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鳳白道,“我知道你對人有疑心,知道你缺安感,我會做到有任何事都與你說……希望你同樣如此對我,不要遇事瞞著我,覺得那是為我好。..”


    百裏墨殤滿目深情地看著他,須臾後,認真而鄭重地點頭,“我答應你,無論何事,都會與你相商。”


    他是有想過,來日料理那毒婦之時,會瞞著他的小丫頭,不讓她陷到危險之中,但這一刻,她把話都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他若再瞞著她,還真是像她說的那樣,自以為的為她好,實則,會讓她感到自己不被信任,會讓她心傷。


    這顯然不是他要的,所以,他心裏那種為她的好的念頭就此打消吧,從今往後,他和她是一體,那麽,不管是他的事,還是她的事,他們都會共同去應對。


    ……


    帝都。


    皇宮。


    姬華裳本端坐在皇座上,可一聽完女史玉雁稟報完從南域傳迴的消息,當即神色一變,怒氣騰騰地站起身,“你說什麽?新的南域郡王要娶那丫頭為王後?”


    玉雁眼瞼微垂,無比恭敬地迴道,“傳來的消息是這麽說的。”


    “那也就是說再有不到半月,便是那丫頭的婚期?”


    那具身體是她的,怎能被百裏家的毛頭小子給沾染,不行,她得阻止,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那丫頭大婚!


    姬華裳眸中閃過一抹厲色,就聽到女史寒雁道,“南域郡王和鳳神醫的婚期確實不到半個月。”


    步下玉階,姬華裳眸色冷然,來來迴迴在殿中走了好一會,站定,看向女史玉雁一字一句道,“傳朕的命令,設法攪黃婚事,若難以辦到,便在南域郡王迎娶那丫頭當日,將人直擄走。”


    頓了下,她周身殺氣外散,加重語氣又道,“記住,不惜任何代價,把人給朕弄到手!”


    “是。”


    女史寒雁低聲領命,“臣這就將陛下的命令傳下去。”


    “這事由你和玉雁一起負責,你們現在就前往南域,務必為朕辦妥這件事。”


    有關鳳家那小丫頭的傳聞她可沒少聽說,不僅修煉資質逆天,且有著絕色容顏和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到時,那小丫頭的身體被她占據,可想而知她會得到怎樣的好處?


    想到這,姬華裳嘴角微掀,麵紗下的臉上浮開一抹愉悅的笑容。


    “是。”


    女史玉雁再次低應一聲,而後,在姬華裳擺手示意下,退後兩步,這才轉身走出大殿。..


    隨著鳳白的婚期一天天臨近,鳳府上下皆越來越忙碌,而為迎娶心愛的小丫頭進宮,百裏墨殤自然也忙得不亦樂乎。


    他要讓整個大陸,乃至位居大陸外的聖域,魔域都知道,南域即將迎來一場曠世婚禮,而這婚禮的主人公,是他和他的小丫頭。


    “都按著我吩咐的準備好了嗎?”批閱完最後一份奏折,百裏墨殤隨手放下朱筆,抬眼看向走進殿中的黑耀,“我不希望明日出現任何差池。”


    黑耀在殿中央站定,行禮道,“主人放心,按著您的吩咐做了布置。”


    “這就好。”


    百裏墨殤滿意地點點頭。


    明日就是他和小丫頭的大婚之日,為防止有意外發生,他在王宮和鳳府之間的街道上,提前布下不少暗哨。


    但凡有人想搞破壞,都將會被無聲無息地給解決掉。


    畢竟辛容兩家聯手逼宮剛過去沒多久,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大意,給他和小丫頭的大婚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


    清涼的月色透過窗欞縫隙照進屋裏,鳳白仰麵躺在牀上,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惆悵:爸爸媽媽,大哥二哥……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但……你們卻無法參加,不過,你們不用為我擔心,他人很好的……


    “你要嫁給南域郡王?”


    男子幽冷中夾帶著複雜情緒的嗓音在屋裏突然響起,鳳白聞言,渾身一震,隨之以最快的而速度坐起身,“是你!”


    來人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著一襲火紅錦袍,站在她床邊不遠處,正定定地看著她。


    “你認識我?”


    男子提步走近兩步,不等鳳白出聲,又道,“告訴我你我之間是何關係?”


    自這女子那日從他眼前離開,他就覺得心裏泛起一股特別陌生的感覺。那感覺讓他莫名地煩躁,同時,心口吃痛難耐。


    尤其在探聽到她的真實身份,聽說她即將嫁給南域郡王的時候,另一種陌生的感覺亦湧上心頭,這種感覺導致他不受控製地落淚。


    很奇怪,他怎會有心痛,落淚這樣奇怪的感覺?


    基於此,他終沒忍住,在這女人將要嫁人的前夜,跑來問個究竟。


    “從前認識。”


    鳳白的心情此刻極為複雜,對上男子深幽無波的眼睛,她嘴角微微勾起,略帶些自嘲問,“這大晚上的出現在我屋裏,難不成又想挖我的心……”


    她還是心軟了,沒有把嘴邊的話說完。..


    “我對你沒有印象,但在那日看到你離開,我這兒在發痛……”


    指著自己的心口,夜沒有溫度,沒有任何情緒的嗓音響起,“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鳳白抿唇,在他不錯眼地注視下,別過頭,一語不發。


    男子正是夜,為解開心裏驟生的一個又一個疑團,他孤身離開魔域,按著臣下探聽到的有關鳳白的信息,來到南域王城,更是趁夜出現在鳳白屋裏。至於為何要來問個究竟,他其實不知道原因,就是覺得若這趟不來,會一生後悔。


    “還有,當我聽到你即將嫁人,我會忍不住落淚,你……對我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鳳白懵了,不自已地將目光落迴夜身上,她怎不知道……這人對她起了心思?


    就他這會兒說的每句話而言,她看得出他對她的感情似乎已經很深,否則,他不會在遺忘她後,還會專程跑到她麵前,說那麽一番話。


    “坐。”


    鳳白現在對夜的情緒真得很複雜,按理說,是魔皇夜滄洵將她從聖域擄到魔域,放她的血,想要喚醒他的魔後,要剜她的心,給他的兒子解巫咒,這些與此刻站在她麵前,曾被她視作朋友的新魔皇沒有關係,但一想到這人覬覦自己的心,她就感到渾身發冷。


    人的心僅有一顆,若失去,如何繼續活下去?


    然而她不可否認的是,這人在麵對她時,似乎並沒有執著到非要剜她的心不可。也正因為如此,她不知該以何種心情與他交談。


    “你的心能解我身上的巫咒,但我……不想那麽做……”


    夜有些不敢看鳳白的眼睛,不過,他把此行來的目的,終還是重複說了一遍,“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對我來說,是不是特別重要。”


    靜靜地凝視他良久,鳳白道,“我們曾做過朋友,至於我對你是否重要,這隻有你自己知道。”


    夜對她的話不是特別理解,不過,他思索片刻,反問,“那我對你重要嗎?”


    鳳白微微怔了下,旋即道,“我的朋友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對待朋友,她向來以誠相待,他呢?有真誠待她嗎?


    有,他有,但他的生命建立在魔域地宮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基礎上,這一點,令她真得難以接受再把他視作朋友,哪怕他不是自願的,也無法洗脫那些女子為他而死的事實。


    “那你又是為何不再把我當做朋友?”


    夜嘴裏問出的話聽起來順溜,實則,他此刻心痛極了,與此同時,他頭部也在一陣陣發痛,可他硬是忍著,不讓自己露出異樣。


    見鳳白遲疑,夜直直地看著她,道,“告訴我。”


    輕歎口氣,鳳白道,“你的父親擄我到魔域,放我的血,說這樣可以喚醒你的母親,你知道嗎?當我被他禁錮住,感受著自己的血逐漸從體內流失,我的心情有多麽的憤怒嗎?就這還不算,他說剜出我的心給你食用,能夠解你身上的巫咒,而你在我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的時候,張嘴便說要我的心,你說這樣的你,我怎麽能夠再視為朋友?”


    “沒有……我沒想要你的心,我沒有那麽想過……”


    夜踉蹌著後退兩步,忽地抱住頭蹲在了地上,他聲音低啞而痛苦,“我不記得你,我為什麽不記得你了?你告訴我,我為什麽不記得你了?”


    鳳白有點不忍心再看下去,沉默半晌,她道,“你怕是誤服了某種讓人忘卻記憶的藥物。”


    在她音落的瞬間,夜張嘴“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隨之,他跌坐在地上,隻覺頭部一陣猛烈刺痛,過後,一個又一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畫麵湧進腦中。


    “你……還好吧?”


    看到夜吐血,鳳白還是沒能忍住,顧不得穿鞋,光著腳就走到他身旁,聽到她言語中的關心,夜緩緩抬起頭,“……白白……”


    嘴角艱澀地動了動,他眼裏淚水滾落,滿目傷痛地看著鳳白,“我……”


    他想起來,他什麽都想起來了,是夜煞在他的酒水裏做了手腳,導致他斷情絕愛,忘掉了和她相處過的每一個點滴。


    “……想起來了?”


    遲疑好一會,鳳白眸色略有些複雜,啟口問了句。


    夜沒有點頭,但也沒搖頭。良久,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


    他要說什麽?又能說什麽?曾經的他,厭惡父親母親用那樣的法子幫他續命,且每每看到世間不平事,會心生悲憫,然,在他忘記她以後,哪怕他是著了夜煞的道,哪怕他不是有意忘記她,他違背之前的堅守,食用了一顆顆……


    “嘔!嘔……”


    迴想起自己主動做下的孽,夜轉身就跑出房門,在院裏吐得稀裏嘩啦。直至吐得沒什麽可吐,他依舊幹嘔不停。


    失去她了麽?


    永遠失去她了麽?


    即便不能和她相守,娶她做自己的女人,隻是和她做朋友,遠遠守望著她的幸福,他都不可以了麽?


    夜心裏好痛好痛,痛苦地迴過頭看向那亮起昏黃光線的窗戶,看向那半敞開的門,他走不過去,無法再站在她麵前……


    “如果能夠選擇,我寧願早早死去,也不願造下一個個罪孽。”


    語中含痛,他留下這句話,而後,沒了蹤影。


    鳳白有聽到的,站在屋子中央,她有聽到夜在院裏說的那句話,想跑出去告訴他……告訴他什麽?


    告訴她我不介意你食人心,不介意你父親對我做的那些事,這麽想著,可她真得就不介意麽?


    不知道,她不知道,最起碼現在不知道。


    她需要靜下心想想,再從自己心裏找出答案。


    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天到來了,雖沒有爸爸媽媽,哥哥們在身邊陪伴嫁人,但有這個世界的親人為她忙碌,鳳白的心情總得來說還是蠻不錯噠!


    在原來的世界,女兒結婚,若選擇西式婚禮,多是女兒挽著父親的臂彎,踩著紅毯,走進婚禮現場,再由父親親手將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中,說些叮囑,祝福之語,今日在這異世,按照規矩,兄長會背著她出府門,送她坐到喜轎上。


    壓下心底騰起的一丟丟羞澀,鳳白坐在梳妝鏡前,任百裏墨殤指派到鳳府的老嬤嬤和宮婢給她梳妝打扮,要她說,自家府裏又不是沒有丫鬟婆子,幹嘛要搞得這麽排場,憑白讓人私下裏議論。


    不過呢,能被那廝如此重視,她心裏還是美滋滋噠!


    唉!


    從早起到現在,被人像個木偶一樣叫起床,沐浴,梳洗等等,還是將她折騰得夠嗆。看著鏡中的自己,鳳白眨眨眼,那映照出的女子,著一襲火紅華麗的嫁衣,亦眨眨眼,好美啊,原來她竟然能美成這樣,不似真人,連她自個仿若一刹那間都認不出這是誰的臉。


    咳咳咳……自然是原主,不對,是她的臉啦,但美到沒朋友,美到如此境界,真不是她有意為之,是生養她的父母給予的,而這份給予,她應該感恩。


    鳳白抿了抿唇,不由想到:要是撤去幻顏訣,以她靈魂本身那張臉梳妝打扮,那又該有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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