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理的寫作漸入佳境,坐在電腦前,兩個小時寫四千字基本上都能一氣嗬成。收藏訂閱的讀者人數也多了很多。最令董理開心的是,給她評論和留言的讀者也多了起來,有的留言說“好好看喔,每天都在等更新,作家大大能不能每天再多更新一章呢!”


    被人催著更新,也算是重新定義了“催”這個詞,在它的內涵裏增加了“幸福”的味道。這跟被父母催著起床,被領導催著完成什麽工作,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那是最新鮮的雞血,源源不斷地注入董理的血液,讓她信心滿滿,鬥誌昂揚。


    但正所謂眾口難調,每個人的興趣喜好都不同,自然也會有潑冷水的讀者,說什麽“你能不能不要寫這麽老套的愛情故事,一點新意也沒有。”或者說“文筆一點也不優美,感覺像喝白開水。”看到這些,董理就會飛快地跳過,鼠標滑動的速度絕對已到達設計的極限。


    但董理也絕不會將這些評論和留言刪除,她讓它們留在互動區,她偶爾會去迴看一下,一個字一個字再讀一遍,她忍住迴複的衝動,告訴自己這都是自己的讀者,至少是讀了自己寫的文字,寫作當然要有自己的想法,要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和語言,但是讀者的不同意見卻能讓自己時刻能保持清醒的頭腦。


    董理現在需要的,就是清醒的頭腦。沒有什麽比一個清醒的大腦更重要的了,拋開那些愛與背叛,拋開纏繞著自己的屬於巨蟹座的多愁善感,看準自己要做的事,一往無前。


    李聞和徐西的愛情就像一條從天而降的瀑布,來勢兇猛,勢不可擋。他們已經開始討論婚後的生活了,在想象中,那是童話書中“王子與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番外篇,是對“幸福”兩個字的最生動的闡釋。


    徐西還沒有送李聞黃色玫瑰花,他甚至於都不知道,李聞最愛的就是黃色玫瑰花。我們愛一個人,但是我們並不完全了解一個人,我們可能連自己都並不完全了解。但是如果李聞不說,其他人也不知道也都不說的話,徐西並沒有特異功能,他如何得知呢?


    董理寫到這裏,長歎一口氣。沒有人教會我們如何戀愛如何坦誠相待,我們期待著愛人知道,但是我們卻絕不說出來,我們期待著驚喜,但愛人卻不知道究竟什麽對於我們才會成為驚喜。


    沒有人教姚真如何去跟老公相處,如何解開心中的疑問。而疑問不解開,就會從一條細細的繩子變成蟒蛇,纏住我們的脖子,讓唿吸都變得痛苦。


    董理決定幫助姚真解開這個疑問,說到底,這其實就是一個答案的事情。一個無關結果的答案,一個能讓姚真心安的答案。


    “肖總,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董理說。她剛剛向肖建國匯報完跟楚門貿易的合作進展情況,肖建國很滿意,滿臉都是笑。領導心情愉快的時候,是最好提問的時候。


    肖建國沒有馬上答應,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董理一眼,“有事?”


    “嗯,有事。”董理迴答。


    “那我有空。”肖建國說。他迴答得很幹脆,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董理跟姚真說了一下,“我學**做好事,今天晚上替你問問,”


    姚真使勁點頭,豎起的大拇指都快戳到董理的臉了。董理一把推開姚真的手,“我請他吃飯,不管多少,你實報實銷啊。”


    “小氣!”姚真撇嘴,“不要吃太貴的啊!”


    兩人相視一笑。董理輕輕拍了一下姚真的背,“你說說這都什麽事啊,唉!”


    董理訂了西城飯店,挑了一個安靜的包間。這家店的味道還是不錯的,上次見羊旭的父母,自己太緊張了,愣是沒有吃出味道,實在可惜。


    肖建國將餐單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就像在研究什麽武林秘籍似的,待看完了,把餐單推給董理,“你點。”


    什麽鬼,那還看那麽認真幹嘛。董理覺得好笑,打開餐單,點了一個水煮牛肉,一個蒜蓉絲瓜,一個豆豉鯪魚炒油麥菜,一個芋頭筒骨湯。


    “點那麽多,浪費可恥啊!”肖建國提出發對意見。


    董理本想說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呢,再一想兩個人吃四個菜著實是浪費了點,就把蒜蓉絲瓜取消了。


    “說吧,什麽事?”肖建國問。他倒是開門見山一點也不迂迴的風格。


    “邊吃邊說吧。我餓了。”董理迴答。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問,正琢磨著呢。


    肖建國指指空空的桌子,笑了一下。邊吃邊說,開什麽玩笑,還一個菜都沒有上呢。


    董理也笑了。真是的。這肖總,也太著急了。


    要不要服務員送一盤瓜子什麽的來,邊磕瓜子邊說,這樣子氣氛會顯得輕鬆一點。要不然兩人這樣幹聊,比辦公室談話還緊張。


    “上次在樓梯間,我們談了很多,挺好的。就像朋友一樣。”肖建國說,“今天,你還是可以什麽都說。”


    董理點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像朋友一樣?不,我們本來就已經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那我們就更加坦誠一點吧。董理想,有什麽不好問的呢,問就是了,不管答案是什麽,其實已經影響不了我們現在的關係了。


    “在長沙市一中讀書的時候,我們見過嗎?你認識我嗎?”董理問。她看著肖建國的臉,想著這張臉二十多年前會是什麽樣子呢。


    “你終於問了,”肖建國說,“那次我告訴你說我們是同一所高中畢業的,你竟然一點也不好奇我們是否見過,算一算,我們是同齡人,應該是一屆的啊。”


    肖建國笑了起來,“董理,你還真是夠遲鈍。”


    董理並不遲鈍,她一聽肖建國這樣說,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他見過她,在高中的時候,他就認識她。


    那張照片是他拍的嗎,照片背後的“小理”是他寫的對吧?他將照片藏在另外的照片下麵,是忘記了呢還是偶爾會翻出來看一看呢?是不是在三年前公司麵試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出了她?紮著馬尾拿著羽毛球拍的女孩,現在就在自己的身邊,他為什麽從來不說呢?


    “我當然認識你。”肖建國看著滿臉問號的董理,“你是我在高中階段唯一想認識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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