殤,以免這個她放在心底,要永遠陪伴她的男人在進階過程中遇到意外。抬手,她輕輕地推了推夜,看到對方迴頭,她道,“你往旁邊挪挪。”


    夜不知她想做什麽,卻還是稍微移步,是的,是稍微挪步,但又連半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想而知他這挪步有多麽“吝嗇”。


    “我說了,我真不喜歡躲在他人身後。”


    鳳白嘴角抽了抽,感到極其無語,讓他往旁邊挪挪,好吧,他確實挪了,但這挪了和沒挪又區別嗎?她清楚他這樣是為護她,幫她抵擋危險,但於她而言,他的做法無疑會引起她的負罪感。


    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已不複曾經那般友好,退一步說,即便他們仍是好友,她也無法坦然接受他以命相護。


    見鳳白嘴角緊抿,靜靜地看著他不語,夜腳下未動,身子終側開了些許。鳳白迎著駭人的威壓艱難地朝前走出兩步,緊跟著她指間捏著一粒瑩白的極品丹藥,“墨,張嘴。”


    撤去防禦罩,她清越的嗓音宛若羽箭破空,清晰地傳至百裏墨殤耳裏。胸口鈍痛,鳳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而百裏墨殤這會兒的異常愈發明顯,隻見他的臉比前一刻更紅了些。


    不能慌,他暗暗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慌。


    體內靈力略受滯,運轉起來難免吃力,隻要他穩住心神,就不會出現大的差池。為此,他竭力穩住心神,催動靈力,好運轉快一些,好加快進階速度。細密的汗珠從他額角一粒粒滾落而下,他默默忍受著不適,也就在這時,愛人的聲音乍然響起,沒有猶豫,他張嘴,本被鳳白捏在指間的丹藥便飛進了他口中。


    “白白……”夜眼裏閃過一抹痛色。


    他在這拚了命的護她周全,而她……卻不顧生死,不僅撤去防禦罩,且一步步艱澀與那人拉近距離,隻為給那人順利送服一粒丹藥。本能地前行,他說要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他就是死,也要做到。


    丹藥入口計劃,很快,百裏墨殤感到體內的不適感消失了,隨之,略受滯的靈力恢複順暢。看到圍在男人周圍明顯有些發虛,速度減慢的赤色龍影再度變得形體逼真,以極快的速度飛旋在他周圍,鳳白心裏一陣放鬆,但襲湧她的威壓卻比之前加重了兩分不止。


    龍嘯聲不絕,好不容易走到她身旁,正要重新擋在她身前的夜,與她不約而同地向後連連倒退。百裏墨殤通紅的臉色逐漸轉為正常,但他身上的白袍,以及垂落腦後的黑發竟似被大風吹起,恣意飛舞。


    “悠悠……站在這實在危險,你快些往後再疾飛百丈吧!”


    越天揚忍著由百裏墨殤這襲湧出的強大威壓帶來的胸悶感,神色凝重地與越清悠說了句。熟料,越清悠搖頭拒絕,“哥哥無需擔心,我能撐得住。”


    “聽話。”


    要說在百裏墨殤心裏哪個最為重要,無疑是越清悠和淼淼二人,基於此,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妹子置身危險之中。


    然,越清悠此刻的心神全聚在百裏墨殤身上,哪裏肯聽他規勸。


    “站在這距離邪哥哥已經夠遠。”


    給出這麽一句,她抿唇,不打算再說話。她想給邪哥哥護法,就像那位鳳神醫一樣,不顧個人安危,助邪哥哥順利進階。可是……她又無比清楚,她和鳳神醫是不同的,沒有立場靠近那個人,更沒有立場舍命給他護法。


    因為……因為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或許……這隻是她自以為是,是她自大的想法,但癡戀數百年,哪怕知道“人已不在”,她依然默默癡戀,這深入骨髓的感情絕不是假的。心裏好一陣抽痛,越清悠不自主地想到百裏墨殤看到他時的目光,淡漠,極致淡漠,看他就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難道因為兄長所做之事,他連她一起恨上了?不,他看她的眼神僅流露出淡漠,沒有恨,沒有厭惡,可也正因為這樣,才讓她忍不住心痛,讓她難以接受他無視的態度。


    “墨,再服粒丹藥。”


    百裏墨殤的情況好轉沒多久,又出現臉色發紅,額角汗珠遍布的異狀,鳳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你不能有事,我不許你有事。赤色龍影飛旋的速度明顯減緩,百裏墨殤按捺住體內的不適感,睜開眼看向鳳白,“別怕,我沒事……”


    他隻能這麽安慰她,但他最想說的卻不是這句,他想說,“我若是不在了,你別傷心,要好好地活著。”與他赤紅的雙眼對接,鳳白眼眶泛紅,聲音嘶啞道,“張嘴。”僅兩字,卻全然表露出了她的決心。


    她……不允許他出事,且她相信,他進階一定能成功!


    身子晃了晃,鳳白在百裏墨殤的目光中耍了個心眼兒,讓他看到她此刻有多艱難地站在這,從而聽她的張開嘴,好方便她捏在指間的丹藥飛入他口中。“墨,你快點!”她催促,催促男人張開嘴巴,同時,她的身子越發晃動得厲害。


    百裏墨殤神色動容,終於張開嘴,看著丹藥直直飛來,終進他嘴裏,瞬間融化,沒入喉中。


    閉闔雙眼,百裏墨殤抿唇,感受著體內靈力加速,再加速!


    “十叔公,這天怎麽突然就……”發現剛剛還晴空萬裏,突然就黑雲襲來……黎樂萱正疑惑著,奈何沒等她把話道完,轟隆隆的雷鳴聲乍然響起,神色一怔,她驚唿,“這是要進階了!”黎煒“嗯”了聲,沒有多說什麽。


    震耳欲聾的雷聲持續著,響徹天際的閃電夾在其中,聽得秘境內外的修者無不膽戰心驚。


    “武聖?”


    “赤色龍影,天現異象。”


    “聽說四階以上的武聖在進階時,才會有如此異象出現。”


    “應該是五階以上吧,還有,天現異象並不止是咱們眼下看到的這樣。”


    “你似乎懂得挺多。”


    “我也隻是聽說。”


    ……


    秘境內外的修者低議聲不絕,不過,他們的眼睛要麽鎖在觀看的影像上,要麽通過神識外散,在安全距離範圍內鎖著百裏墨殤,定定地看著百裏墨殤進階。


    此時,姬華裳的神色異常複雜。她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影像,暗忖,“武聖?你已晉級武聖了麽?二十來年,僅僅用了二十來年的時間,你就晉級武聖……不對,你現在已經是一四階,不,應該是五階武聖強者,如此高的修為境界,你想殺死我……簡直易如反掌……”


    “但你沒有,沒有在修為能夠殺死我的第一時間找我複仇,是不是說你並不恨我……肯定是這樣的,你不恨我,你是喜歡我的,和鳳家那小丫頭成婚,你隻是為了氣我……”


    想到這,她眼裏漸染上淚光,“我很後悔呢!在看到你選擇爆體而亡的那一刻,我無比後悔,也有大聲喊你,想製止你的舉動,然,你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自爆……你知道嗎?我哭了三天三夜,哭自己犯蠢,竟把你逼得走火入魔,竟把你逼至絕境。”


    “我是個壞女人對不對?又貪婪又自私,不理解你,不好好地做你的皇後,卻想著取代你,掌控皓月,乃至掌控整個天耀。”慢慢的,她逼退眼裏的濕意,掀起嘴角,一抹微笑漾開,“現在的你遠勝曾經的那個你,而看到你的不凡,我好高興,為你高興,為我自己高興。”


    “你是我的,也隻能是我的,所以,我會殺了你身邊那個小賤人,我一定會殺了她。”


    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決然,姬華裳斂起心緒,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影像上。


    “十叔公,你說那是誰啊?和鳳神醫又是什麽關係?”


    黎樂萱連問黎煒兩個問題,但沒等黎煒出聲,她自顧自地又道,“莫非是南域郡王?能和鳳神醫那樣親密的在一起,除過南域郡王……”


    然,她的話突然打住,隨之,她眼睛大睜,有些難以置信地續道,“鳳神醫在我們宗門的時候,和我們宗主關係極好的,我有親眼看到宗主抱著鳳神醫親吻,十叔公,我真得有親眼看見。”


    她這話無疑在說,那正在進階的男子,可能是南域郡王,也可能是邪宗,而她,更傾向是她家宗主多些。


    黎煒沒有做聲,心裏卻道,“邪宗難道就不能是南域郡王?”如是想著,他越是覺得有這個可能,於是乎,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發雜起來,讓人很難看懂。


    “我竟有些不服呢!”


    蕭暝風神色難辨,通過識海傳話給越天揚,“他重生也就二十來年,即便修煉資質再逆天,怎能超越我們如此之多?!”五階武聖?應該是不止五階武聖……知道對方比自己修為境界高,可他沒想到竟搞到這般境地。


    他尚未晉級武聖,對方卻已是五階武聖,甚至更高級別。


    差別在哪裏,他們之間的差別在哪裏?一樣的人,到今天,他已修煉近兩千年,對方呢?重生至今二十來年……想著想著,蕭暝風眼裏不由閃過一抹嫉妒的火焰。


    “不服又能怎樣?”越天揚同樣用識海迴他,“五人裏麵,他的修煉資質本就最高,加之有曾經的經驗在,他這一世修為提高快些,說起來也沒什麽可奇怪的。”蕭暝風握緊拳頭,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嫉妒之火燒得失去理智,“你倒是想得開。”


    “想開些沒什麽不好。”越天揚哪裏知道蕭暝風心裏嫉妒不平,哪怕尖銳的指尖刺進掌心,帶來陣陣痛楚,也沒能滅掉他心底的嫉妒之火,不過,越天揚有聽出蕭暝風言語中的酸意,隻聽他道,“風,我們不能再錯下去。”


    蕭暝風瞬間如被人從頭澆下一桶冷水,“是我想多了。”


    嫉妒?


    他憑什麽嫉妒?


    明明已知不是人家的對手,現在準確知曉人家最起碼已是五階武聖,他一個勁在這嫉妒除過讓自己不適外,能對人家造成什麽影響?


    雷聲愈來愈密集,同時,閃電不絕,照亮了整個天空,帶來浩然的天地威壓……


    淅瀝瀝的雨聲慢慢響起。


    “下雨了!”黎樂萱驚怔片刻,扯了扯黎煒的衣袖,“十叔公,下雨了,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躲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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